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秦蓮笙不及多想,“撲通”一下跪倒在門檻外?!澳退阋糯笕肆⒖倘ニ?,至少也要弄清他到底隱瞞了什么吧?”
永真帝緊繃著臉,黑眸中的火焰悄然黯淡下來。他冰冷的視線猶似無數(shù)鋒利的刀劍堪堪射向伏跪在地的杜佑。
原本就要上前拖走杜佑的侍衛(wèi)由不住停了手。
“奴才易得,良將難尋。”秦蓮笙冷冷地瞥了眼徐橫,“大敵當(dāng)前,行詭辯之術(shù),煽風(fēng)點火,其心可誅。父皇乃千古明君,斷不可因一時之怒為人利用?!?p> 永真帝緊擰眉頭,朝杜佑揚了揚下頜,“說。”
杜佑默了默,回道,“此事不宜外傳,不知陛下可容臣……”
永真帝沉著臉,陰郁的心緒在他黑漆漆的眸子里漫漾開來。他輕輕揮了揮手,“都下去吧?!痹捯粑绰?,他又補充道,“蓮笙留下?!?p> “是?!闭f話間,秦蓮笙在秋書和冬畫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
她跨過門檻,走進了大殿。
永真帝似察覺了什么,疑惑的目光從殿外一直追隨至殿內(nèi),并上下打量一番她。
秦蓮笙明白受傷的事兒只怕是瞞不住了。何況,她回宮的路上已經(jīng)想明白了。與其她大包大攬不得人心,不如明哲保身。再者,以永真帝如今對杜家的猜忌,她做得越多只怕越被猜疑。至于江山社稷,與她何干?
待殿門被重新關(guān)上,杜佑方才緩緩打開了話匣子。
永真帝收回目光,認(rèn)真地傾聽起來。
待杜佑說完原委,永真帝沉吟半晌,方緩緩說道,“之前,為何隱瞞?”
“臣原想著將其幕后之人查徹清楚后再稟告陛下。誰料,這一晃已是十幾年?!倍庞诱Z氣平緩,似在述說旁人的事般。
“如今呢?”永真帝轉(zhuǎn)過頭,望向秦蓮笙。
“回父皇,今兒捉拿阮氏,臣女與其交過手。阮氏武藝高強,善于使毒。她之所以潛藏十幾年未動,臣女以為與杜大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p> 永真帝臉上剛剛緩和的表情頓時又冷了下來。他瞄了眼杜佑,問道,“此話怎講?”
“阮氏潛藏多年,一直按兵不動,其目的只怕意在策反杜家一門忠烈。”
永真帝擱在扶手上的雙手猛地拳緊。他不以為然地冷笑一下,“阮氏游說不成,難道就別無它計了?”
“阮氏確可強逼,但杜大人乃忠烈之臣。她若是逼急了,杜大人必然‘寧可玉碎不能瓦全’,她豈非功虧一簣?”
永真帝的眉頭攢得更緊。他若有所思地問道,“既如此,她如今為何又要兵行險招,以致暴露?”
秦蓮笙點點頭,“不錯,臣女也一直不明白這個道理。直到方才回宮,臣女才真正想明白?!?p> 永真帝嘆口氣,對杜佑道,“起吧?!?p> 杜佑施禮謝過,緩緩起身。
秦蓮笙抬眼望了望書案后的永真帝,一直以來埋在心底的不甘和怒意悄然彌漫心空。
自從她回到青京,雖然表面上永真帝待她不錯,但實質(zhì)上呢?她母后的離奇離世?謀害她幼弟的兇手?杜清城冤案的幕后?她兩次遇襲的真正主使?這一樁樁一件件,永真帝可真得有心查過?
雖然她不是真正的秦蓮笙,但是既然占據(jù)了這具身體,她至少得為其洗冤報仇。何況,除她之外的人可并不認(rèn)為她不是秦蓮笙。針對她的敵意、陰謀和殺戮此起彼伏。莫說如今那玉鎖毫無頭緒,就算有,若是她性命不保,又談何回歸?
怔想間,秦蓮笙心冷如冰。她斂眸,淡淡地說道,“此事,自從臣女在回青京途中遇襲起,兩股勢力便已經(jīng)在暗中博弈了?!?p> 永真帝倏地瞪大眼睛,吃驚地望著秦蓮笙。
“杜家原本是應(yīng)死在法場的。但是,因臣女逃脫追殺,回到青京,一切便發(fā)生了改變?!?p> 永真帝眸色一寒?!澳闾用撟窔⑹怯腥俗鼍??”
秦蓮笙點點頭,“正是如此。從今兒阮氏的話來看,她也是清楚其中曲折的。”
當(dāng)然,她相信趙方舟受襲并不在他謀算之內(nèi)。
永真帝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赤國……”
“不錯。臣女以為這阮氏當(dāng)是赤國人。如此一來,她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把阮倩嫁與清城也就在情理之中?!闭f至此,她頓了頓,又道,“而且,據(jù)臣女最新得到的消息,赤國在青京的產(chǎn)業(yè)最近人員變化極大。”
“趙方舟?”杜佑失聲道,“阮氏是趙方舟的人?”
“此事雖然還未能得到證實,”秦蓮笙嘆道,“但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了?!?p> “咚,”永真帝緊攥的拳頭狠狠地砸中了案幾。
“豎子,竟敢在朕的青京玩弄這些手段?!”
秦蓮笙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不管如何,如今的青國并不是赤國的對手。何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對青國還是有恩的?!?p> “有恩?”永真帝精銳如刀劍般鋒利的眸光刷地射向秦蓮笙?!澳隳皇呛苛耍?!”
秦蓮笙淡淡地望著永真帝,“若非趙方舟使計,如今杜家已被滅門,赤國大軍南下,青國真能據(jù)敵以關(guān)外?!就徐橫之流,父皇以為他能對敵幾日?!”
永真帝鐵青著臉,恨恨地盯著秦蓮笙。“他一個赤國人,會如此好心?”
秦蓮笙搖了搖頭,“他沒有那么好心。不僅沒有,他恐怕時刻都惦記著如何吞沒青國?!?p> 永真帝冷笑,“那你以為他是為了你?”
秦蓮笙重新審視一下永真帝,只覺眼前這高高在上的皇上不僅愚蠢還無識人之能。
“既然趙方舟心機深厚,能把朕都當(dāng)做棋子、巧妙布局,他又怎可能沉湎男女之情?!”
秦蓮笙面色平靜,緩緩說道,“據(jù)最新消息,赤國皇上病重,尚在國內(nèi)的幾個皇子爭斗不休?!?p> 永真帝驚愕不已?!跋⒋_切?”
秦蓮笙點點頭,“趙方舟親口告訴臣女的?!闭f至此,她頓了頓,又道,“他以退兵為條件,要臣女護送他回國!”
“你答應(yīng)了?”永真帝面無表情。
秦蓮笙不置可否,只道,“父皇以為臣女當(dāng)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