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春光明媚,賈府外,只有賈翁和二小姐賈芙在場。
除了四肢不能動彈外,其他都恢復正常的李道陵坐在馬車里。
車夫上前,將簾子掀開掛上。
李道陵面露感激之色道:“世伯請留步,此去蜀中,路途遙遠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昨日拜托之事,還請世伯應允。”
賈翁愣了愣,下意識摸了摸胸口處的庚帖,上面赫然寫的是賈芙的生辰八字。
前夜,李道陵找賈翁私下密談相求,如果三年內(nèi),李道陵沒有回來或者賈芙心中有了他人,賈翁直接將庚帖遞還便可。
“賢侄,此事老夫應下了?!?p> “莫要在外耽擱太久,家中盼歸。”
賈翁面色肅然,李道陵這個舉動,使得賈翁心中不禁產(chǎn)生了一股敬意。
“來人,將我屋子里的堪合取來?!?p> 賈翁招來一個小廝,去屋里取堪合去了。
趁著間隙,賈翁靠近肅容低聲道:“這次狼妖的事情,吳刺史已經(jīng)知曉?!?p> “這件事已經(jīng)向圣人密奏了,你我都不可泄露此事半分,以免引起全城恐慌,知道么?”
“世伯,我知道該怎么做?!?p> 李道陵微微點頭應道。
賈翁捋了捋胡須,撫掌贊道:“像,真像!”
“你和你父親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如今都是一頭白發(fā),卻又顯不出老朽之態(tài),反而有一種精力充沛之感?!?p> 李道陵聞言愣了愣,口中喃喃道:“我父親?抱歉沒什么印象了?!?p> 賈翁頓時感慨道:“是啊,這一晃都過去好多年了,你當時還小,記不得了也是情理之中。”
這時小廝已經(jīng)取回堪合,賈翁接過堪合,笑了笑道:“賢侄,此去蜀中雖是路途遙遠,但是這次正好吳刺史家眷要回蜀中,你們同行走長安到蜀郡這條線?!?p> “各處驛站都有官兵駐扎,道路齊整,日行百里不在話下?!?p> “一切我都打點好了,這次你可算幫了吳刺史一個大忙,明府那里當然也同意了?!?p> “這份堪合是你回來時,走驛路用的,早去早回,勿讓我們擔心!”
李道陵溫和的望向賈芙笑了笑,鄭重的向賈翁承諾道:“我心中已有經(jīng)牽絆,恨不能日日相伴,此去一路絕不耽擱?!?p> “沒想到家中遭逢變故之間,竟能得此良婿,或許這便是李兄在天之靈冥冥之中的保佑吧。”
賈翁捋了捋胡須,望著李道陵感慨道。
“員外!”
一聲冷冽的女聲,打斷了賈翁繼續(xù)感慨下去的意思。
“哦,是筱筱到了”,賈翁抬頭看了眼。
眼前一名女子著白色圓領(lǐng)的缺胯衫,腰間蹀躞,掛滿了一個個透明的琉璃小瓶,隱約能看見幾個裝著液體的瓶內(nèi)液體在緩緩流動。
“這個是道陵賢侄回來的堪合,他如今身體不便,你便替他收好了?!?p> 蘇筱筱接過堪合貼身放好了。
賈芙皺著眉,仔細的看著面前的女子,很是不放心。
蘇筱筱頭戴白色淺露,讓人看不清面容,只能從隱約露出的潔白如玉的玉頸,以及高高聳起的胸脯,挺翹的臀部能夠看出,這個蘇筱筱十有八九是一個美女。
“父親,我看不如讓我房中小婢如花去照顧李郎吧?!?p> “如花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性子很細,想必照顧人會更好一些。”賈芙擔憂的看著蘇筱筱,忍不住低低的向賈翁勸道。
聞言,賈翁眉頭一皺,臉色立即沉了下來,訓斥道:“你懂什么!知不知道外出一趟,倘若沒有經(jīng)驗的人相隨,自己能不能活下尚還未知,還能指望她照顧賢侄?你真是一點都不懂事!”
見到賈芙被訓斥的泫然欲泣,李道陵不重不輕的咳了兩聲。
賈翁臉色方才緩了一點,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芙兒,時候不早了,你應該回去了!”
“是的,父親?!辟Z芙弱弱應了聲,不敢再爭辯什么,低著頭匆匆離開了。
李道陵苦笑了一下,看著賈翁道:“世伯,這又是何苦來哉!”
“唉!”賈翁望了望賈芙離去的方向,低低嘆了口氣。
很快,收攏住心神,賈翁轉(zhuǎn)頭向兩人互相介紹道:“賢侄,這位是蘇筱筱,年齡與你相仿,但是一身醫(yī)術(shù)極是了得?!?p> “她的父親便是趙神醫(yī),我與趙神醫(yī)十多年至交好友,你如今身受重傷,這次便請了她的女兒一路照顧你前去蜀中。”
“多謝筱筱姑娘相助之恩!”李道陵聞言連忙向蘇筱筱感激道,蘇筱筱不置可否。
“這位車里的年輕人是我一位故人之子——李道陵?!?p> “此次路途遙遠,還望筱筱悉心照料,回來賈某必有重謝?!?p> “世伯客氣了,你我兩家相交多年,這等小事我自會處理妥當。”
蘇筱筱透過白色淺露向李道陵看去,只看得見一名面色蒼白的少年,無力的躺在車中。
望著少年略顯削瘦的儒雅面容,蘇筱筱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好奇之色,這么重的傷,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賈翁注視著蘇筱筱走進了馬車內(nèi),在馬夫一聲昂揚的叫聲中,馬車骨碌碌的順著青石板漸漸向城外駛?cè)ァ?p> “一路平安!”
蘇州城外,官道上。
一眾家丁護衛(wèi)著兩輛馬車,和載著眾多干糧,補給的板車,正靜靜在路上等著。
其中一輛寬大的馬車內(nèi),一個與吳刺史有七八分相像的小姑娘,正伏在一位梳著一絲不茍的銀發(fā)老嫗膝下,老嫗正閉目養(yǎng)神靠在柔軟的背靠上。
“老夫人,李公子他們到了。”
這時,門外有家丁匯報道。
似乎這個姿勢很舒服或是年紀大了,不太想動,老婦人淡淡吩咐下去,“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啟程吧。”
“啟程!”
馬車外,不多時傳來陣陣錯落有致的馬蹄聲,家丁騎著馬護衛(wèi)著馬車緩緩向前方駛?cè)ァ?p> 天色將晚,車隊漸漸停了下來,正中寬大的馬車內(nèi),傳來老夫人平和的聲音,“到哪了?”
“回稟老夫人,這邊到了無錫地界了?!?p> 一位穿著藏青色的粗褐的家丁,立即上前應道。
“哦,這一路不慢啊,已經(jīng)到了無錫地界了?!?p> 老夫人感慨了一下,滿臉的皺紋隨即鋪展了開來。
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對著外面吩咐道:“今夜便在此宿一夜,吩咐驛長給我們備一些雞頭米和陽羨雪芽。”
“早些年啊,我曾經(jīng)嘗過一次,確實是當?shù)孛窡o疑了?!?p> “是,我這就去辦?!?p> 這家丁聞言,轉(zhuǎn)身匆匆去準備相關(guān)事宜。
車里,小姑娘鼓著圓嘟嘟的小嘴,兩眼還迷迷糊糊。
胖眼一睜,就氣呼呼的沖老嫗喊道:“祖母,你又喊我起來!困死了,我不起!我還要再睡會兒嘛!”
“到啦,小玉兒乖,咱們進屋睡吧?!?p> “別等會兒著涼了,那可是要喝很苦的藥,只能躺在床上,哪都去不了哦?!崩戏蛉艘膊粴夂苡心托牡膭裾f著。
小玉兒聞言,兩道精致的眉毛,不由得蹙在一起,兩只肉乎乎的小手絞在一起。
過了好一會兒,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小玉兒苦著一張臉,痛苦的說道:“祖母,我們一起去屋里吧,小玉兒才不想喝湯藥呢。”
“哦,對了。”
老夫人好像想起,后面還跟著同去的李道陵一行人。
她招來一個家丁,囑咐道:“你去和后面的李公子他們知會一聲,今晚這個驛站就宿?!?p> 想了想,補了一句道:“你們騰一間客房,給李公子他們住下?!?p> “出門在外,還帶著傷者,能幫便幫一把吧?!?p> 家丁應諾,轉(zhuǎn)身向李道陵他們馬車走來。
他站在馬車不遠處,恭敬地道:“李公子,老夫人讓我轉(zhuǎn)告你們,今夜我們車隊,將在此驛站借宿一宿?!?p> “另外,我們會給你們騰出一間屋子,還請幾位隨我來。”
“你且先坐著,我去拿軟塌?!?p> 蘇筱筱對著外面應了聲,轉(zhuǎn)頭對李道陵囑咐了一句。
她縱身一躍跳下馬車,從馬車下面抽出一個粗布縫制的臥榻。
“吱嗚嗚.......吱嗚嗚.....”
蘇筱筱離開不久,馬車外傳來一陣嬰孩的哭聲,一只狀似貍貓的動物,在馬車車頂用力一蹬,李道陵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外面隔著簾子,只看到自上躍下狀似貍貓的身影一閃而逝,便再沒了聲息。
“難道是狐貍精,莫非青丘的狐貍找了過來了?”
李道陵眉頭一蹙,頓時想到父親信中所說的青丘的狐。
現(xiàn)在身狀況很糟糕,如果真是青丘狐來斬草除根,那不僅自己絕無幸理,還可能連累到同行的人。
“筱筱姑娘!筱筱姑娘!”李道陵咬了咬牙,高聲喊了兩聲。
蘇筱筱沒來,倒是同行的馬夫掀開簾子,問道:“小娘子給你布置床榻去了,小郎君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道陵聞言,有些頹唐的問道:“你剛剛在外面,可曾見到狐貍之類的東西?”
“沒有啊,我一直在外面,沒見著有什么狐貍之類的東西啊?!?p> 馬夫聞言吃了一驚,憨厚的長臉上,顯得有些緊張。
李道陵卻感覺不對勁,多問了一句:“那你有沒有聽到,類似嬰孩啼哭的叫聲?”
“沒有啊,我一直在這外面,筱筱小娘子讓我照看小郎君,我卻并未聽見任何類似的聲響啊,莫非.....”
馬夫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臉色變得愈發(fā)難看起來。
“怎么了,莫非有什么不妥?”
見著馬夫臉色數(shù)變,李道陵一顆心立馬提了起來。
馬夫沒有回答,反而四周張望了一下,接著囑咐道:“郎君先呆在馬車內(nèi),我去找此處驛長過來?!?p> 不一會兒,馬夫領(lǐng)著臉色凝重的驛長來到車前。
驛長撩開簾子,急急開口道:“李公子吧,某是此處驛長劉三,你剛剛確實見著狐貍了?”
李道陵苦笑道:“我身受重傷,不能動彈,只是隔著簾幕,看見一道類似狐貍模樣的東西,從車頂躍下,并且聽見了一聲貌似嬰兒的啼哭聲?!?p> 聞言,驛長頓時松了口氣,連聲道:“沒見著就好,沒見著就好?!?p> 說完留下這沒頭沒腦的話,就匆匆離去了。
李道陵聽到驛長如此說,也是稍稍放心。
轉(zhuǎn)念暗自想了想,畢竟驛站都是有重軍把守,邪祟多半不敢出現(xiàn),便安心住下了。
夜深了,李道陵躺在床上,始終難以入眠。
一燈如豆,旁邊蘇筱筱正靜靜的伏在桌上,似乎是睡著了。
突然,李道陵看到了蘇筱筱屁股后面,垂下一條雪白的尾巴,毫無意識的晃了晃。
李道陵腦子頓時一陣空白,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心里給自己打著氣:“幻覺,幻覺,一定是幻覺!”
李道陵咬了咬牙,一睜開眼,就見兩只滴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著李道陵。
李道陵心中一驚,定睛一看,原來是只小白狐。
雪白的尾巴,正順著床沿垂下來,雪白的毛皮看上去很暖和,伏在李道陵身上,前爪不老實的還往被窩里探了探。
許是見李道陵沒有趕她,“嗖!”的一聲,竟就就鉆了進去。
白狐可愛的小腦袋拱了拱,努力的從李道陵懷里擠了出來,小爪子壓了壓被角,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臉上露出一股滿足的表情,靠著李道陵肩膀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李道陵眼角抽了抽,無錫這邊狐貍都這么隨便的嘛。
這么想著,余光穿過小白狐的腦袋,向蘇筱筱屁股后面看過去。
沒有看到雪白的尾巴,李道陵心中頓時迷糊了起來,難道是我看錯了?
是了,那應該是小白狐的尾巴,蘇筱筱一個普通人,怎么可能有尾巴呢?
可憐的李道陵在一夜擔驚受怕和胡思亂想之中,天快亮了方才沉沉睡去。
“??!死......死人了......,??!”
一聲尖銳的叫聲傳來,伏在桌子上熟睡的蘇筱筱,那雙迷人的桃花眼驀地張開。
沒有驚擾正在熟睡的李道陵和小白狐,輕手輕腳的出了門,順便將門帶上。
這時,狀似熟睡的李道陵突然睜開了眼,眼中滿是驚疑的望了望小白狐,又望了望緊閉的大門,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吱嗚~”小白狐腦袋動了動,支起小腦袋望了望李道陵,見他仍然在熟睡,臉上露出一絲人性化的不解。
“怎么回事?外面是出了什么事了嗎?”老夫人年齡大了,覺也少了許多,此刻已是穿戴整齊,坐在屋中小口小口的喝著雞頭米熬得甜粥。
外面,一名家丁進來稟告道:“老夫人,剛剛婢女路過一處屋子,見門開著,往里一瞧,里面躺著兩具尸體,都圓睜著雙眼,死死盯著前方,死狀極為恐怖,據(jù)說.....”
這家丁說到這兒,眼中閃過恐懼之色,吶吶說不出話了。
“據(jù)說什么?”老夫人顯然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此時依舊能沉住氣。
家丁還是吶吶的,像是中了邪一樣。
老夫人眉頭不由一皺,沉聲對著兩邊吩咐道:“來人,去把驛長喊來?!?p> “老夫人,蘇筱筱蘇姑娘求見?!?p> “讓她進來吧?!?p> “筱筱見過老夫人?!碧K筱筱依舊是一襲白衣蒙著面,只是沒帶淺露。
“筱筱啊,我一見到你,心里就喜歡的緊,你生的可真俊啊?!?p> “咱么這兒沒外人,筱筱姑娘怎么不把面紗摘下來,也好讓我這老太婆瞧瞧?!?p> “老夫人,你可是說笑了,您看起來還很年輕啊,就像是四十幾歲的女子一般?!?p> “這面紗卻是小女子從小立下的誓言,只能由我夫君摘下,否則便自盡以全名節(jié)?!?p> 聞言,老夫人不禁肅然起敬,雖然不認可這種做法,但對能做到的女子還是敬佩的。
“老夫人,驛長在門口等著呢?!?p> 之前那名家丁走進來,輕聲提醒了一句。
“這年紀大了,越來越記不得事兒嘍?!崩戏蛉俗猿傲艘痪洌敿春绑A長進來詢問。
驛長見過禮,面色凝重的說道:“今天有兩名借住的客商,被發(fā)現(xiàn)死在客房內(nèi),死狀極慘,頸肩有動物撕咬的傷口,渾身血液被放干,衣服上和地上有狐貍的爪印,這恐怕.....恐怕是狐仙來取的兩人性命。”
老夫人聞言不悅,怒斥道:“真是荒謬至極,現(xiàn)如今天下靖平,只聽聞亂世出妖孽,沒聽說盛世,還會出現(xiàn)妖邪害人的事兒。”
驛長不敢在刺史家眷這兒亂說,急忙辯解道:“這也是前些年出現(xiàn)的事兒,本地多拜狐仙,設(shè)狐仙牌位,這么多年并未出現(xiàn)這種事,這還是頭一次?!?p> “哦,那你說說這狐仙是什么來頭,老身倒是好奇得很吶?!?p> “要說這事兒,并不復雜?!?p> “有傳聞,早在隋朝時,隋煬帝幾次征討高句麗,導致全國各地匪患四起,無錫這兒便出了這么一伙悍匪。這伙悍匪名叫‘旋風’,人人有馬,來去如風,官府是奈何不得?!?p> “咱們這兒當時有個名兒,叫做太平驛?!?p> “彼時是由官府抽調(diào)的民壯,輪流駐扎在這兒,來往客商為避匪患,多是在太平驛借宿。”
“而就是因為商人帶來的大批貨物,被這伙賊盜給盯上了,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突然對驛站發(fā)動了襲擊?!?p> “猝不及防下,民壯完全不是盜匪的對手,傷亡慘重?!?p> “眼看就要得逞之時,一只渾身雪白的狐貍走了出來,口吐人言讓他們速速退去。眾盜匪殺得興起,哪會聽勸,便是佛祖降臨,怕是也點化不了他們。反倒因為這狐貍的罕見,幾個盜匪不約而同圍了過去,想要將其擒住?!?p> “后來....后來他們莫名其妙自相殘殺,人全都死光了,大家因此也撿了條命。”
“這事傳開后,有人立了牌位,將狐仙供了起來,說來也奇怪,往往遇事總能逢兇化吉。因此,這一帶包括經(jīng)常來往的客商,也大多供奉了狐仙牌位,本地治安也陡然變得好了許多。”
聽完,老夫人閉上眼微微頷首,心中已有計較沉聲問道:“這么說這狐仙廣積陰德,并不嗜殺,但會誅大惡之人,保得一方平安,可是如此?”
“確實如此?!斌A長應聲答道。
“來人,前去查一查這兩人是否有過劣跡,是否做過十惡不赦之事。”
“驛長,此事還需麻煩你一同協(xié)助?!?p> “不妨事,某還要多謝老夫人襄助之情呢。幾位,這邊請!”
老夫人微微點了點頭,幾名家丁便跟著驛長一同離去了。
老夫人一雙渾濁的眼中,不知為何透出一種晦暗不明的光芒,她望向窗外喃喃道:“多事之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