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西夏勇士
自古西北人愛飲酒,汾州的酒館和客棧向來能聚集不少英雄豪杰,李轅光隨母親和老主管們到客棧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周邊許多店子也早早打了烊,但客棧里面卻好不熱鬧。
小二看來了新客人,急匆匆的過來問道:“客官,您是住店呢還是吃酒呢?”
“住店?!崩铘踊卮鸬?。
店小二大致瞄了一下李轅光他們,聽口音就知道是外地人,他禮貌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就一間客房了……”
李粲看了看李旬,又看了眼夫人,轉(zhuǎn)過頭問起小二來:“汾州現(xiàn)在住店的這么多嗎?三十年前這里倒還冷清?!?p> “您這話說的,三十年前,我都還沒生呢……”
“想不到轉(zhuǎn)眼三十年,這變化這么大!”李旬見客棧生意在晚上都如此火爆,不由感嘆。
“先前聽口音就自覺各位像是南方人,這回聽幾位一說,心里自是明白了許多。各位客官是有所不知,最近北方戰(zhàn)事吃緊,不少人逃難到咱們這,這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小店生意自然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白婉玲聽罷對李粲說:“叔叔,要不咱們換家店吧。”
李粲知道汾州本就不大,若是隨便一家店都這樣火爆,周圍的店子也肯定沒多少空房。他尋思著天色也不早了,自己本就粗人一個,這就對小二說道:“不妨這樣,你讓夫人與孩子且住下,老夫和李旬就在附近柴火房里隨便對付一下就行,怎么樣?”
“這……這也太委屈你們了吧……”
“你放心,房錢少不了你?!?p> “行行行,那就按這位大人說的來!”一旁掌柜的早就不滿小二和這幾個人干聊天了,一聽說住柴房還給店錢,趕緊答應(yīng)下來。
“牛兒,還不趕快去給客官們備好房間?!?p> “是,小的這就去……”小二聽是掌柜的吩咐,也沒辦法,他將抹布搭載肩上,朝后院走去。
李粲見小二去準備住的地方,這算是解決了今天的事,又對掌柜的說:“掌柜的,你隨便備幾個菜,好讓我們充饑?!?p> “我這就去?!闭乒竦男睦飿泛?,想著這單子生意著實劃算,便走到面向內(nèi)院的門口對著后廚吆喝著上菜去了。
李轅光隨著母親坐下,聽白婉玲她們商量著兩位管家住柴房的事,聽了會兒覺得沒啥意思,又開始把眼光放在各桌吃酒的人身上了。
他一邊擺著腿,一邊四處張望,偶然發(fā)現(xiàn)有一桌吃酒的人似乎和大伙不太一樣,他們個個身材魁梧,坐姿端正,腰上都別著一條灰繩子。各自吃飯卻不喝酒,也不做聲,與周圍吵鬧的環(huán)境大有不同。
李轅光好奇,便扯了扯旁邊李旬的袖子:“李旬,你看那桌人吃飯怎么不喝酒也不做聲?”李轅光朝他說的方向偷偷指了指。
“光兒,不能直呼老人家的名字,叫爺爺,你這都不知道了嗎?還有,不能指著別人!”白婉玲一旁給了李轅光一個眼色。
李旬微微一笑:“夫人,少爺直呼小人的名字無妨,哈哈?!?p> 李旬雖然對白婉玲說話,但眼神早隨著李轅光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他一眼就看出了些端倪,連忙用胳膊肘碰了碰李粲的胳膊,暗示著他也看看。
李粲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他猶豫了一下,對李旬說道:“咱們吃咱們的,別管這么多。”
“嗯?二位叔叔,怎么了?難道這群人有什么異樣?”白婉玲見兩位管家變了臉色,有什么心事。
李粲壓低嗓子對白婉玲說道:“夫人,小人曾經(jīng)隨太老爺征戰(zhàn)夏川的時候見過這樣的裝束,這群人是西夏武定衛(wèi)的高手,他們專門負責刺殺敵方高級將領(lǐng),當年我二人在小巷之中與武定衛(wèi)兩個高手交過手,差點喪命,后來太老爺及時出手相救,這才保住性命?!?p> “不錯?!崩钛又f道:“那時我二人尚屬年輕,本是奉命去敵營刺探軍情,不料早被敵人盯住,在夏川城小巷之中與他們遭遇,他們擅使鐵繩鞭,就是腰上所束之物,這鞭子使用繩子裹住鐵絲,看似軟弱無力,實則威力無比,不僅樸刀無法斬斷,擊打在人身子上如火蛇咬住一般,疼痛難忍啊?!?p> “那我爺爺是怎么對付他們呢?”李轅光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上來,心想,居然有這等厲害的武器。
“太老爺武藝高強,略施拳腳就把那二人擊退了?!?p> “難怪爹爹武功這么高,原來老爹也這么厲害!”李轅光有點得意,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馬上又問道:“我老爹平時用什么武器?”
李粲點了點頭,說道:“太老爺擅使各種武器,尤其是弓?!?p> “弓?”李轅光疑惑道,他心中的祖父應(yīng)該是駕馬奔馳,手持長槍的赫赫名將,那定是英姿颯爽?,F(xiàn)在聽說用弓,這樣的武器仿佛背后小刀,不是英雄所用的,心里頓時有了落差感。
“嗯!”李粲用手指點了點桌子說道:“少爺,您還小,并不知道弓馬嫻熟的猛將多么威風凜凜。這天下武器,各有所長,用劍者擅以巧化力,以柔克剛,所以劍鋒所向,直攻人要害;用刀者擅以勇搏弱,以猛克疲,揮刀之快斷水流于兩處,叫人難以招架;使槍者揚長避短,傷敵之時自無它損,戰(zhàn)場之上勇冠三軍;使錘者更是力大無比,盾不可防,甲不可御,可謂所向披靡?!?p> “那為何爺爺愛用弓?”李轅光聽老主管這么一說更是疑惑了,急忙忙問道。
“因為……”
“啪!”
“小二!結(jié)賬!”突然武定衛(wèi)們站起身來,其中一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喊著店小二。
李粲沒再給李轅光繼續(xù)解釋,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這幾個衛(wèi)士分走了。武定衛(wèi)付完賬,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李粲對李旬小聲的說道:“你不覺得此事有點蹊蹺嗎?怎么在我們大宋的領(lǐng)域里居然有西夏人?”
“的確,我大宋雖與西夏有五年未曾動過干戈,但他們一直依附于遼國,與我們也算不上好,按理說宋境不該有西夏人,何況是這種軍屬部隊呢。這群人打扮成我們大宋子民的樣子,肯定有什么陰謀。”
“而今遼國危在旦夕,這群人莫非?……”
白婉玲并不想聽這些陰謀論,她只關(guān)心李轅光的生命安危,在她心中,早已沒有大宋。西夏人也好,宋人也好,遼人也好,與她并無瓜葛,她假意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隨后吩咐二位老主管道:“二位叔叔,西夏人的事與我等無干,咱們只管安全到達目的地就行,現(xiàn)在天色也晚了,奴家先帶光兒去樓上歇息了?!?p> “娘?!我還沒問完我的問題呢。”李轅光一臉懵圈,他本打算兩老嘮叨完自己接著問的,這下被白婉玲把計劃全打亂了。
“光兒,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說?現(xiàn)在這么晚了,隨娘去歇息。”
“夫人說的是,管他西夏還是大宋,咱們活咱們的就行,李旬,你快去扶夫人和少爺歇息,我去結(jié)賬?!?p> “啊?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老爹為什么使弓?”李轅光不樂意了,他想要的答案還沒有得到,就要被白婉玲拽去休息,對他來說就像一樁心事埋在心底,根本無法入眠。
“光兒!聽話!”白婉玲拍了拍李轅光的小肩膀。
“哦……”李轅光卸了口氣,雖然心里一萬個不愿意,卻也不敢不聽吩咐,滿不樂意的跟著上了樓。
在床上的李轅光輾轉(zhuǎn)反側(cè),他始終在想著兵器的事,舞刀弄槍的似乎才是英雄,至少這會兒他是這么想的。他眼睛一會兒閉住,一會又睜開,就這樣持續(xù)了一個多時辰,久久無法入眠,終于,憋不住了,他偷偷爬起來,打算溜到柴火房里找李粲問個明白。
李轅光輕輕掀開被子,慢慢的往床邊挪動,直到下了床,隨后用腳尖點地的走到房門口打開房門,然后又撅著屁股倒退著出去,等到合上門,這才松了口氣。
原來沒被母親發(fā)現(xiàn)似乎也是個成就。
當他回過頭,看到的是光線暗淡的長廊,李轅光猶豫了,看來這口氣喘的早了點,現(xiàn)在回去還來得及,畢竟背后就是自己的房間,原路返回然后老老實實的呆著對他來說并不困難。
只是李轅光沒有這么做,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往前走,憑著記憶尋找樓梯的位置,沒多會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下去的樓梯,樓梯口比之前也明亮了許多。李轅光洋洋得意起來,心想,區(qū)區(qū)鬼道能奈我何?
樓下小二還在打掃著客棧,桌子早已被收的干干凈凈。李轅光盤算著等會小二歇息了自己再下樓,這樣就沒人知道了。
還沒等他想完,幾個急促的腳步聲從客棧大門口傳來。
“幾位客官,小店已經(jīng)打烊了……”
李轅光靠著樓梯的柱子探出頭來,想看個究竟,只看到其中一人一招便制服了店小二,順勢用抹布塞住了小二的嘴。
李轅光雖然在遠處看不清這群人的長相,但他卻隱隱約約覺得在什么時候見過他們,他想了想,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這些人就是老主管口中的武定衛(wèi)。
“小二,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保證不傷害你,要是你敢大叫,爺?shù)牡犊墒遣婚L眼睛?!逼渲幸粋€年長的人說道。
店小二連連點頭,此時的他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長者從他口中將抹布拿出,只聽得小二輕輕的哽咽,知道他已被自己震住,就讓一旁的人展開一幅畫,畫上畫的是一個男人的肖像。
長者問小二道:“你可見過此人?”
小二搖了搖頭,沒敢做聲。
長者把刀順勢架在小二脖子上:“你再好好想想,仔細看看,到底見過還是沒見過,要是如實回答,我肯定饒你不死?!?p> 小二吞了口口水,向畫的方向湊近了些,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后說道:“大……大爺,這人……小的好……好像見過?!?p> 長者看了看左右,隨后將刀移的離小二的脖子遠了些:“什么時候見得,他是否來過這里?他去哪里了?”
小二看刀口遠了些,馬上說道:大爺,實不相瞞,這人就在樓上住呢……”
長者一把將小二揪到面前:“他在哪個房間?”
“順著樓梯上去,左邊最里面那間就是……”
長者推開小二,吩咐左右道:“動手!”
一伙人直奔樓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