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闖灘
今晚的龍王灘出乎意料的熱鬧。
甚至可以說是喧囂。
這在鬼市,可是極為罕見。
問了幾人才知道,居然是有過江龍“闖灘”!
我聽貴叔說過,龍王灘的盡頭,直通“鬼市之門”。
而“闖灘”,是未受邀請的過江龍們,進入“鬼市之門”的唯一方式。
上一次我開掛獲勝的“龍門斗”,從某種意義上,與“闖灘”并無區(qū)別。
只不過,“龍門斗”我輸了便輸了,而“闖灘”,輸即死。
所謂“闖灘”,顧名思義,就是從灘頭闖到灘尾,結(jié)合這里的場景,自然還是“斗口”。
而且,還是整條巷子,所有地攤,都需“斗口”一遍。
只要輸一場,同樣玩完。
真是不要命的......靠,竟然是他?
當我看到那個印堂青黑的中年人時,我心里差點罵了出來。
這特么都什么情況!
不是還要跟我談談嗎?
你這就去送死,還談個毛線!
難道他不是魏山?
不然,明明是剛從鬼市之門里出來的,怎么可能需要通過這種不要命的方式回去?
中年人從無數(shù)目光中分辨出了我,嘴角勾起了充滿陰謀的味道。
“代表我闖灘的人到了。”
他抬起手,突然指向了我,對龍王灘出來主持此次闖灘的斗笠人說。
我:......
“我就是魏山,如果你不想我現(xiàn)在就死,只好替我闖灘。”不等我開口,他已經(jīng)走上前來,在我耳邊輕聲道。
“呵呵,你太高看自己了?!蔽移ばθ獠恍Φ卣f,“我巴不得你現(xiàn)在就死。”
“你......”他盯著我,目光閃爍了一下,卻是笑道,“難不成你不想知道,我拿了冼巍什么東西?”
“比起這個,我更想你死?!?p> 聰明如我,怎么可能被他一只死到臨頭的野狗咬住。
“我手上的東西,足以致冼巍于死地。”他面目森冷地說。
這神情,讓我不由寒毛倒豎。
不愧是混跡江湖多年的老豺狼。
“只要進了鬼市之門,我就會把東西交給你?!?p> 最后,他拋出這個極為誘人的魚餌,等我咬鉤。
我沉默了幾秒鐘,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看你的面相,應該活不過今晚,還是別折騰了。”
“真是沒有朝氣的年輕人。”自稱魏山的人這次盯了我有十多秒,收回目光后,嘆了口氣,語氣聽著蕭索了不少。
“或許,等你過了今晚這個坎,我們還有機會合作?!?p> 見他轉(zhuǎn)身離開,我冷不丁地說。
“其他我或許無法保證,但是,我至少能讓你不會死在冼巍手中。除了他,想要你性命而又能要你性命的人,應該就沒了吧?”
當然,除了我。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目光陰晴不定:“你?”
我聳了聳肩。
我還沒有自信到,能讓他像忌憚冼巍一樣忌憚我。
不然,他也不會找到我的頭上來。
只不過,想要空手套白狼,你也想得太美了。
“好!”
他輕喝一聲,不知道是認可了我的說法,還是在給自己打氣。
“魏某自己來。”他朝著斗笠人抱了抱拳。
斗笠人沒有回禮,直接將他指向了第一個攤位。
后面的遮面鬼販遙點住自己攤子上的一一塊高古玉。
“斗口”這個詞源于滿清民國時旗人玩鳥的術語,意思是斗口不動手,不玩真的。
所以,就古玩行里的規(guī)矩而言,“斗口”之物,必須是假的。
但這里是鬼市。
換而言之,即使對方那真的來坑人,你看不出,那只能算自己學藝不精。
我不知道魏山的眼力如何,不過只要他不是純粹前來送死,那肯定不會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這個外人身上。
“沁色虛浮,皮殼無根,假?!?p> 他甚至沒有蹲下,只是打燈看了兩眼,就直斷這塊高古玉的謬贗之處。
果然不是來送死的。
如此我更加確定,他剛才的話,不過是在套路我。
“唐三彩駱駝,造型死板,用的是現(xiàn)代的化學染劑,假!”
鬼販似乎對這事并不太熱衷,指出來的都是些一眼假的瞎貨。
想想也是,為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犧牲掉一尊真假難辨的高仿,只有傻子才會這么干。
咦......還真有傻子?
在第五個地攤,魏山終于蹲了下來。
他細細打量著面前的這尊青花瓷雙耳象瓶,足足幾分鐘沒有說話。
這里的攤子沒有一百也有九十,照這個看法,就是天亮收市,都看不完。
到時候同樣是死。
不過,魏山的臉上,卻仍舊平靜。
青花瓷瓶在強光手電下泛著一層淡淡紫氣。
我心中一跳。
西亞鈷料青花如果剛出土,還沒有陰干,就被強光直照,側(cè)視之,便會見到這種“紫氣”。
這......難不成真是件元青花?
不止是我,身旁沉默地一起圍觀的那一雙雙眼睛,都閃爍起了貪婪的光芒。
魏山將這尊乍看像是元青花真品的象耳瓶小心翼翼上手,然后往地上一磕!
嘩啦!
“元青花”碎成一地。
無數(shù)人的心,也跟著碎了一地。
魏山卻面色如常地從碎瓷堆里撿起一塊碎片,丟給了地攤后沒有吱聲的鬼販。
“過?!惫碡溕硢〉穆曇繇懫穑牪怀鲇惺裁锤星?。
“什么意思?”有人低聲問。
此時當然不會有人那么閑去給他解答,而是都跟著去了下一個攤子。
我猜,剛才那是尊“扒散頭”的貨。
只有冒紫光的那一塊——也就是魏山丟給攤主的那一塊,才是真品碎片。
估計是在斗里就碎掉了的,然后陰著用一尊仿貨合上。
鬼販必然是刻意將真品部位面朝外面擺著,只要打燈,就會找到此處,照出紫光。
不過,還沒陰干就補起的“散頭”,由于張力不一樣,所以,魏山那一磕,就輕易把它磕出來了。
當然,魏山手底下用的勁力,還是極為講究的。
半個小時過去,魏山來到了第十個攤位。
這時,已經(jīng)夜里三點。
還有兩個小時,就是收市時間。
剛才我說他兇多吉少,并非詛咒。
而此時此刻,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
按照這種進度,就算無一敗績,收市前他估計一半攤子都沒能......
擦!
我還沒想完,突然瞪大了雙眼:只見地攤后的鬼販,突然抓起攤上的一把生銹的匕首,扎進了魏山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