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咫尺之間

　　再次醒來，陳由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秦書言的車上，他們正在回喬拉的高速公路上。

　　她覺得有點冷，還很累，看來燒還沒有退。

　　“醒了？自己喝藥。想看看世界是怎么在一秒鐘內(nèi)被你攪混可以自己上網(wǎng)看看?！?p>　　“就是所有升華階都被我廢了唄。”

　　她顫抖著將粉末倒進杯子，打著寒戰(zhàn)攪和著杯子。

　　“整個系統(tǒng)被污染了，我不知道問題在哪里，他們又逼得緊，我就只有刪了重來?！?p>　　“而且太早了……”

　　說著說著，她音量漸漸低了下去，思緒漫無目的開始發(fā)散。

　　她回來得太早，導(dǎo)致所有自由之日資料的反預(yù)言解封得太快。為了讓這個世界上預(yù)言側(cè)的各位神棍不要再繼續(xù)作死看見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她干脆直接通過到場的一百多號人共鳴直接摧毀了自己搭建的總站。

　　這么說來她確實是目前這里唯一能勉強稱得上神的東西。

　　她只是刪了升華階的升華路徑，以下的模型她也沒管，所以只有世界上極少數(shù)的能力者受到了較大影響，世界離大亂遠著的。

　　只是十公里外吃瓜群眾以訛傳訛，主事的又焦頭爛額忙著別的，沒有來得及規(guī)范輿論，才造就網(wǎng)上吃瓜熱潮。

　　看夠了網(wǎng)上恐怖如斯的彩虹屁，她又昏昏沉沉睡著了。

　　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這次輪回她可能再也無法啟用任何模型，任何能力，和她旁邊強打起精神開車的秦書言一樣，她徹底被廢了。

　　像個普通人一樣度過余生，迎接未來嗎？

　　她的腦中浮現(xiàn)了太多過往和未來的片段，并沒有什么希望，只有對人的絕望，火種總是陷入自我毀滅，她永遠被人背叛。

　　……

　　再次醒來，他們已經(jīng)到了休息區(qū)，秦書言見她醒了，終于支撐不住睡著了。

　　她從后視鏡窺視著他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曾經(jīng)被無數(shù)無知少女捧在天上的面孔下藏著一個疲倦的靈魂，她明白他也累了，只是很少對她表露。

　　她頂著40度的高燒，下了車，不擔心被人識破，因為她的臉實在沒什么辨識度，監(jiān)控照到她也無所謂——這里是自由之日的地界，沒有監(jiān)控能識別她。

　　算是僅有的后門之一吧。

　　在黑心老板處打了兩份盒飯后她又回了車上，搖醒了睡了不到二十分鐘的秦書言。

　　“醒醒，你現(xiàn)在可不能睡太久，會醒不過來的。”

　　他閉著眼，眉頭皺在一起，不情不愿地從黑甜的夢境中脫離出來，終于在陳由重復(fù)了數(shù)次這句話后才開始理解文字表面下的意義。

　　“對不起……我，不太習(xí)慣?！?p>　　“我們需要習(xí)慣，也記得提醒我如果我睡死了?！?p>　　然后二人對著過分咸辣且重油的盒飯努力逼著自己吃下去，陳由只是因為高燒惡心，秦書言或許感受了更多。

　　人情冷暖翻復(fù)在眼前，他沒有評論，也不敢放縱，只是在艱難吃下自己被廢后的第一頓飯后，他帶著最后一絲期待，狀若無意隨口問道：“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

　　“我只能在那個時候選擇出我認為最好的選項，現(xiàn)在我沒的選了，除了努力活著，你我都只剩下末路了?！?p>　　“大部分選擇和我們無關(guān)，我們只需要等待戲劇落幕?！?p>　　“這樣啊……”

　　“那走吧，我們先回家?！?p>　　伴隨著汽車啟動的聲音，二人在灰暗的天幕下繼續(xù)向著故鄉(xiāng)前進，陳由裹在二人所有能夠保暖的衣物中，目光模糊。

　　“老秦，”

　　“嗯？”

　　“我還記得很多?！?p>　　“比如？”

　　“我們從大學(xué)畢業(yè)了234次，從高中輟學(xué)了67次。”

　　“但是我沒有找過工作，你也沒有?！?p>　　“創(chuàng)業(yè)總是比打工有吸引力?！彼銖娢⑿貞?yīng)。

　　“我想休息好了去找工作。”

　　“完成這個身份本來該有的未來。”

　　“那很難啊……我們會漸漸忘記過去，神經(jīng)退化，健忘，協(xié)調(diào)力下降，走路摔跤，遲鈍，感官衰退?！?p>　　“最后年紀輕輕死在隨便哪個橋洞下……這就是末路，失去了模型和能力，帶著被這些透支到殘破不堪的生命，但是我準備好了。”

　　秦書言疲倦看著道路盡頭：“是的，我希望自己準備好了，失去身份，失去天分，失去能力?！?p>　　“至少沒有失去顏值?！标愑煽粗揲L的睫毛打趣了一句：“別太悲觀，說不準老林回來就救濟我們了?！?p>　　“呵呵?！彼斎幻靼走@是不可能的，他們想要活下去并且不是在監(jiān)獄里吃喝拉撒一輩子就得暫時和過去一切斬斷關(guān)系。

　　“說到老林，他們廢我之前我警告過他不得從西二洲回來，希望他能懂事一點。”

　　“那可不是他了，我建議你和赫蘇斯談?wù)勛詈冒阉拗圃谀抢??！?p>　　“當然，我確實這么做了?！?p>　　……

　　筆直的公路穿過樹林，越過丘陵與田野，在黃昏中漸漸暗淡，遠處天邊亮起星火，她知道他們要到了。

　　將早就準備好的身份證揣好，扎好頭發(fā)換掉發(fā)型與虹膜片，他們順利過了收費站。

　　二人繼續(xù)行駛在回家的小路上。直到遠處城市的輪廓終于放大，喬拉市沒有絢麗的霓虹與徹夜不眠的大廈寫字樓，只有萬家人戶的燈火一點。比起他們離開的城市，這個小縣城真的很小，小到二人如釋重負，緩緩拐進無人的小區(qū)車庫，明白他們到達了最后的據(jù)點。

　　花園小區(qū)是喬拉市很不起眼的一個普通破落小區(qū)，再過十年可能就要進入縣城翻新的拆遷隊列了，好就好在離市中心很近……很有，生活氣息。

　　從沾滿灰塵的車庫地板底下摸出了房門鑰匙，二人互相攙扶著緩緩來到了二棟頂樓布滿灰塵的大門。

　　“說起來這還是你家的房產(chǎn)……你的家人——”陳由隨口聊著。

　　“我連我自己都讓他們強制遺忘了，自然不會漏過這個被你預(yù)言的地方。”

　　“他們會查到這里嗎？”

　　秦書言扶額：“你看我這樣子就是自由之日為了保住對東洲南區(qū)的監(jiān)察權(quán)做出的讓步……新人想要拿你的懸賞可老人都還愿意庇護你，伊琳娜可不會沒事找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