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青又由莊伯引導下,辣手處置了幾個制作假帳的店鋪掌柜,又著實提拔了幾個為人忠厚的新人,接著又當著眾佃戶的面,減了今年一成的田租,這讓眾佃戶原本提起的心又放回肚子里。
看著眾人從原本的畏懼擔心,神情轉(zhuǎn)為恭敬愛戴,青青莫名松口氣,帶著莊伯去看那僅剩下的幾頃坡田,心中盤算,要運用一下從師傅那里學來的本事,設法讓這坡田增產(chǎn),不過,此事不急,且放在心中慢慢掂量。
青青身披大氅,站在山腰的坡田旁邊,放眼望去,此時正值晚秋,田中莊稼已收,山中樹木葉子轉(zhuǎn)黃,片片在秋風颯颯中慢慢飄落。
她伸出纖纖素手,接到一片金黃的葉子,心中莫名的安定,看著這片屬于自己的土地,知道自己依然擁有未來和希望,雖然早早喪父,鄭剛的音容笑貌卻卻歷歷在目,想到父親通過師傅轉(zhuǎn)達給她的殷切囑托,“青青,鄭家交給你,為父很放心。”
當時她聽了不以為然,因為剛剛得知則之出世,父親晚年得此貴子,正是意氣風發(fā)之時,照理不應說出此等言語,此時想來,或許,父親早知自己即將不久于世,才會特意讓一向不肯多言的師傅轉(zhuǎn)告這如同遺言的話語。
想到此處,青青蹙眉,想到自己得知噩耗,一路飛奔回家,卻在歸家途中屢次遭人攔截,她仗著身手好,幾次逼退來人,但是最后一批黑衣蒙面人武功十分高強,不是師傅隨后趕來相助,恐怕自己沒命活到進家門。
之后的歸程中,青青受師傅教導,換了男裝,扮成不起眼的平民百姓,一路上只是悶頭趕路,天一擦黑就找大客店投宿,僥幸一路平安,回到家中。
青青心知,父親之死,其中大有蹊蹺,但是此刻整頓家業(yè),刻不容緩,只得暫且將此事放到一邊。
想畢,青青丟落手中的葉子,轉(zhuǎn)身對一邊恭立的莊伯開口道,“母親欠下的債,莊伯你和我合計一下,看看怎么解決?!?p> 聽青青開口問他,莊伯沉吟半晌,試探著詢問女主人,“大小姐,既然您身手了得,不如索性夜探鄭衛(wèi)家,然后,”
說著,莊伯做一個探囊取物的手勢,看向青青。
青青卻搖頭道,“不妥,且不說倉促間不一定能找到欠條藏匿之處,就算僥幸找到,也不一定能偷盜成功,萬一被二叔發(fā)現(xiàn),一狀告到官府,官府雖然不管事,但也是個麻煩?!?p> 說著,青青頓一頓,又道,“此事務必在父親下葬前要解決,不然葬禮舉行時,眾鄉(xiāng)鄰都在場,萬一二叔拿此事說事,雖然我們明知欠條是二叔做了手腳取得,但是畢竟上面有母親加蓋的手印,不明真相的鄉(xiāng)親,很可能被蒙騙過去,對我們指指點點,對父親和母親,影響都不好?!?p> 聞言,莊伯皺眉,回答道,“鄭衛(wèi)那個兔崽子找了三位見證人,在欠條上按了手印,這三位有兩名是鄭衛(wèi)的死黨,這兩人生來墻頭草的秉性,欺軟怕硬,有一個還貪財,大小姐出些銀錢,再以武力相威脅,大概就能解決,只是,剩下這個人,比較難辦?!?p> 說著,徐徐開口,道出一個名字,“鄭立楓,這個人有些本事,一向野心極大,不是鄭衛(wèi)以族中長老之位相誘,他不會做此齷齪之事,主人已逝,族長之位空缺,鄭衛(wèi)對此虎視眈眈,志在必得,正是因為此,鄭立楓才答應他,肯為他作保,所以,”
莊伯神情肅然,抬眼看向青青,正色道,“我建議大小姐,一力取得鄭家族長之位,這樣,才能對鄭立楓誘之以利,許他族中長老之位,同時,要回借條,再謀其他!”
青青聞言,輕輕點頭,卻不言語,莊伯看她沒有表示反對,卻也沒有立刻答應,也不顧?quán)嵤霞易鍥]有女人當族長的先例,神情帶幾分急切,開口勸道,“大小姐,族長之位不能落入鄭衛(wèi)手中,這也是為鄭家全族考慮,鄭衛(wèi)有何德行,能擔此大任?”
“只有身為鄭氏家主鄭剛老爺?shù)拈L女,大小姐您,才有此資格?!?p> 青青聽了,神情沉靜開口道,“待我思量一下,莊伯,這不是小事,而且,照理講,應該是則之繼承此位,我需要和母親商量?!?p> 聞言,莊伯臉上有些沮喪,旋即露出喜容,于藍軟弱,沒有主見,則之又年紀幼小,此時鄭家只有青青能夠擔此重任,就算將來則之長成,也是以后的事情了,青青此言,其實已是同意了一半。
他恭恭敬敬道,“那我就等大小姐好消息了?!?p> 兩人不再多言,起程回家。
青青坐車回到家中,此時家中人來人往,忙著鄭氏家主的喪事,三日后,鄭剛將埋入祖墳,那個時候,全族人都會來參加,葬禮將是十分盛大而又隆重的。
這是青青歸家后第一件主持的大事,因為前番恩威并施,原本一團糟糕的家政現(xiàn)在秩序井然,新走馬上任的家仆極為賣力,加之用人得當,之前那些趁機偷奸?;?,偷盜鄭家財物的行為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家中人人兢兢業(yè)業(yè),各盡其職,重新恢復了原本鄭剛在世時的整肅。
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掃了毫無自得之色的莊伯一眼,心中暗暗點頭,不愧是鄭剛第一忠仆,對鄭家上下家仆情況了如指掌,雖然被鄭衛(wèi)趕出門去,但是莊伯依然盡忠職守,通過莊項來獲取第一手消息,就是為了等自己回來處理。
父親眼光確實獨到,能夠不拘一格任用人才,不然就憑著莊伯的過去,恐怕也無人有這個膽子用他。
想到突然逝去的鄭剛,青青心中一痛,旋即定神,看了忙碌的眾人一眼,邁步進了內(nèi)室。
這兩日因為長女歸來,接手家務,于藍漸漸心神安定,放心將一切事務交給女兒打理。
自己則專心照顧幼子則之,而且她雖然不怎么聰明,但是很明智,對女兒提拔上來的新任侍女善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