歲末將至,大雪盈尺,天光亮。
蒼梧山積雪高如丘,道路滑,眾弟子早起為除雪忙活了大半天,臨近晌午終于聚在飯?zhí)谩?yīng)是新年將近,大家心情都十分放松,四處充斥著歡聲笑語。
“上次下山歷練偷買來的,喝點(diǎn)兒?”一名弟子從懷里取出一壇酒,揭開泥封,抬手給桌上幾位都酌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大碗。
“再過半個月便是蒼梧一年一次的大比,你們猜今年誰會贏得頭籌?”另一位弟子邊飲酒邊道。
“這還用猜,必然是無晝師兄,年年都是一樣的結(jié)果,放眼整個蒼梧山,哪位弟子打得過大師兄?”
“你們瞧對面桌的傅師兄,年年被無晝師兄壓過一頭,也是慘!”
“我看活該!這傅空凜仗著自己劍法不錯,可猖狂得不行,整日領(lǐng)著一群弟子欺負(fù)新人,這種人罪有應(yīng)得,今年準(zhǔn)教大師兄打得落花流水!”出聲的弟子喝了點(diǎn)酒,抬高了嗓音越說越激憤。
聞得此言,他旁邊的弟子連忙拉住他衣角,使勁往下拽了拽,“…小點(diǎn)聲!可別得罪了傅師兄,你忘了那個韓昭是什么下場,渾身上下體無完膚?。 ?p> “砰!”對面的桌子被掀翻,碗碟摔碎一地,一名未著弟子服的男子倒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刺穿了他的青衣,扎進(jìn)皮肉里,染了半身血污。
男子顫抖著爬起來,也不顧背后的傷,一聲不吭地用手拾起破碎碗碟,兩眼無光,似乎對這種遭遇已經(jīng)麻木了。
“連酒都倒不好,你還能有什么用!”一旁的男人抱臂冷眼看他動作,語畢還上前踹了兩腳。
青衣男子被踹得一個踉蹌又撲倒在地,后背刀割一般的疼,瓷片還未取出,加上一身未愈的傷口,再經(jīng)他這般折磨,幾欲吐血。
施暴的男人嗤笑一聲準(zhǔn)備走人,轉(zhuǎn)身卻撞上了兩道冰冷的目光。
見是無晝師兄和碧梧師姐來了,那一桌聊天的弟子瞬間安靜下來,個個探頭等著看這場好戲。
“站住,你憑什么打人,給他道歉!”楚知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傅空凜見來人是滄溟君的女兒沈碧梧,自然不敢發(fā)作,只把怒意咬碎咽進(jìn)肚子里,走到韓昭身旁,咬牙切齒道,“對不起?!?p> 說完便憤憤離開了,路過無晝時還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只有二人可聞的氣聲道:“今年大比上給我等著?!?p> 無晝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不知是不愿搭理,還是不屑開口。
楚知和無晝將青衣男子扶起,帶他去上了藥,簡單包扎了傷口,這才得知他叫韓昭,從小根基就不好,劍法術(shù)法皆差了別人一大截,被以傅空凜為首的一群弟子瞧不起,總是受其欺辱,他也是個軟性子,一味忍讓,不知反抗,才淪落到這半死不活的地步。
“為何不穿弟子服?!睙o晝道。
韓昭只垂著頭不說話也不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人都能教他們打成這樣,何況是一件衣服。
三人在屋里靜默了一會兒,無晝便先一步離開,回去幫他取干凈衣物。
方才幫韓昭處理手上的傷口時,楚知以為這個人看起來文文弱弱,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生得一雙白嫩干凈的手,可當(dāng)攤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此人手上全是常年舞劍弄槍所磨出的繭子。
他努力過,他也想變強(qiáng),他并不是沒用的廢物。
“從今往后,好好練劍吧?不要再自暴自棄,你不比任何人差?!背参康馈?p> 韓昭微微抬頭看向她,楚知這才明白他為何一直垂著頭,因?yàn)樗變舻哪樕显缫迅矟M了晶瑩的淚珠,“我……可以嗎?”他的聲線黯啞,聽起來干巴巴的,但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沒有人說你不行,希望能在大比上看到你的身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