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州這幾日可不太平。
寶二爺集結了四萬難民軍攻打大月城,慘烈的戰(zhàn)事蔓延了七天,四萬難民軍死了近一萬,跑了兩萬多,最后只剩下不到五千人撤回了太谷府。
平日里聲勢浩大所向披靡的難民軍碰到了硬茬兒,那些滿頭蒼發(fā)的老卒加八千守城軍竟然硬生生的撐過了所有攻勢,而且在第六日夜間還奇襲了難民軍僅有的一條軍糧補給線,這等導火索直接致使難民軍潰敗。
節(jié)度使府大廳。
寶二郎滿面陰霾的看著堂下瑟瑟發(fā)抖的主將。
“四萬大軍就這么沒了?嗯?”
“二爺饒命,不是小的不上心,實在是骨頭太難啃。小的到大月城之時城主已經(jīng)被羨魚兒所殺,那些該死的老漢手段極其殘忍,小的膝蓋還中了一箭!實在是攻打不下!”
主將刻意將膝蓋上包扎的傷口顯露給寶二郎,示意他并沒有偷奸?;?p> “拖出去!斬了!”寶二郎一臉決絕的說道。
“吳老二!老子為你沖鋒在前,你還要殺老子!別忘了你能坐上這位置,全靠一眾兄弟推手扶持,你想做那忘恩負義之輩!”
都是些囚徒犯哪里有良善言?臨死前還不忘咒罵一番。
“拖出去!宰了!”
吳家寶二郎自從坐鎮(zhèn)太谷州之后已沒有了原來的優(yōu)柔脾性,行事作風果決,初具梟雄之姿。
“大人,都是自家兄弟,不如……”
一位當初跟隨寶二郎拼殺的囚徒欲要幫其求情,但觀寶二郎殺意盡顯的雙目立即收了聲。
“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今日的他便是個教訓,日后爾等做事需當上心,要不然吳某定斬不饒?!?p> 寶二郎做的就是這殺一儆百,現(xiàn)在這些囚徒得了富貴已經(jīng)生了松懈之心,寶二郎絕不允許這種趨勢蔓延。
“是,二爺!”眾頭領回答道。
“好!只要兄弟齊心,日后榮華富貴還長著呢!下面哪位兄弟自愿請纓一戰(zhàn)羨家小賊?”寶二郎望著,眾人問道。
此時整個大廳靜若寒蟬,沒有人敢上前一步,這可是掉腦袋的活計,沒有那泥瓦匠可攬不起建灶活。
“報!二爺,有一位自稱攬月寨明三的人求見!”
“明三?可有誰識得此人?”寶二郎問道。
“二哥,此人是上乾州的綠林人物,當年我落草的時候聽過他的名頭?!币晃活^領說道。
“草寇?讓他進來!”
寶二郎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了身份,著實不愿與這些小打小鬧的草寇相交,但新軍剛立總要有個禮賢下士的名頭,不然日后何人依附?
“寒川城,攬月寨,明玉辰拜見寶二爺!”明玉辰雙手抱拳微微躬身道。
“大膽!見了二爺還不下跪!”廳堂中的眾頭領個個橫眉冷對,做足了氣勢。
明玉辰在綠林道上混了多年,自然見慣了各家山頭的把戲,這等威壓可鎮(zhèn)不住他。
“二爺,手下好是霸道??!”
“哈哈哈!明三兄弟莫怪,不知兄弟前來有何事相商?”寶二郎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坐回原位。
“小人聽聞二爺雄才大略,故獻城一座,留個名姓?!?p> 明玉辰站在堂下不卑不亢,口中言語清晰,思路明了。
“哈哈哈!明三兄弟莫不是在開玩笑?”寶二郎大笑道。
“二爺,玉辰所說句句屬實!明某要獻的就是寒川城!”
明玉辰今日穿了一身藍衫,四十歲的年紀底氣雄宏,像是個做買賣的人。
“明三兄弟誆我無知否?寒川城的城主姓沐這吳某還是知道的!”寶二郎沒有了剛才的客氣,臉色也迅速下沉,現(xiàn)在他畢竟是太谷州之主,可容不得一個小小的山賊誆騙。
“二爺,我有一言請二爺靜聽之,如今燕國大勢在于爭,自哀宗始燕國朝廷腐敗不堪,連年重稅致使百姓苦不堪言,官當職且不作為,民相聚尚不聊生,江湖地起綠林,廟堂處多佞臣。如此山河上蒼豈能不怒?降下大旱搗毀柱石,幸得寶二爺橫空出世,一舉清掃太谷州之陰暗,還朗朗乾坤于天。座下龍虎之將可堪大用,這萬里燕土豈能少了寶二爺?”
明玉辰一段慷慨激昂的吹捧,堂中一片寂靜,無一人敢接話語。
最后一位鄉(xiāng)野的囚犯徒站了出來。
“你說的這是個甚意思?比我們集鎮(zhèn)口的張半仙都能作妖!”
“咳!咳!咳!明三兄弟有話直說?!睂毝梢彩莻€鄉(xiāng)下出身,聽不懂這文縐縐的吹捧話語,卻又不能當眾戳穿,以免落下無知的名聲。
“明三有一份寒川城的堪輿圖送給二爺,此外還有千兩黃金奉上,請二爺出兵寒川城!”明玉辰說道。
“哼!原來明三兄弟是來請援軍的!這事只怕吳某幫不了,請兄弟回吧!”
寶二郎現(xiàn)在正竭盡全力攻打大月城,下一次組織的人手至少在五萬人以上,分不出兵力馳援他人。
“二爺何奈只拘泥在太谷州,寒川城與太谷府接壤,只需一日路程便可輕取一城,何樂而不為?”
明玉辰已經(jīng)下了重本,斷然不會就此離去。
“明三兄弟說的輕巧,太谷府雖然和上乾州有接壤之地,但中間還隔了一個右平州,吳某貿然出擊得罪的可不是一州的節(jié)度使,這等賣力不討好的事情,吳某做不得?!?p> 寶二郎當初攻下太谷府早就想過打寒川城,但姚冶之手下精兵有三四萬,可不是太谷州那個軟豆腐節(jié)度使。
“二爺,爭雄燕國可不能畏首畏尾,到頭來便宜的都是那些節(jié)度使。”明玉辰再次添油的說道。
“兄弟的好意吳某心領了,請回吧!”寶二郎搖頭說道。
明玉辰心中迅速做著計較,看來是籌碼給輕了,這家伙不會因此得罪姚冶之。
“走吧!明三當家!”寶二郎手下之人驅趕道。
“等等,二爺可知天下行會!”明玉辰甩出了最后一個籌碼。
“天下行會!吳某自然知道?!睂毝裳壑形⑽⒁涣恋馈?p> “若我家大當家可以與二爺做個引薦,讓二爺搭上天下行會這個糧倉兵甲庫如何?”
明玉辰知道寶二郎匆匆起事必定缺少糧草和盔甲刀具,天下行會走的是天下貨物,足以滿足寶二郎的胃口。
“這倒是可以考慮,你家大當家為何要吳某攻打寒川城?”寶二郎詢問道。
“大當家與沐青山素有冤仇,此次沐青山欲要取我攬月寨上下性命,大當家不得不求助二爺施以援手?!泵饔癯綋?jù)實說道。
“原來如此,那吳某攻下寒川城送給大當家如何?”寶二郎微微一閉故意說道。
“二爺誤會了!我寨大當家是個安分守己之人。只想免了兵戎禍事,至于攻下寒川城后攬月寨分文不取。而且每月都會向二爺進貢銀兩,山野小寨做不了大事,望二爺見諒。”
明玉辰對攬月寨的形勢了如指掌,現(xiàn)在的攬月寨沒有胃口可以吞的下一城之地。
“那真是可惜了!明三兄弟放心,吳某立即點齊人馬攻打寒川城,不過天下行會之事望兄弟上心?!?p> 寶二郎可不會管攬月寨有沒有野心,連日來的糧草損耗已經(jīng)讓他拉扯起的難民軍到了崩潰的邊緣,如今有人送來枕頭,他自然是要美美的睡上一覺。
“好說!只要二爺攻下寒川城,大當家自會向二爺引見天下行會的人?!泵饔癯秸f道。
“哈哈哈!來人啦!大擺宴席,吳某要款待明三兄弟?!?p> 寶二郎也是個心細之人,名為宴席,實則人質。做買賣自然要有定金了,明玉辰就是這定金。
“明三也想在這太谷州游玩幾日,二爺可容明三給大當家去一份書信否?”
“那是自然,來人吶!另提三千兩黃金讓千人押送到攬月寨,明三兄弟別忘了讓你家大當家買糧,行軍打仗也好兩不誤。”
寶二郎這是要驗貨,看一看攬月寨的大當家到底有沒有本事搭上天下行會這艘大船。
“二爺,明三在書信中一并說明。”
“好!今日只談風月,不談戰(zhàn)事!來人啦!快給我兄弟上好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明玉辰搖搖晃晃的住入了上谷州節(jié)度使的大府,口中還迷迷糊糊地說著醉話。
“一幫草臺班子,害得老子準備了半夜,竟然沒一識得的文字,長得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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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
拖著傷軀的田萬祿終于回到了寒川城,沐青山親自在藥房詢問了情況,立即傳令點兵五千直取月牙集。
正當沐青山要離開之際,田萬祿突然翻下病床,跪倒在沐青山面前。
“城主大人,小人愿意引路前往,滅了這幫賊寇?!?p> “好!”
沐青山簡短的答應了一聲,根本沒有回頭看田萬祿的傷勢,更加沒有詢問其余斥候是如何死的?
這便是城主與小卒,小卒的生死在城主面前猶如螻蟻填海一般,沐青山要的只不過是個答案。
田萬祿沒有得到一句安慰之語,這時他心中燃起了一股對權力的熊熊渴望,終有一日他要爬上城主,甚至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