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相回到府中,周氏第一次沒出來迎接他。
他滿心疑惑地回到房中,看到周氏拿著書,斜躺在美人榻上,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他與周氏成親十多年,在他這十幾年的記憶中,周氏永遠都是言行得體,舉止優(yōu)雅的大家閨秀。從不會像眼前這般慵懶,仿若無骨靠著美人塌,坐沒坐相。
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驚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周氏低著頭看話本子,也不愛理他。她現(xiàn)在是想開了,怎么舒服怎么來,只確保自己活得長長久久,熬死文相就行了。反正文遠明又不喜歡她,她何必要處處討好他?
文相見她仍舊看著手上的書本,并不搭理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小聲喚了一句:“婉婷……”
周氏抬眸,涼涼看了他一眼,“何事?”
正所謂“燈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周氏本就長得不差,在燭光的映襯下面容更是艷麗了不少,尤其是她那冷冷的一瞥更是增添了無限風情。
文相只覺得魂兒都要被勾走了。
他徑自走到床邊坐下,輕咳一聲,深情款款地看著周氏,臉上帶了一抹緋色,不自在地說道:“夜深了,咱們歇息吧?!?p> 夜深了?周氏看了一眼桌上的更漏,還不到戊時,她搖頭道:“我還不困,你要是困了就先休息吧?!?p> 他?一個人休息?那還有什么意思?
文相見周氏面容冷淡的拒絕了自己,心想:難道是我暗示得不夠明顯?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又磨磨蹭蹭走到周氏面前,撫著周氏的臉龐,深情道:“可是,為夫想跟婉婷一起就寢。”
書中的內(nèi)容正到了關鍵時刻,周氏看得入迷卻突然被人打斷,當即怒火騰盛,一下子拍開文相的手。
她看著文相,眼里冒著火光,恨不得將他痛扁一頓。
她氣得臉頰通紅,文相卻以為她是害羞,一面將她手中的書本抽走,看都不看一眼,隨意扔在一邊,一面將周氏圈在懷中,將臉埋在周氏頸窩,壓低聲道:“婉婷,讓為夫抱抱你?!?p> 周氏聞言渾身一僵,終于明白了,文相這,這是在求歡?
她轉動著僵硬的脖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文相,眼里泛起了淚光……
她尖聲道:“你這樣對得起古力嗎?!”
文相一愣,以為周氏知道今日古力因?qū)ふ也坏桨嘶首又掳ち伺?,繼而斥責自己身為古力義兄不想著怎么幫他解決難題,反而滿腦子風花雪月之事,實在愧對兄長之名。
他放開周氏,慚愧道:“多虧婉婷點醒,是為夫錯了?!?p> 其實,周氏一吼出口就后悔了,她不知不覺就將文相代入話本中,文相求歡的舉動讓周氏覺得他對古將軍極度不忠誠,實在對不起話本里古將軍那純粹又火熱的愛!
她忙著想如何把話圓過來,就聽到文相認錯的聲音,只能硬著頭皮訕訕道:“夫君客氣了。天色不早了,咱們休息吧?!?p> 文相點點頭,卻沒了風花雪月的心事。
夫妻二人背對背躺在床上,各懷心事,毫無睡意。
文相想的是如何幫古力找到八皇子。
周氏想的是話本中,文相和古力鬧了別扭,為了氣古力,特意找了個美人小倌過來作陪,那小倌一見文相就傾心,當即餓虎撲食,將文相撲倒在地上,閉眼欲親。
與此同時,古力恰好趕到,一腳踹開了房門……
所以,到底親上去沒有?
親上去了沒??。。。。?!
古力會不會就此誤會了文相呢??!?。?p> 兩個人還會和好,甜蜜如初嗎???。?!
周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想的都是接下去該如何發(fā)展。
她心里仿佛被貓抓了似的,癢癢的,等到耳邊開始響起輕微的鼾聲時,她終于按捺不住,爬起身,拿起了被文相扔在美人榻上的話本子……
*
李魚送走了周氏,長松了一口氣,轉身正欲回衙門就看到劉赟進了林氏書坊。
李魚揚手打了一聲招呼:“劉小秀才?!?p> 劉赟買好紙筆正欲離去,聽到有人打招呼,不禁停住腳步,待看清是李魚時,眉頭微皺:“怎么是你?”
赤裸裸的嫌棄??!
李魚頓時無奈,懶得客套,直接開口問道:“前幾日向你定菜之人可有和你約好明日幾時過來取菜?”
劉赟滿臉防備地看著李魚,“你問這作甚?”
李魚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我覺得那人有點問題。”
劉赟十歲能考中秀才就證明不是傻子,反而腦袋靈光得很。經(jīng)李魚這么一提,回想起與那人接觸時的種種,確實透著一絲絲怪異。
他搖了搖頭,坦誠道:“并無約好時間,往日都是我出攤等他來的,至于他要何時來,我并不清楚。”
李魚聽完,沉眉不語。半晌,才抬頭道:“我懷疑那人與最近城中接連發(fā)生的命案有關,雖說采草大盜留書要擄走溫玉,但極有可能是障眼法,此次八成是沖你來的。凡事你自己多注意一些,小心點?!?p> 又來了!
劉赟最討厭的就是李魚這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明明他比她大一個多月,她卻總是以長姐姿態(tài)面對她,將他當做小孩子!
劉赟當即冷笑了一聲,“呵,不勞你費心!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我有什么好讓人圖謀的?論相貌,論氣質(zhì),我哪里比得上溫玉?你見過有人舍金玉取糟粕的嗎?你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說完,就怒氣沖沖的走了。
李魚見此,也搖著頭離開了。
這小秀才,每天不是吃炸藥,就是在吃炸藥的路上,火氣大得很哪!
看來晚上還是得接著去南市守著?。?p> 真是苦命。
*
“咚咚。”更夫敲梆子的清脆之聲在寂靜夜里分外清晰。
柳大樹走在李魚身邊,打了個哈欠提示道:“亥時了小魚,巡視完東市就可以換班休息了?!?p> 李魚點點頭,巡視完東市差不多丑時,小秀才平日都是寅時末卯時初出攤,自己還可以休息一會兒再趕緊去南市。
許是連日晚上都要巡城,原本極愛說話的柳大樹都蔫蔫的,除了剛剛報個時辰,其余時候都閉口不語,李魚也不是話多之人,因此,一路上,都靜悄悄的。
寬闊的街道,寂靜非?!踔劣悬c嚇人。
柳大樹頭皮一陣發(fā)麻,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剛想開口說話緩解一下心頭的緊張感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聲驚呼:“不好啦,出事啦!殺人了!”
“有人被殺啦!”
“有人被殺啦!”
李魚和柳大樹幾乎同時轉身,借著街道兩旁的燈籠亮光,李魚清晰地看到一個乞丐打扮的年輕人滿頭大汗,跌跌撞撞跑在青石板街道上,目光觸及李魚與柳大樹身上的官服,立馬朝著二人奔跑過來,求助道:“二位官爺,不,不好了!有人被殺啦!”
柳大樹一聽,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這種事找京兆尹或者六扇門啊,找他干啥?他只是個巡街的?。?!
李魚問道:“尸體在哪里?”
“就在,在城隍廟?!逼蜇獯跤醯溃骸暗模浚糠苛荷稀?p> 李魚想了想對柳大樹說道:“柳大哥,我與小乞丐先去城隍廟,你去京兆尹報案?!?p> 柳大樹見自己不用去看什么尸體,當即高聲應下,“好的,我現(xiàn)在馬上就去?!?p> 話音一落,人就跑了個沒影,生怕李魚反悔。
乞丐見狀,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乖乖,難怪能做官爺,這腳力比千里馬還強!”
李魚冷汗,“走吧,去城隍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