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鷺淺淺的福身,竟打起官腔來,“郡主手眼通天,只消遣手下的人兒去查一查,不出片刻畢竟能得到結(jié)果。臣女之母雖說人品不濟,利欲熏心,卻也是不敢做出苛待庶女,害人性命一事來的。還請郡主明鑒?!?p> 宋懷毓自然曉得這其中有蹊蹺,且不說好端端已有好轉(zhuǎn)的宋詞為何突然又病情嚴重,照著宋三夫人的性子,宋詞此前違逆她的命令也要為嫡母醫(yī)治,只需宋詞再說上幾句好話,宋三夫人也會對宋詞好些。
宋三夫人雖說不喜庶女,但表面功夫總也做的不差,公中該給的也會給。
何至于,此時鬧出這般事?
可如今,當事人卻雙雙昏厥,目擊證人的證詞更是漏洞百出,卻咬死了嘴里說出的話。
宋懷毓不想為這件事浪費心神,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
這是三房內(nèi)里的事兒,與她無關(guān)。
“三姐姐,”宋懷毓略微低下了身子靠近了她,與宋懷鷺平視,“手眼通天這話妹妹我卻是萬萬受不得的,上有今上,眾皇室宗親。三姐姐,慎言吶。”
“且,以三姐姐的心計,破解眼前這難題,又有何難呢?”
宋懷鷺抬頭,看見的是眼前明艷少女微微瞇眼,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眼眸里還含著對她的譏誚,似乎是在詰問她為何這般小事都要算計到她的頭上。
她垂下了眼眸,“七妹妹心如明鏡,通透非常,自然曉得,如若只是嫡母苛待庶女一事,我是能處理的??桑呙妹檬欠裣脒^,背后有人在對宋家不利?宋家毀于一旦,屆時,七妹妹可還能這般安然無恙?”
她又徐徐一笑,“我再如何有能耐,總也有我做不到,需得妹妹出手的地方?!?p> 宋懷鷺良久都沒聽到身旁有何動靜,她幾乎都快以為宋懷毓已經(jīng)離開了。
卻聽得少夷的聲音,“姑娘,為九姑娘熬的藥怕是快要好了,我去瞧瞧。”
“去吧?!彼螒沿箟焊鶝]吩咐讓人給宋詞熬藥,不過蟬生這般說想必也是有緣由的,無非是謝瑜那邊兒有什么事罷了,她答應的也痛快。
改天若記得,打聽打聽他們聯(lián)絡(luò)的方式倒是也無妨。
宋懷鷺瞧著明艷少女的裙角微微晃了晃,竟是向她走近了一些。宋懷毓抬起了手,卻是拿去了她肩膀上的一片落葉。
“說來,三姐姐婚期定在了何時?”
“祖父的意思,欲讓我們姐妹二人同時出嫁。待七妹妹行了及笄之禮,不出一月,便會為我們姐妹二人擇良辰吉日?!?p> “真快呢。”宋懷毓捏著落葉的手指一松,“三姐姐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還是莫要碰這些東西為好,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p> 宋懷鷺卻是笑了笑,“七妹妹果然知道些什么?!?p> 宋懷毓歪頭問,“想聽?”
宋懷鷺搖了搖頭,“正如七妹妹所說,莫要螳臂當車。那些與自身不相配的,我還是不聽了。只是希望七妹妹莫要辜負了才好。”
“談什么辜負不辜負呢?!彼螒沿沟挠喙庖黄常呀?jīng)瞧見蟬生端著一碗藥來了。她勾了勾唇,倒也剛剛好。
“姑娘,剛剛老太爺身邊的人來請,說是謝二公子來府上了,要見你?!毕s生將藥給了若明,后面的事兒便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說起來,未來的三姑爺雖忙的整日里不能陪三姐姐,卻是每天都會送來新鮮玩意兒。”宋懷毓笑了句,離開前還瞧見宋懷鷺的耳根子微紅。
講到底,也是個女兒家。
“得空了,你們便去將那天三嬸如何苛待九妹妹的事兒弄清原委吧?!?p> 成蹊不解,“姑娘為何突然改變心意,要幫三姑娘?”
“為我自己罷了?!彼皇呛鋈环磻^來,那幕后人這許久不動手,也并不是在憋著什么大手段,而是通過別的方法。
比如……三房。
三房這事一出,名譽也會隨之受到影響,而身處宋家的宋懷毓她本身,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宋家越亂,她便更分身乏術(shù)。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蟬生,“謝二來干什么?”
蟬生低了聲音,“公子說,找到了姑娘的那棵辛夷?!?p> 宋懷毓挑了挑眉,還真找到了?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會找到。那么大一棵樹,若是整棵連根拔起藏去別的地方,勢必會弄出大動靜。
無論怎么做,想要調(diào)換這么大的一棵樹,也絕非易事。她甚至想過,原本的那棵早已化為飛煙,所以這么久她都沒有過問一句進展。
大概便是因為她相信這世上已經(jīng)不存在那棵樹了。
雖說是老太爺遣人請的宋懷毓,但宋懷毓到了上闕臺,卻只看到謝瑜一人而已。
成蹊和蟬生也知趣的退了出去并帶上了門。
宋懷毓:“……”
謝瑜正等著她呢,一見到她便臉上堆了笑,嘻嘻的喊了一聲,“七七?!?p> “樹呢?!?p> 真是開門見山一點都不廢話呢。
謝瑜嘆了口氣,“七七真是一如既往。其實你院里的那棵便是從小伴你長大的那棵,只是,被人拿走了一樣東西,所以它凋零,枯萎。”
她蹙起了眉頭,怎么聽都像是謝瑜為了應付她而編的。
但是謝瑜也壓根沒有否認的意思,看著她的神情,只伸手撫平她的眉頭,“那是埋在樹根底下的東西,我替你尋回來了?!?p> 謝瑜往袖袍里扒了扒拉,拿出一根火紅的羽毛,羽毛尾部略微帶了些金色。
宋懷毓的臉色拉了拉,果然這人不靠譜。
哪兒有過了十幾年還如此嶄新像是剛從動物身上拔下來的羽毛?
但是……宋懷毓瞧著這根羽毛,心里卻又奇異的十分癢,甚至她似乎又瞧見了之前夢見的無邊火海。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握住了那根羽毛,頓時渾身血肉都仿佛置身于火海地獄之上煎熬翻滾,疼痛非常。
為什么會這樣?
謝瑜抱起她,眸色有些沉。
其實這根羽毛與那幕后人無關(guān),這是他拿走的,卻不知道沒了這羽毛那辛夷樹就會這樣枯下去。
雖然他知道宋懷毓一直在找那所謂真正的辛夷樹,他也一直沒有將羽毛歸還原來的位置,他只是想捉弄一下她而已。
順便,依著前世的某些記憶,他試圖在這上面解開一些迷題。
只是,如今看來,一切都非比尋常。
或者說,是宋懷毓非比尋常。
“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