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使惡魔
時間將要接近午餐時,意識很自然的恢復(fù)清醒。
身體還很虛弱,雖然還有Master的魔力補充,但必須更多進(jìn)食,吸收更多的能量才行。
畢竟在這次戰(zhàn)爭中,自己的Master是個無法讓人省心的人。
雖然有著保護(hù)他人的信念,卻不去計算敵我雙方的實力差別,不愛惜自己地承受無謂的傷害。讓她一直為Master不同尋常的犧牲精神而頭疼,甚至生氣發(fā)怒。
但不能否定,其實她心中一直慶幸有著這位品德高尚的Master。
——這樣的Master,真正地值得自己保護(hù)。
帶著這樣的信任,Saber才能積極地恪守自己的騎士道,為Master獻(xiàn)上自己的劍,堅信自己的必然勝利。
Servant的能力可以一直感覺到魔力從那無形的契約中傳過來,身體一點點在恢復(fù),雖然還是比較少,但再過五天的功夫應(yīng)該能完全恢復(fù)。所以這些天一直保持防守狀態(tài)就好。
雖然在屋子里沒有士郎的蹤跡,Master與Servant的聯(lián)系告訴她士郎還很安全,但還是有些不安。然后在客廳的桌子上找到了一張紙條。
“Saber,我出去買午餐的食材了,中午之前回來?!?p> 不得不說士郎的廚藝極為優(yōu)秀,Saber想著士郎做的那些吃得都停不下來的美味,不覺有些動搖。
“不行啊,貪欲也是大敵。我必須繼續(xù)修行才行?!?p> Saber決定坐在桌前好好等待士郎回來,靜靜地望著門口的方向,時不時瞧一瞧掛在墻上的時鐘。
也許下一刻士郎就會急匆匆地闖進(jìn)門,一邊慌亂地說著“不好意思啦Saber我馬上做午餐”,一邊拎著大大小小的袋子沖入廚房吧。Saber暗自想著。
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士郎還沒有回來,Saber開始有點慌亂地坐立不安。
十二點都到了,就算士郎現(xiàn)在回來準(zhǔn)備午餐也會忙到很晚,士郎不會考慮不到這個時間,是有什么事纏住他了嗎?
再過了半小時,Saber騰地站了起來,無論再考慮,士郎一定出事了,敵人只要有心就能瞞過令咒的感應(yīng),所以不能以此判斷士郎的安危。
一邊取出Master送給她的淺藍(lán)色手機,用最近才學(xué)的技術(shù)撥通號碼,一邊走向庫房的方向。
“啪、你好,是這么用的吧……”
無視手機對面?zhèn)鱽淼幕艁y聲音,Saber用簡潔的言語打斷了對方。
“凜,你在家里嗎?”
“啊,是這樣沒錯……”
聽到Saber焦急的聲音,遠(yuǎn)坂頓了頓,然后補充了一句。
“是在深山町最南部的洋房區(qū),最高的坡道處就是。”
“了解,我馬上過來。”
焦急的少女掛斷電話,快步走入庫房,注意到士郎騎走了常用的一號腳踏車。庫房里還留有備用的二號車。
只有一名住戶的衛(wèi)宮宅,其交通工具僅有這兩部以人力驅(qū)動的腳踏車而已。
一號車則是競速用的變速車,二號車是購物專用的,前籠頭有典型的主婦用菜籃。
但此時虛弱的Saber也只有依靠這坐騎了。
她飛快地拖出二號車,Saber飛身踏上了車,如同出征的騎士自信地躍上戰(zhàn)馬。
輕巧得單手就能拎起的機械造物,并無生命的通靈意志,然而當(dāng)Saber跨上坐騎后,高達(dá)B+級的騎乘技能便發(fā)揮作用。身體自然而然地了解其騎乘方式,坐騎輕松如意地隨Master的意志而運作。
Saber如駕馭戰(zhàn)馬一般騎乘著腳踏車自由地控制重心。腳下使力踏動,輪胎與地面的反作用力化成向前的動力。
在鋼鐵摩擦的聲音下,只踩幾腳之后,Saber便駕駛著坐騎飛快地沖下了坡道。
在尋找Master之前必須再找一名合作者,否則現(xiàn)在的自己毫無勝算。Saber很清楚這一點,合作目標(biāo)已經(jīng)很自然地確定為遠(yuǎn)坂凜。
經(jīng)過了數(shù)天的相處,凜這位前盟友的性格已有所了解。為人堅強而高尚,不會對盟友做小動作,對士郎也一直有頗多照顧,是個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手下的Archer戰(zhàn)斗力強大,實力也值得信任。所以必須先得到他們的幫助才行。
從十年前的記憶里就了解過遠(yuǎn)坂宅的地址,Saber沒有任何遲疑的沿著記憶里的路徑,踩著設(shè)計時速二十公里的二號主婦用車,以機動車才有的高速一路狂飆到遠(yuǎn)坂宅,沿途驚落一路的眼球。
盡管時間緊迫,Saber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寒冷的冬天里汗水濕透臉頰衣背,她還是強忍著身體缺氧的痛苦、腿腳快要軟倒的疲憊,禮貌地敲門,然后進(jìn)入客廳在遠(yuǎn)坂面前吐詞清晰地講述完整個事件,并提出自己的請求。
但她的第一個障礙,并不是心地善良的遠(yuǎn)坂。
“別去管了,凜!”
紅色的騎士出現(xiàn)在Saber面前,輕易地推測出事件的原委。
“大致也能推測到,那家伙在想心思的時候被敵人趁機虜走了。你沒理由幫助那樣的Master。”
“你好無禮——”
心中明白Archer的推測并非無道理,但想到以這樣的理由被虜去的Master,Saber更加心煩意亂,連語言也失去了冷靜。
“原本就互為敵對關(guān)系,如果他肯自己死掉,反倒是方便我們了?!?p> 焦急與惱怒在Saber的心中燃燒,她知道自己如此登上門請求幫助,已經(jīng)是在利用凜的同情心。這更讓她難以反駁Archer,羞急中腳下一軟,再也堅持不住地倒下。
倒下之前,凜及時地扶起了Saber,她從未見過Saber如此虛弱。
“太勉強了,你現(xiàn)在魔力嚴(yán)重不足,連普通的戰(zhàn)斗都不能堅持了吧?!?p> “我……不能丟下士郎不管。”
她唯有喃喃說出支撐著自己不倒下的這句話,無話可說的凜默默地注視著Saber,對方的眼睛絕望中帶點希冀。
半響,凜哼了一聲,眼睛轉(zhuǎn)向自己的Servant。
“Archer——”
聽到命令中透著請求的聲音,紅色的騎士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無奈地閉上眼睛,向他的Master低下了頭。
~~~~~~~世~~界~~需~~要~~分~~割~~線~~~~~~~
世界陰暗沒有光芒。
如蛇般緊緊纏繞著身體的黑,正牢牢地束縛著我。
意識從黑暗中蘇醒過來,我好半天才能進(jìn)行思考,明白了那個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剛才沒能幫助我……?
黑色的那個沉默著沒有回答,我也并不抱有得到答案的希望。
那個東西有著自己的意志,在我不知曉的地方,那家伙一定也有自己的思考回路。
面對侵入身體、有著獨立意識的那個東西,也許相伴太久了,怎么樣也沒有危機感。我現(xiàn)在想做的只有快點清醒過來,于是便開始掙扎。
像繩一樣綁住我的黑在掙扎中一點點勒入皮膚,勒出一道道傷口,然后從傷口向我的體內(nèi)滲入。
這一過程中,麻木的神經(jīng)并未感覺到痛苦,我只想快點醒來地繼續(xù)掙扎。終于,那個完全包裹了我的骨頭,然后纏緊、拗?jǐn)唷?p> 啊——!
像是骨頭長出骨刺,樹木發(fā)出新枝,那個向骨頭里一涌而入,更多的東西如雨后春筍般從骨頭里快速長了出來,將我徹底刺穿。
刺穿骨頭、
刺穿神經(jīng)、
刺穿皮膚、
刺穿黑暗、
刺穿、刺穿、刺穿…………
將自我刺穿、肢離破碎……
將世界刺穿、黑暗崩潰……
…………
我從痛苦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光明的世界。
昏暗的光線中,仍可表現(xiàn)出其精美的暖色調(diào)的鏤空花紋刻滿了墻壁。
床上裝飾著豪華的天蓋,與同樣暖色的床鋪組成了溫暖的睡窩。
地毯上的毛長到像是能蓋過腳踝。
正在使用著的燃燒的壁爐給房間帶來最大的光源。
古典、優(yōu)雅、精致、奢華……
整個房間可以用我能想到的最多的詞語來形容。
像童話里的城堡一樣,真是個很夸張的地方。
唯一的問題是,透過前方的鏡子可以看見臉色蒼白的我雙手被綁在背后,緊緊束縛在椅子上。
還好情況沒有比我想得更糟,不過麻痹狀態(tài)的身體還是沒辦法動。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不過透過窗簾可以看見大陽將落,所以至少已過了半天。
不能再因為我被俘虜而給虛弱的Saber帶來負(fù)擔(dān),所以得盡快回去。
我坐在椅子上,在被綁在身后的手臂上使力,想掙脫手上綁著的繩子。
門突然被打開。
我連忙放松力氣,而同時綁架我的小小身影也進(jìn)來了。
“總算醒來了啊,大哥哥,身體沒事吧?”
依莉雅的樣子跟剛才完全不同,冷淡的眼神不見了,眼前的依莉雅又變成在公園與我說話的白色少女。
“咦,怎么了?好像沒什么精神,差不多該可以出聲了吧?!?p> 依莉雅歪著頭盯著我的臉看,從她的眼神看來,似乎真的在關(guān)心我的身體。
“沒事,可以出聲,我的頭腦也清醒得足以了解自己被抓了?!?p> 我不滿地瞪著看過來的依莉雅。
“什么啊,不滿嗎?本來敵人被抓到是得關(guān)在地牢里的。不過那樣士郎太可憐,我才特別帶到自己房間的說?!?p> 依莉雅噘起了嘴。
“那么,這里是依莉雅的住處吧,依莉雅為什么要把我抓到這里來呢?要殺我的話,在那公園不就可以嗎?”
“為什么?我沒有要殺士郎???士郎是我的嘛。雖然其它的Master都該死,不過士郎是例外。所以為了不讓別人打擾,才把士郎關(guān)在這里的喔?!?p> 我不由得嚇了一跳。
依莉雅完全不理會我的動搖,一下把臉貼近,不用低頭也能注意到依莉雅坐在我腳上時的微妙觸感。
“依、依莉雅,等一下……!”
“嗯,果然士郎是特別的?!模灰?dāng)我的Servant?”
注意到我臉變得通紅,依莉雅笑嬉嬉地說著。
“只要士郎同意,就不會被殺了喔。”
依莉雅的語氣像是在撒嬌,但這絕對不是可以輕易答應(yīng)的。
依莉雅所問的,就等于問人死活一般。話語透出的純粹的意志,如果答應(yīng)了一定會造成無法回頭的后果。
……而且,如果反抗的話,那意志就會全部轉(zhuǎn)為憎惡吧。
“應(yīng)該不用想吧?士郎已經(jīng)沒有Saber了嘛,那再當(dāng)Master也沒用不是嗎?”
Saber的名字傳入耳中,讓我振作起來。
“——不對,Saber還沒消失。我才不會讓她消失?!?p> “嗯哼,不過這樣子會輕易地被殺掉喔?好了啦,士郎待在這里就好。只要一直待在我身邊。我就會一直保護(hù)士郎的?!?p> 依莉雅把身體靠了過來,而我連閃躲的自由都沒有。
不知道依莉雅為何會特別地對待著我,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答應(yīng)依莉雅的話。如果我成為了依莉雅的Servant,那么Saber又會怎么樣呢。
“不行!放開我,依莉雅。不管你再怎么說,我——”
依莉雅的手指按上了我的嘴唇,少女快樂地輕笑著,抬頭看著困惑的我。
“真是不懂事啊。聽好了,現(xiàn)在的士郎就像籠中的小鳥喔!要生要死都是我的自由,所以不可以說會惹我生氣的話喔。……我等了十年呢,就這樣把士郎殺了很沒意思對吧?”
“什么——”
少女的聲音像在祈求玩具一般,而我在那聲音中感到了讓人背脊發(fā)涼的殘酷,不由得屏息。
“這是最后一次喔,大哥哥。我再問你一次?!?p> 她帶滿滿的期待抬頭看著我,妖艷得不容人拒絕地說道:
“士郎——成為我的東西吧!”
少女用天真的聲音說出殘酷的話語,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
但這樣的事絕不能同意。Saber才不會消失,我也決定了不要背叛Saber。我才不能讓這種事破壞我的誓言。
“依莉雅,我不能成為你的東西。我有Saber在,我還要以Master的身份與Saber一起戰(zhàn)斗?!?p> “——”
屏息聲。
一瞬間,紅色的瞳孔像是死后僵硬般圓睜著。
“……是嗎,連你也要背叛我呢,士郎?!?p> 說著令我不解的話,依莉雅從我身上退開,少女從容地、冷靜地低頭看著我。
“好吧,既然士郎不聽我的話,那我也不聽士郎的話。雖然過去都放過了你們,那也到此為止了?!?p> 依莉雅的聲音中,只有殺氣。
“等一下……你想干什么、依莉雅……”
“干什么?就是要去殺Saber跟凜哪。如果殺了那兩人,士郎也會稍微后悔一點吧?”
“什么——別說蠢話!這跟Saber或遠(yuǎn)坂都沒關(guān)系,我是因為自己才說不想跟依莉雅在一起的——!”
“是嗎?不過那兩人還是該死。結(jié)束后就輪到士郎了喔。既然不想當(dāng)我的東西的話,我就不需要士郎了?!?p> 依莉雅向門口走去,她是真的要去殺Saber和遠(yuǎn)坂。
帶上她的Servant的話,Archer也不能保護(hù)遠(yuǎn)坂吧,更別說還在虛弱中的Saber。
“住手、依莉雅!這跟Saber或遠(yuǎn)坂都沒關(guān)系吧。被抓的是我,要恨的話你就恨我就好了。你沒理由要去殺她們啊——”
“我有理由,在圣杯戰(zhàn)爭中我可不能讓其他的Master活著啊?!?p> “笨蛋!別這么輕易就說要殺人!你不適合這種事。依莉雅還是小孩子,不能做這種事……”
依莉雅回過頭來,愣愣地看著我,之后臉上露出莫明的笑容。
“士郎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明明是當(dāng)上了Master,還說著不能殺人的蠢話。相互廝殺的圣杯戰(zhàn)爭,不就是要結(jié)束別人的生命嗎?為敵的、反抗的、通通都得殺掉才行?!?p> 果然,見面時我就知道了,這白色的少女并沒有善惡觀念。
天真笑著的是依莉雅,殘酷笑著的也是依莉雅。天使與惡魔并不是同居于這少女身上。
依莉雅只是——名為天使的惡魔罷了。
“那我走了喔,等我回來就輪到士郎了,所以請盡量試著逃走吧?!?p> 然后少女再也不回頭的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