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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一個江湖大俠的失敗養(yǎng)成

“第四十三章 你遇見我這就是天”

  皇室的樣子,皇室的樣子起碼應(yīng)該像安逸侯和方卿和那樣,不怒自威,面如平湖,氣度雍容,端莊風(fēng)流,他們高高在上,他們禮貌疏離,讓人一看就自慚形穢,不敢高攀。

  或者,飛揚跋扈,目中無人,視人命如草芥,不自知的殘忍,何不食肉糜的天真。

  就該是這兩種對立面,如天平的兩端。

  這兩端,那一端都不像會有斯文鬼這樣的人。

  可是如今的一條線索告訴他,這個和那兩個金光閃閃的字看似毫不相關(guān)的人居然有可能也是內(nèi)部成員之一。

  容小龍活到十五歲,覺得天大地大,老樹成精。

  他把目光轉(zhuǎn)向那個老人,他年輕的時候還是南順的皇商,專門和皇家打交道,金錢如流水般在他手上流過,不知當(dāng)年是如何的意氣風(fēng)發(fā)權(quán)傾一時。如今物是人非事態(tài)變遷,他蹉跎成了個目光渾濁的小老頭,無限的可能都消失那場遙遠的火海里。容小龍看不出來他曾經(jīng)是個朱門富貴之人,可是他又曾經(jīng)珍珠如土金如鐵。

  等容小龍從作坊出來,天已經(jīng)黑透了,今天并非不閉市的日子,他得在宵禁之前回客棧去。他悶悶不樂,一路上都不說話。

  “容小哥兒你說,我到底會是個王爺呢,還是個親王呢?”

  斯文鬼從驚訝到自我懷疑再到欣然接受,中間幾乎沒有過度。他飛快接受自己是皇室成員的這個設(shè)定,并且覺得自己必須在平民容小龍面前端莊自持且平易近人。

  “我不知道?!?p>  斯文鬼把容小龍的悶悶不樂當(dāng)做是對于他身份落差一時間的無法接受。他寬慰道:“容哥兒高興點,換條路想想,這是一件好事啊?!?p>  “能是什么好事?”

  斯文鬼說:“你不是說我有可能沒死,我若是沒死,你救了我一命,那你就是皇室的救命恩人,以后你想在哪里橫著走,就不會有人敢讓你豎著走。”

  斯文鬼問他:“是不是很威風(fēng)?”

  容小龍潑他冷水:“你是皇室要員,有可能就住在皇宮或者王府,我是個平頭百姓,一沒有信物二沒有身份,你又四大皆空忘了個干凈。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太子,還是玉帝,其實都關(guān)系不大。天宮和皇宮對我來說沒什么兩樣——我都進不去。”

  容小龍繼續(xù)潑他冷水:“還橫著走豎著走呢,我都怕我明天豎著進去,橫著出來?!?p>  容小龍心里涼颼颼的,腳跟灌了鉛一樣走的慢吞吞:“你怎么能是皇室的人呢,你要是個紈绔子弟富商少爺什么的,那大戶人家的圍墻我還敢去翻一翻?!?p>  容小龍說:“之前光一個侯府我都差點出不來,更別提皇宮了?!彼咽直厶鹇冻鍪滞笊系那嘧希澳憧吹轿疫@傷了嗎?叫那侯爺給我鎖的?!?p>  斯文鬼嚇一跳:“你真去侯府啦?”

  容小龍點頭:“是上一個的事?!?p>  斯文鬼很抱歉:“看來是麻煩事呢,原以為我這個會比上一個好辦點呢,結(jié)果要給你添這么大的麻煩?!?p>  容小龍頭也不抬,悶頭走。

  斯文鬼更抱歉了:“要不算了吧。”

  容小龍終于搭理他了:“什么算了吧?”

  斯文鬼說:“別冒險了,我若真是皇室的要員,忽然不生不死不覺得很奇怪嗎?我若是重病垂危,既然是皇室要員,肯定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fēng)雨到處尋醫(yī)問藥了??梢娢也皇呛唵蔚闹夭〈刮J裁吹?。我若不是簡單的情況,你一個小孩子貿(mào)然介入,搭上小命不說,可能最后也是無事無補?!?p>  容小龍在一個小巷的暗角處停住腳步,他背靠暗角,抬眼去瞪比他高半個頭的鬼。

  瞪到斯文鬼心虛不敢正視自己,才壓低聲音說:“你要想清楚,算了吧這個事情不是能輕易說出口的。我才十五歲,第一次闖蕩江湖,我會膽小會害怕,可是我到現(xiàn)在還沒有臨陣退縮過。因為你們在我身邊看著,所以我覺得我不是一個人,不是在做無意義的事情。不管結(jié)果怎么樣,哪怕像上一個,沒有活下來,可是他心愿了了,事情做成了,他走的無怨無悔。算得上死而無憾?!?p>  容小龍又傷心又生氣,他說:“不是每一個半死不活要死不死的人都會變成一忘皆空的鬼的。我統(tǒng)共就遇到你們兩個。你們肯定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有什么大事未成才會生魂離體?!?p>  “你現(xiàn)在是忘了,所以才會說算了吧。如果你想起來了呢?你想起來了到時候就來不及了,你會不會死不瞑目啊?”

  “你再想想,你這個模樣,撐死了也就而立之年吧,你的身體還在撐著一口氣拼命的活著,你的生魂在漫無目的的游蕩,你遇到我的時候不知道我能看到你的樣子聽到你的聲音,你卻和我對話。我不知道你之前和多少人這樣說話沒無視過。你數(shù)過嗎?”

  斯文鬼依舊不去正視容小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縱然什么都忘了,這句話我還記得。”他抬頭看了看天,天上升起了一輪小月亮,低頭看了看地,容小龍的身影藏在陰影里,地上空空蕩蕩,他站在月光下,空對影。

  容小龍走出了陰影,月色籠在他的身上,他的青衣披上了一層華光,他的眼睛閃閃發(fā)亮,他的音色還帶著少年人的清朗:“可是你遇見我,我能看見你,這是不是命?是不是天?”

  斯文鬼喉頭哽住。

  他做了鬼,流不出眼淚。

  他若是個女鬼,此時此時早就說那句用爛的話本里的臺詞了。可惜他不是,于是那什么結(jié)草銜環(huán)做牛做馬的虛無的假的要死的來生許諾就爛在了肚子里。

  已經(jīng)快宵禁了,街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忙著收攤關(guān)門清掃門前路,那條小巷是回悅來客棧的近路,沿路都是住家的圍墻,高高低低,月光被不一的圍墻切割成幾何的方塊,在路上呈現(xiàn)出明明滅滅的光影,容小龍的少年心起,邊走邊用月光搭的格子玩起了跳房子,四周安靜,他們都不說話,偶爾有被路過的腳步聲驚擾的犬吠,也打不碎這靜寂。

  對于十五歲的容小龍來說,這是一條很普通的巷子,他后來走過南走過北,路過無數(shù)長長窄窄的小巷,他穿過雨廊,下過天坑,跨過獨木橋,蹬過天梯,他無數(shù)次的在夜晚行走,見過滿天如碎銀一般的星空,見過璀璨如鉆石的銀河。月亮還是個那個月亮,夜晚的時候依舊會降下黑幕。再也沒有一條小巷子,讓他可以如今夜這般聞著犬吠人聲,少年般的跳房子,不會因為眼前的黑暗而悲傷,也不會因為轉(zhuǎn)角的光明而多過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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