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三天的假期
春節(jié)三天的假期,連隊是這樣安排的:正月初一,上午參加營里組織的拔河比賽,新兵們的任務是當拉拉隊助威,下午自由活動;正月初二,上午新兵連文書劉紅星負責給新兵們照相,各班長配合落實,下午繼續(xù)自由活動;正月初三,上午自由活動,下午各班排進行收心教育。
說實話,連隊這種安排的確顯得了無生趣,仿佛除了自由活動之外,就沒有其它拿得出手的“硬項目”了。
放假的三天里面,唯一讓梁荊宜覺得興奮的就是照相了。
照相的那天,班長宗儒麟破天荒地松口了。
以前,他都不讓二班的新兵靠近炮庫和車庫的位置,他說那是武器裝備,是保密的,不能看、不能碰、甚至不能寫信告訴家人,我們是什么部隊,用的是什么武器等等之類的。
這次他突然松口的原因,可能是除夕上午戰(zhàn)備演練,讓他覺得新兵們連炮都摸了,自己再這么固執(zhí)地堅持下去,似乎意義不大,對二班的新兵們也會顯得不公。
他帶著二班來到炮庫,讓劉紅星給每個人都來了張單人的特寫,這可不是一張簡單的單人相,而是與火炮站在一起照的。
盡管此時火炮的核心部件被炮衣包裹得猶如粽子一般,可梁荊宜還是難掩激動,他趁著班長沒注意,跳起來雙手攀附在炮管上,玩起了“蕩秋千”。
人吊在炮管上蕩來蕩去,心情好不愜意。
“你特么的沒個鳥數(shù),給老子滾下來!”宗儒麟的怒罵聲,猶如晴天霹靂般瞬間擊到了梁荊宜。
“報告!”松開炮管的梁荊宜,小臉漲得通紅。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捅了什么簍子,不就是興奮勁來了,抱著炮管晃蕩一下嘛!再說了,炮管這么粗,像他這樣百把斤的體重,哪怕是吊兩個在上面晃蕩,對炮管來說,也是毛毛雨一樣的。
“這是什么你知道嗎?”宗儒麟殺氣騰騰地走過來,他的眉毛因為生氣都聚攏到一起了,“這是你的武器裝備,將來上了戰(zhàn)場,武器裝備就是你的生命,你就是這么對它的?”
“對不起班長,我不知道炮管上是不能吊的?!绷呵G宜覺得委屈得不行。
他剛才是有點高興過頭了,所以腦子沒想那么多,而且這雙手也沒有很好地控制住。
宗儒麟的一通咆哮,自然令到所有人心情大跌,氣氛一下子凝固了,所有二班的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算了算了,老宗,你看大過年的發(fā)這么大的火,多不友好,給我個面子行不?”劉紅星把相機從脖子上取下來,撥弄調(diào)整了一番,揚起笑臉問,“二班下一個照相的是誰?”
沒人敢回應他,畢竟班長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想當“出頭鳥”,誰也不敢出聲。
“老宗你說輪到誰了?”劉紅星有些著急。連隊領(lǐng)導給他上午安排的任務是照相,現(xiàn)在才照到二班,后面還有八個班排隊等著他呢!
宗儒麟指指低著頭,準備繼續(xù)接受批評的梁荊宜:“到你了。”
劉紅星一把拉過,小心臟正狂跳不已的梁荊宜:“你站在哪里照?”
“就這里?!绷呵G宜將身體靠向火炮,可就在即將接觸的那一剎那,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劉紅星從梁荊宜慌亂的神色中,似乎看出了端倪,他擺手示意梁荊宜把身體盡量往火炮上靠。
這還能靠嗎?梁荊宜心虛地看了一眼,站在炮庫門口抽煙的宗儒麟,而宗儒麟都沒有往他這邊瞧。
反正一次也是罵,兩次也是罵。梁荊宜索性不理了,他蹲下后,手扶著火炮的大腿,哦,不對,這里應該叫大架。
劉紅星早就等不及了,他拿起相機,嘴里喊著“一、二、三,茄子,OK”。
二班照完單人的,宗儒麟要求劉紅星給全班來了張合影,但是他照合影的時候沒有參加。
因為這個事,二班幾個人還私底下議論過:有人說,這是班長摳門,他舍不得出那一塊錢的相片沖洗費;也有人說,這是班長懶得跟我們照,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沒有我們,或者說沒把我們這幾個新兵當作一回事。
梁荊宜對“摳門”這個詞,用在班長身上,不敢茍同。
一張相片才一塊錢而已,而班長平時抽的那種沉香的煙,都是三塊五一包,未必區(qū)區(qū)一塊錢,他會舍不得出?
至于“班長沒把二班幾個新兵當作一回事”的說法,梁荊宜就更不能認同了。
如果班長不把新兵當作一回事,不對新兵負責,他會在訓練當中嚴摳細訓,不惜得罪人?
答案肯定是不會的。
像班里的五個新兵,哪一個沒挨過打,哪一個沒挨過罵,要是他選擇當“好好先生”不負責,他才懶得打、懶得罵呢!
可即便是他動手打了,他也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拳頭耳光一通胖揍的打法。
他下手很快、很穩(wěn)、很準,而且保證打過之后,在你的身上不留痕跡,順帶還給你做做思想工作,撫平你的傷口,讓你有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錯覺。
要是你說他很野蠻,或者說他帶兵方式有些類似于“舊式軍閥”的作風,那你看到的都是表象,如果深層次探究的話,他還是愛兵的。
就像他說,新兵不能抽煙,如果不是蔣古日那天想反抗,他也是不會下重手的;劉強富那次爬戰(zhàn)術(shù)受罰過后,胳膊流血了,他還不是親自跑到營部軍醫(yī)那里,求來了一瓶稀有且昂貴的云南白藥;更不屑于說,他晚上站崗回來,總是會給宿舍里的新兵們掖掖被子。
雖然說事小,但是更能體現(xiàn)出他是真的關(guān)心,他希望手底下的新兵都能變成精兵,而不是在部隊里渾渾噩噩混三年,就拍拍屁股回家。
劉紅星給二班照完相,他說相片大概要一個星期才能拿得到,至于價格方面,按市場行情走,洗一張是一塊錢,洗兩張是兩塊錢,依次類推。
這個月領(lǐng)的二十六塊津貼費,已經(jīng)被班長“保管”了,想到自己反正拿不到活錢,梁荊宜便讓班長給他登記,每張相片各洗五張,也就是說單人相和集體相他一共要洗十張。
宗儒麟大惑不解:“你洗那么多干嘛?”
梁荊宜秒回:“我長輩多?!?p> “哼!”宗儒麟嘴角上揚,隨即甩出一句:“帶武器裝備的相片,新兵連期間一律不準寄回家。”
此話一出,二班整體嘩然,不僅是梁荊宜,幾乎整個班都在心中暗罵:“老宗特么的非人哉!”
正月初三下午四點,新兵連要求各班排搞的收心教育如期舉行。
說是收心教育,無非就是班排長總結(jié)這幾天放假的情況。
收心教育后,蔣古日收到了一份來自排長鈄星宇的大禮包,那是一本嶄新的《新華字典》,由印務出版社印刷發(fā)行。
他翻開扉頁,旁邊站著的梁荊宜立馬就聞到了油墨的香味,扉頁上還有排長的寄語:“贈蔣古日同志:祝你好好學習,做一個政治、軍事、文化全面過硬的好戰(zhàn)士!”
“每天必須認識十個漢字?!扁^星宇對蔣古日重復了他之前所提出的要求。
“是,排長?!笔Y古日回答堅決。
他的態(tài)度是端正的,至于能不能堅持下去,還是要看實際行動。
吃過晚飯,食堂旁邊搭建的帳蓬也拆了,春節(jié)假期正式宣布結(jié)束。
子龍路一號
春節(jié)三天的假期,就是在自由活動中慢慢磨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