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無論外面是白晝還是月夜,似乎這個密室一年四季一天十二時辰都是這般的黑暗。
魏清嘉打了火折子,一寸一寸的照亮密室里的每個地方,細細摸索。可最終,一無所獲。
她要的東西終究不在這里。她在歲引中毒昏睡不醒的這兩天里,找遍了整個五皇子府,除了歲引的寢室,什么都沒有。
可如今歲引的寢室防范太強,她亦在下毒嫌疑人之列,一舉一動都會被關注,她進不去歲引的寢室。
她出了密室,吹滅火折子將密室入口恢復原樣。轉身的一瞬間卻看到誦赟正站在她的面前,他臉上無絲毫情緒,“姑娘,這么晚了在這里做什么?”
魏清嘉陡然心驚,她竟未察覺誦赟是何時出現(xiàn)在這里的。她面上鎮(zhèn)定,將手攏在袖子里,“我想及此處還未清掃干凈,特地折返回來再清掃一遍?!?p> “拿著火折子清掃?”誦赟面上涌起悲憤,“殿下待你不薄,你為何要給殿下下毒?”
魏清嘉一面走一面冰冷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誦赟卻攔住了她的去路,“殿下愛你如同珍寶,將你視若明珠,不肯傷你分毫。明知你有目的而來,他還是選擇將你留在身邊。我曾想,若殿下歡喜,隨他去便是?!?p> “他自小受了太多苦,自幼喪母,為父不喜。初到乾北時,乾北官員人人欺他年幼,害他負傷累累,日日擔驚受怕。”
魏清嘉的神色愈來愈冷,“這與我有何干系?難道他自己受了苦,就也讓他人也受苦?他自己失了親人,就能讓他人也失去親人?讓開。”
誦赟神色失望,“殿下常說,他定是上輩子虧欠你的,這才會讓你如此折磨于他。”
魏清嘉卻忽然出手,誦赟不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趁這空擋,魏清嘉已經(jīng)越過他離開。誦赟卻沒有追上去,只是嘆了口氣,聽不出意味兒。
“娘娘……”
魏清嘉見誦赟沒有追上來,感到一些奇怪,但終究是什么也沒想。誦赟既然選擇私下尋她,定然是不會將她這個兇手招供出來的。
確實是她下的毒,她在那日的廚房里,趁歲引不留神,將大量的顛茄果果醬都放進了熬著的湯里。
魏清嘉知道歲引死不了,雖說她恨不得他立刻去死,最好死無全尸。
魏清嘉知曉五皇子府內(nèi)如今遍布的奇門遁甲之術已經(jīng)盡數(shù)開啟,她要出去必定不易。可她還是想賭一把。
她待在這里,已經(jīng)尋不到她想要的東西了。
魏清嘉回到房里,掀開自己的裙裾,小腿上已經(jīng)一片鮮紅。她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重新?lián)Q了包扎。
這正是那天歲華來時受的傷,她誤闖了奇門遁甲,她不諳此道,自然便受傷了,幸好歲華來得及時。
可她又有些迷茫起來,她記憶中的歲引,對奇門遁甲只是略知皮毛,可觀這府內(nèi)所布下的,卻像是深諳此道。
她將將換好,就聽有小女侍的聲音,“衛(wèi)佳姐姐,二殿下來看你了?!?p> 魏清嘉開門,門口站著面生的女侍和歲華。那一刻,歲華抬眼看向她,眼角眉梢都不禁染上歡喜,微微上揚,“我來接你?!?p> ……
宋懷毓在宋詞床榻前端詳了許久,才不禁感慨一聲,喃喃道,“謝瑜下手也未免……”
宋詞的病狀不太好,雖然陷入沉睡,但她的生機已在快速流去,而且似乎一直為魔魘所困,面目略顯猙獰。
“嗯?七妹妹你說什么?”旁邊的宋懷鷺沒聽清宋懷毓說的話,偏過頭來,“九妹妹這番,倒是不簡單。我從未聽過有何種毒藥能使人變成這副模樣的?!?p> 宋懷毓瞥了眼宋懷鷺手中那一縷宋詞的發(fā)絲,發(fā)絲灰白,甚至枯燥。宋詞此時右邊鬢角的頭發(fā)都是如此的。
“三嬸如何?”
宋懷鷺神色暗淡了些,搖了搖頭,“本來身體已經(jīng)在漸漸恢復,能走能吃??墒沁@兩日。卻又忽然反復,又昏睡不醒了?!?p> 宋懷毓想了想,扒拉出那一截玉簪,遞給宋懷鷺。
宋懷鷺不明所以,但還是拿過來瞧了瞧,片刻后,她略微訝異,“這玉簪……”
“雕工是不是很眼熟?”宋懷毓笑了笑,微抬下巴朝宋詞方向示意,“三姐姐想必看過九妹妹的畫吧?”
一個人的畫工和雕工,其實是有很多共同之處的,和其中藏著的習性息息相關。
但宋懷毓是怎么也沒想明白,這位一直在宋府毫無存在感的九妹妹,是如何瞞下眾人學習了如此多的技藝。
先是醫(yī)術,再是這雕刻。
宋懷毓第一眼便對這象牙白玉簪印象深刻,不僅是因為是認別那黑衣人,更是因為雕工似有相識之感。
是什么情況,能讓宋詞親手雕刻的玉簪,出現(xiàn)在一個對她殘忍予取予求的男子身上,寸步不離。
甚至殺害韓大夫時,走也要帶走剩下的斷簪。
看來,不能任由韓家的人對韓大夫一事進行置喙了。她需要查清當時韓大夫在家中到底發(fā)生了何事,這玉簪又是如何斷的。
宋懷毓的目光在宋詞身上又瞧了瞧,“三姐姐,我已有了頭緒,但是三嬸為何忽然反復昏睡不醒,還需三姐姐去查一查。只要有了線索,璃真相便不遠了?!?p> 宋懷鷺點頭。
此時蟬生進來,附耳在宋懷毓耳旁耳語了幾句。宋懷毓微微蹙眉,隨后便向宋懷鷺說了一聲便離開了清枱院。
“可封鎖了消息?”
蟬生無奈的道,“當時目睹的食客太多,無法封鎖消息,無從堵住他們的嘴。這才一晃的工夫,已經(jīng)鬧得沸沸揚揚,官府已經(jīng)介入了。雖說掌柜的第一時間讓人來府中尋姑娘,但……人不見了?!?p> 意思便是,來的人被半路劫走了,或者說,那個人是內(nèi)賊。這便導致宋懷毓沒有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生生錯過了時辰。
“對了姑娘,那幅畫已經(jīng)有了眉目。但那名畫匠已于旬月前去世,尸身已經(jīng)回了老家安葬。這名畫匠姓張,住在城南,籍貫町水,家中貧寒。數(shù)年前來到京華,靠賣畫為生。有時寺廟熱鬧之際,會在寺廟里擺攤拉活。有時接些私活,替人畫贗品,或者壁畫什么的。”
宋懷毓聽完,面上有些黒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