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子屋檐下的鈴鐺搖曳著,冬天的早晨人們總是起得晚些,還沒被人踩過的路讓幽蘭楫輪椅的輪子里塞滿了雪。
一路用鐵棍掏著,好不容易才走到自家門前,卻看到從寐的門口有一連串腳印延伸至遠(yuǎn)方。這個點(diǎn)孩子們都還沒有來上學(xué),他認(rèn)出這個腳印是纖云月的,又繼續(xù)沿著腳印的方向而去。
霧慢慢籠上來,一絲絲一縷縷跑在前頭。這一路走得幽蘭楫滿頭大汗,輪子不時塞得死死的,一點(diǎn)都不會動。最糟糕的是,就快到剝麻營村的牌坊口了,依然不見纖云月的人影。
明明是熟悉的地方,明明知道村里民風(fēng)算是淳樸不會有事,可心里就是越找越著急。
霧慢慢厚起來,越著急輪子就越不爭氣,走一小段路就要掏一次。
一直到了離牌坊的不遠(yuǎn)處,幽蘭楫才看到纖云月扶在石柱子上向遠(yuǎn)方張望的身影。
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全身輕松下來。晨霧中,倚靠石柱的她看上去孤立無援。他有些心疼,淚憋紅了眼眶,強(qiáng)烈的無助感襲上心來,扶在輪椅把上的手指相互勒緊了。
他注視著她……她的背影,良久。
好像是站累了,她轉(zhuǎn)了個身,背靠著柱子,仰頭望著對面的石柱。忽然她站直了身子,側(cè)頭往這邊看過來……
驚喜,慶幸——
她離開石柱站直了身體,眼淚滾下來。一步一顆淚珠,落地即為冰。
他看著那些淚珠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小坑,一著急便欲滾動輪子,才發(fā)現(xiàn)那該死的玩意兒又動不了。
他著急的模樣讓她破涕為笑,快走幾步來到他身旁,她單膝跪在雪地里,仰頭望著他:“真好,你沒走!”
他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那么冷的天,該要皴了,會紅得跟祁白一個樣。”
她笑出聲來把臉俯在他膝上:“我以為這一覺醒來你就被她帶走,那樣的話我會一輩子恨我自己為什么要睡覺?!?p> “傻。”他伸手捂住她冰涼的雙耳廓:“無她,此生只你一人;無它,活著只為你。”
他低頭吻住她的頭頂,一顆淚滾下來,沒有碎,順著她的頭發(fā)繼續(xù)滾到一旁的雪地里,砸出一個小坑。
“我冷了,我們回去好不好?”纖云月仰頭望著她,全世界的幸福都匯集在她臉上。
“嗯,可是……”幽蘭楫望了一眼自己的輪子。
“不怕,你忘了你是有妻子的人啦,有我在,不怕……”
“飄飄,來喝口姜茶,邪寒侵體,很容易生病的?!?p> “起開,病死關(guān)你什么事!”
“飄飄,來吃塊紅薯,我一直給你捂著呢。”
“滾開,不稀罕!”
“飄飄,麥芽糖,這可是我剛剛偷藏的?!?p> “啊,你擋到我啦,給我死……”
幾天下來,葉輕飄已經(jīng)熟練掌握滾鐵環(huán)的要領(lǐng)了,并且跟那群孩子處得甚好。偏偏更云一路跟著她,每滾一個來回就從懷中掏出一樣?xùn)|西給她,但沒有一樣是送出去的,這下好,眼看只要再多一個單邊就贏了那群熊孩子的,卻硬是讓追在一旁的更云無意中一腳給踹死了。
“你給我站住,我為什么不要你那些東西呀,啊,心里沒點(diǎn)數(shù)的嗎,現(xiàn)在還變本加厲啦,你必須給我死……!”
葉輕飄追得氣喘兮兮,更云逃得快丟掉老命,全場的小孩子更是跟著亂起哄。
“卷堆,那姑娘來了喂!”人群中突然一聲吼。
“哪呢,哪呢?”葉輕飄一個急剎,一眼找到聲音是從圍墻頭上寸言那里傳來的,三步合作一步踏碎雪松上一層雪,第二步就躍上墻頭,一落腳都不帶歇的,立即朝墻外偵察。
“你說要不要去告訴卷堆?”
“當(dāng)然要……”葉輕飄突然反應(yīng)過來,白了寸言一眼:“哼”,主動往旁挪了幾步,離寸言遠(yuǎn)了些。
寸言低頭笑出聲來,一看葉輕飄又瞅了他一眼,趕緊收起露出來的牙齒。
他蹲著慢慢挪過去幾步,就在葉輕飄已經(jīng)掄起眼珠子要瞅他的時候,他從背后拿出兩條串起烤好的魚。
葉輕飄眼珠子上的眼白立馬往下一掉,滿眼放光,使勁咽了一口口水,一把奪了過去張口就撕了一塊。
“你……”寸言試探著問道:“你不生氣啦?”
“哪有什么不可原諒的,誘惑不夠而已。”幾口下去,那魚的一面就已經(jīng)只剩下魚刺魚骨了:“什么破紅薯、破姜湯的,也不看看你們犯的什么錯,幫幽蘭楫隱瞞,那是包庇!”
葉輕飄一個重音落在“庇”上,險些噎著,寸言邊幫她拍著后背邊順毛捋著:“就是!所以,你看,我才會去溶川里給你抓魚,怎么樣,有沒有吃出與眾不同的味道?”
“嗯!”葉輕飄聽這么一說,使勁一品:“難怪,這魚自帶甜味呀,不能囫圇吞棗,得慢慢咀嚼!”
等她魚吃完打著嗝準(zhǔn)備下圍墻時才一拍腦袋——關(guān)于“姑娘”的事也不知是幾時丟在腦后去的。
那些下學(xué)后依然在“寐”玩耍的孩子們已經(jīng)回去吃晚飯了,但是幽蘭楫和纖云月依然在書堂里給另外的人講學(xué)。幽蘭楫說白天來書塾的一般是孩子,可是還有另外的人他們年齡大些,以前沒有讀過什么書,現(xiàn)在長大了,白天要做事,于是跟書塾商量了,每隔兩天就來上一晚上的學(xué),給他們夫妻倆付些學(xué)費(fèi)。
幾個年輕人只能自己做飯吃,大家在外面鬧夠了,唯獨(dú)沒見卷堆出去過,以為他在灶間做飯呢,估摸著他能做好飯的時間點(diǎn),幾個年輕人就奔飯?zhí)美锶ァ?p> 進(jìn)了飯?zhí)?,大家看到卷堆就像中邪一般對著緊閉的窗戶門透過縫隙朝外面呆呆地看著。
更云正要叫他,卻被葉輕飄他們一把攔住了,大家走到他身后,也朝那個縫隙里望出去。
那么細(xì)的縫,實(shí)在是費(fèi)力,眼睛都快看瞎了才看到樹葉后面的是路對面的學(xué)堂。
“打開看呀,偷偷摸摸的!”蘇桂拉開他就要開窗戶門。
“慢著。”卷堆一把擋開蘇桂,用后背緊靠在那門上:“會被她發(fā)現(xiàn)的!”
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大家更好奇了,紛紛問道:“誰呀?”
“我現(xiàn)在知道了,她叫阿夭!”
“哪個呀,你怎么知道的呀?”
“聽月先生點(diǎn)名知道的?!?p> “哦?!贝蠹易炖飸?yīng)著,可依然一頭霧水。
“嗯……”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下子有了神,拉著更云:“你說我是不是長得真的很丑阿?”
“???”大家異口同聲地吃驚道。
“呃,呵呵呵……”更云自信又不失禮貌地笑著:“那要看跟誰比了,要是跟我比的話,確實(shí)!但要是跟……”
“行了,從現(xiàn)在起,你離我三丈遠(yuǎn)?!?p> “啊,什么?”更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卷堆一把推開了。
“噢哦……”大家相視一笑,都知道是誰了。
“我說卷堆,姑娘們不一定都喜歡長得好看的呀,因?yàn)榧奕颂糸L相的話,基本只為下一代考慮嘛,哈哈!”
葉輕飄說著看了一眼寸言,兩人目光恰好湊到一起,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我看未必,我覺得要是丑的,連坐在一起吃飯都影響食欲,還談什么考慮下一代!”蘇桂抱著手撇著嘴。
“哎,我說你這孩子……”葉輕飄咬著嘴唇嚇唬她。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卷堆急了。
“我有一個好辦法!”更云自動退得離卷堆遠(yuǎn)遠(yuǎn)的,舉手說道。但見卷堆仇恨地看著他,又把嘴閉嚴(yán)實(shí)了。
“說!”此刻卷堆真的是恨極了更云那張好看的臉。
“等一下她們下學(xué)的時候不是天黑了嗎,她們要回村子里可是要走一段路的,小姑娘家一個人回家可是很害怕的,我們可以陪你一道送她回家,探探口風(fēng)嘛?!?p> “嗯嗯嗯……”大家都對更云的提議深表贊同。
卷堆咬著手指頭深思熟慮、斟酌再三,然后說道:“就這么辦!”
“哎,這就對了!”更云對自己的提議洋洋自得。
“但是,不要你,和你……”卷堆指著寸言和更云。
“誒,那不行,誰能保證她倆的安全!”寸言一看,只有葉輕飄和蘇桂跟去,一下子不干了。
“就她倆……”卷堆上下打量了一遍葉輕飄和蘇桂。蘇桂倒是抱手隨他怎么看,但寸言一把把葉輕飄攔在自己身后,一抬下巴威脅他不許繼續(xù)這樣亂看。
“我是說她倆兇成這樣,誰敢威脅到她們的安全??!”卷堆趕緊解釋。
“你……”
“好啦,好啦……”葉輕飄趕緊打斷兩人。跑到前面去:“他說得對,我們也不是好惹的!”葉輕飄對著蘇桂一刮鼻子,使了個眼色。
“再說,我們的好奇心也沒法讓我們在家里做漫長的等待!”
“可是……”
“哎呀,放心吧!”
一聽到學(xué)堂里纖云月宣布下學(xué),葉輕飄和蘇桂拉起開始在旁邊打退堂鼓的卷堆,硬是把他摁到圍墻頭等待著阿夭經(jīng)過。
待聽到有說說笑笑的聲音臨近,三人才跳下圍墻,假裝在前面緩行。
三人仔細(xì)聽著身后的聲音,一開始身后是兩個人。卷堆緊張地從靠路的一側(cè)生擠到蘇桂和葉輕飄中間,但兩人故意往前急行幾步,反而把他一人落在后邊,不得已他只好走回自己的位置。
聽著聲音,身后的那兩人越來越靠近卷堆他們,只差五步……四步……三步……
卷堆呼吸頻率變得越來越快,手不停地去拉扯葉輕飄尋求幫助,但一次次都被無情地拒絕。
當(dāng)那兩人挨著卷堆的手臂走過去的時候,卷堆基本已經(jīng)無法呼吸了,氣息被屏蔽得幾近憋死。
那兩個姑娘在超過葉輕飄他們時好奇地回頭一望,卷堆從眼縫里看清在這二位里沒一個是阿夭的時候,終于舒了一口氣,拍著胸脯直喊:“還好,還好!”
“就這點(diǎn)出息,嘖嘖……”蘇桂在三人中的最左邊撇嘴:“還敢喜歡姑娘,換成是我,我都不正眼瞧你這種膽小鬼!”
“哧……”卷堆也是有骨氣的,瞇著眼蔑視蘇桂:“阿夭要是如你這般長得像個男人還自以為嫵媚風(fēng)情,我肯定得吐幾大缸!”
正說著一個人已經(jīng)經(jīng)過他們身旁走到前面去了,一聽說到自己的名字就回頭過來,一眼就在三人中找到提及她名字的人,這很簡單啊,因?yàn)槿死锞退蝗耸悄械摹?p> 卷堆瞅完蘇桂剛回正眼神,不想第一眼就看到前面回頭的阿夭。眼珠子一瞪,以手掩面轉(zhuǎn)身就欲往回走,但卷堆一步都還沒有邁出去就被葉輕飄抓住后背的衣服。
葉輕飄咬著下巴骨才扛住他想要掙脫的欲望。
“阿夭姑娘,我們家堆堆說天黑想要送送你,但又深知自己長得丑,怕嚇著長得如花似玉的你,所以見到你就不得不背過身去,是不是啊,堆堆?”葉輕飄說完這些故意使勁拉扯了一下依然還在死命頑抗的卷堆。
葉輕飄如此一問,卷堆再也無法就這樣逃跑,只好一個勁地點(diǎn)頭。
“噢……”阿夭聽完后轉(zhuǎn)著烏黑的眼珠子嘟嘴輕輕一聲,轉(zhuǎn)頭就走,不過才兩步,又回頭看著他們:“走啊!”
“?。俊?p> “不是說送我嗎?”
“噢,走走走,快走!”葉輕飄和蘇桂趕緊提起裙擺跟上去,被拉著倒退的卷堆險些摔倒。
“嗯,我覺得他長得挺好,很有輪廓?。 敝钡饺~輕飄他們走到跟前,阿夭也沒有挪動腳步,沖著卷堆的背影說道。
“真的?”卷堆一聽說,立馬一股勁掙脫葉輕飄跳轉(zhuǎn)回正。
“是啊,我覺得男人不用長得珠圓玉潤,有些棱角看上去更有氣概!”阿夭卷起嘴角一笑,有些壞壞的更多些明媚,轉(zhuǎn)身往前走去。
可是葉輕飄她們剛提腳,她又轉(zhuǎn)過身來,險些和三人撞在一起,葉輕飄和蘇桂只好跟卷堆一起就著提起的腳步往后退半步。
“還有,我覺得靦腆的男孩子很招人喜歡!”阿夭說完眉毛一挑換了一種笑的方式扭頭走去。
她的一笑,葉輕飄和蘇桂雙雙被迷倒,沉醉了半晌,還是卷堆湊在她們耳畔說話才讓她們回到現(xiàn)實(shí)。
“我就說嘛,都是你們狹隘的審美讓我變得自卑!”卷堆挺起胸脯,一手往上一抹頭發(fā):“我應(yīng)該讓更云和寸言來長長見識,他們以前那樣說我完全是出于嫉妒之下的打壓?!?p> 真是吹他兩下他就要上天,葉輕飄和蘇桂白眼仁都快翻得回不正了。
“阿夭姑娘,你肯定還不知道我們的名字吧?”葉輕飄緊趕兩步追上阿夭。
“嗯……知道的。”阿夭放緩了腳步,向內(nèi)微側(cè)著身體,這樣便于跟三人同時都有交流。
“我知道你們有五個人,來到剝麻營村才幾天,借宿在寐。兩個姑娘、三位公子。兩位姑娘中你是葉輕飄,她是蘇桂。三位公子中個子最高,頗有些風(fēng)流韻致的叫更云;長得最俊雅、氣度最高貴的叫寸言;而這位氣質(zhì)別致、溫暖,才高八斗的公子叫卷堆?!?p> 葉輕飄和蘇桂簡直是聽得目瞪口呆,這還說得是他們身邊朝夕相處的那三位嗎?
“呵呵,你這高帽子給他們?nèi)齻€戴得……阿夭姑娘,你是真誠的嗎?”葉輕飄聽得毛骨悚然。
“當(dāng)然,今晚我們來聽學(xué)的姑娘可是從所未有的多,都是因?yàn)樗麄??!?p> “呃……”蘇桂和葉輕飄真的是聽不下去了,這剝麻營村姑娘的眼光果然是在平均審美之下。兩人搖頭晃腦走到前面去,一下子輪到卷堆和阿夭并肩走著了。
“你知道的那么多,肯定讀了不少書?”阿夭說著崇拜地看著卷堆,卷堆剛碰上那目光立馬紅著臉低下頭。
“讀小就喜歡從書,呃……”
“啊?”
“嗷……”卷堆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么,臉更是又紅又燙,一下子覺得好丟臉。
“不,不好意思,一緊張字就念倒我,是從小就喜歡讀書!”
“哈哈哈……”阿夭捂著嘴一陣水流般清脆的笑聲,卷堆在心里把剛剛的話又捋了一遍,才發(fā)現(xiàn)又說反了,不禁紅著臉摸著耳朵,再不敢說話。
“咳咳……”阿夭平復(fù)了自己的笑聲然后說道:“我很佩服你什么都知道,更佩服你很年輕就讀了那么多書,而且現(xiàn)在還能跟著朋友們到處去走走看看。想想就是很了不起的樣子!”
“所以你是為了讀很多書,才晚上來聽學(xué)的么?”卷堆盡量一個字一個字都控制住。
“嗯……”阿夭搖著頭:“我是來跟云先生學(xué)畫畫的,你不知道吧,她的畫很厲害的?!?p> “可為什么學(xué)畫畫,它對討生計一點(diǎn)用都沒有。”
“誰說的,我每天做竹編,都只能在腦子里去想象新的款式和紋飾,剝麻營村每年銷到外面的布匹,上面的圖紋也是織了半天發(fā)現(xiàn)不好看,或是沒法繼續(xù)下去而返工,如果我會畫畫,那么這些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
“哇,你很厲害,肯定是你們村子最有想法的人?!?p> “好啦,別相互吹捧啦,你們倆……”卷堆和阿夭聊得甚是投機(jī),正沉浸其中,被葉輕飄的聲音破壞,這一抬眼才看到她和蘇桂抱手站在面前。
“怎么不走了?”卷堆好奇地打量四周。
“我到家了?!卑⒇怖笨嬖诩缟系目姘鼛ё诱{(diào)皮地跳離三人:“認(rèn)識你們是我的福氣!”
“呃……”
“哪的話,是我的榮幸!”葉輕飄剛張嘴,話就被卷堆搶了。人家說“你們”,結(jié)果到了他那里變成了“我”!算啦,葉輕飄在心里跟自己對話:畢竟他才是主角。
“我們走了,你早些休息!”卷堆的聲音溫柔到軟糯。
三人跟阿夭再三告別,然后才離開。
來時說著話和偷聽別人說話不覺得,返程才知山高路陡,攀爬起來甚是費(fèi)力。再加之有些青苔上面有雪,踩哪都是滑的,三人很快就爬得大汗長淌。
埋頭一陣攀爬,忽然抬頭已不知身在何處,查看四周,一片陌生。來時的路本就沒什么印象,再加上遺忘,已經(jīng)沒法辨別方向。
四周都是枯樹林子,借著月光仰頭環(huán)顧,暈頭轉(zhuǎn)向,絕望至極!
“叮鈴鈴……叮鈴鈴……”本來四周就一片寂靜,突然來這么一串清越空靈的鈴響,三人心臟險些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