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泛舟忽見無人船 殺人不見刀中血
一望無垠的大江上,許多船搖曳在水面上,晚來風(fēng)急,暮色漸濃。
“如此說來,這過江龍和下山虎所圖甚大,準(zhǔn)確的說,是他們背后的那個(gè)聲音所圖甚大?!眴倘袅嶂^,盯著楚泉道。
二人此時(shí)正乘著一支小船,順著江流蕩漾。
“一點(diǎn)不錯(cuò),可他們所圖謀的到底什么呢?勢力,還是金錢?能讓龍兄虎弟這種角色為他賣命的人,自然是不缺這些東西的。有趣有趣,當(dāng)真有趣極了?!背獡沃约旱哪X袋,眉頭緊鎖著說道。
喬若璃用指尖一點(diǎn)楚泉額頭,嘆氣道:“你呀,就是愛多管閑事,什么東西一旦勾起了你的好奇心,不弄清楚你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
此時(shí)的喬若璃衣著一件白色的長紗裙,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水靈秀氣,猶如披著一層煙裊的仙子,娥眉淡掃,明眸皓齒。
但見她眼珠咕嚕一轉(zhuǎn),喬若璃也學(xué)起了楚泉的樣子,將自己如白玉般的手握了起來,撐著自己的腦袋,學(xué)得有模有樣,打趣道:“呆子,我問你一個(gè)問題?!?p> 楚泉眼睛一瞥,漫不經(jīng)心道:“講。”
“我認(rèn)識一個(gè)老太太,活了一百多歲,還是健健康康的,你知道為什么嗎?”喬若璃笑道,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盯著楚泉,像是兩顆晶瑩的玻璃珠。
“你是想說…因?yàn)樗龔牟还荛e事?”楚泉淡淡道,語氣中卻透著一絲古怪。
“不錯(cuò),聰明極了,這么看來你也不是很呆嘛?!眴倘袅冻鲆桓比孀涌山痰谋砬椋瑵M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你這個(gè)丫頭,竟然敢調(diào)笑我,那我也問你個(gè)問題?!背劬ξ⑽⒉[起,壞笑道。
“問就問,本姑娘還怕你不成?”喬若璃高昂著頭,像是一只高傲的公雞。
“話說我家里養(yǎng)了一頭豬,這頭豬極其聰穎,能通人意,具體聰明到什么程度呢?它竟然會說人話,不過它只會說不知道,不管別人說什么問什么,它都會哼哼的說不知道,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楚泉問道。
“因?yàn)槟阒唤塘怂f不知道,對不對?”喬若璃若有所思道。
楚泉淡淡笑道:“非也?!?p> “那就是它是一頭神豬,它什么都不敢說,所以只說不知道?!?p> 楚泉搖了搖頭,道:“也不對?!?p> “那是因?yàn)槭裁??不知道了?!眴倘袅ё笏加蚁耄趺匆蚕氩怀鰝€(gè)所以然來。
“不知道了嗎?”楚泉笑道。
“不知道!”喬若璃點(diǎn)了點(diǎn)頭。
楚泉憋著笑意,又問道:“你確定?”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喬若璃美目一橫,瞪著楚泉?dú)夂艉舻恼f道。
楚泉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喬若璃頓時(sh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嘟囔道:“莫名其妙的,你笑什么嘛?”
不說還好,一說楚泉反而笑的更大聲了,喬若璃思索半天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咬著牙撲了上去。
“我要掐死你個(gè)臭不要臉的,你才是豬,臭豬、爛豬、死豬,你全家都是豬!”喬若璃恨不得能把楚泉掐死。
如果可以把楚泉掐死一百次,她絕對不會只掐死九十九次。
二人嬉鬧著,江上頓時(shí)充滿了歡樂的笑聲。
“嗯?好像起霧了。”正當(dāng)喬若璃的手掐在楚泉脖子上的時(shí)候,楚泉突然說道。
“你又想騙我?看我不….”話說一半,一陣白色的霧氣緩緩飄進(jìn)了船艙,縈繞在他們身上,喬若璃驚訝道:“真的起霧了,只是好端端的怎么會起霧呢?”
楚泉起身走出船艙,站在船頭,死死的盯著前方,仿佛在鷹隼在盯著自己的獵物,他的眼神中充滿著震驚與不可思議。
外面已是一片濃霧,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已經(jīng)模糊不見,而在他的面前,一支足有三人高的帆船從濃霧中猶如在無盡黑暗中走來的巨人,行駛在水面上。
但更詭異的是,船上不說空無一人,甚至連一絲光亮也沒有。
“天啊,好大的船,這不是西方引以為傲的三桅帆船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眴倘袅б矎拇撝凶叱?,驚訝地道出船的來歷。
楚泉張開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沒有出聲,看了身邊的喬若璃一眼,猛地將喬若璃橫抱過來。
“?。∧愀墒裁囱侥??快放我下來!”喬若璃驚呼一聲,掙扎著便想要下來。
楚泉低下頭,神神秘秘道:“走,我?guī)闳ゴ厦半U(xiǎn)去?!?p> 話畢縱身一躍,楚泉踏空扶搖而上,仿佛空氣中有著一道看不見的階梯,讓他踏著走在空中。
腳尖輕點(diǎn),楚泉靜靜落在了船上,船上憑空多了兩個(gè)人,竟然造成沒有任何晃動。
將喬若璃從懷中放下,看著喬若璃有些通紅的臉,楚泉不免有些想笑,但是看到她充滿著殺氣的眼神,楚泉又笑不出來了。
喬若璃低著頭,內(nèi)心深處卻又有些異樣,似乎是想要楚泉再多抱一會。
船的甲板上空無一人,空氣中除了大霧便什么都看不見了,四周靜悄悄的,萬籟俱寂,就連江面上原本有著的漁船也全都被大霧遮住絲毫也看不見,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都早早離開了,只是這氛圍靜謐的讓人不由的有些害怕。
“我說…這船上怎么一個(gè)人都沒有,好嚇人啊,不會有鬼吧?”喬若璃臉色有些蒼白,雙手不自覺的挽上了楚泉的胳膊,拽住了他的衣角。
楚泉嘆了口氣,笑道:“這世上并沒有鬼,鬼怪都是拿來嚇人的?!?p> 他的笑很溫暖,就像春天的暖風(fēng),讓人如沐春風(fēng),很有力量,忍不住去相信他所說的話。
環(huán)視了一周甲板,除了幾個(gè)空空如也的木桶,隨處可見的臟亂腳印,一個(gè)在自己來回晃動的船舵,和幾根被撕開的布條,便什么都沒有了。
船的船檐和桅桿上,布滿著各式各樣的劃痕,看得出這里似乎曾發(fā)生過激烈的打斗。
“嗯?那是什么?”楚泉透過船艙的窗戶,看見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被一塊黑布遮住了。
快步走過去,一股腥味撲面而來,楚泉鼻子一皺,一只手伸出護(hù)著身后的喬若璃,另一只手猛地掀開來。
不掀開還好,這一掀開,只聽得喬若璃‘?。 募饨幸宦?,隨即臉色蒼白,后退兩步,險(xiǎn)些吐了起來。
黑布下哪里是什么東西,竟是一具破爛的腐尸倚在墻上,頭骨已然露出半個(gè),雙眼只剩兩個(gè)大窟窿,還有黑色的小蟲在其中爬出。
尸體穿著一件已經(jīng)爛掉的紅色裘衣,肩膀上繡著一只食月的天狗,腰間別著一支葫蘆,雙手垂在腹部,有些枯黃。
“這…這怎么會有一具尸體,好可怕,太惡心了?!眴倘袅ЫK歸還是一個(gè)女孩子,從沒見過這種景象,眼下有些不知所措,不敢去望那具腐尸。
楚泉笑道:“沒曾想到,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喬小姐,竟然也會怕一具尸體。”
喬若璃恨恨道:“你若不怕,那你倒是去摸上一摸?!?p> 楚泉笑道:“這有何難?”然后便伸手摸了上去。
“喂,我開玩笑的,你還真去摸???”喬若璃驚道。
楚泉并未答話,他方才瞧見尸體的雙手似乎護(hù)著什么,此時(shí)伸手上去,將尸體雙手給挪開來,一張泛黃的筏子折疊在他的身前。
楚泉將筏子打開來,只見上面分為三段內(nèi)容,第一段寫著:
“瘋了,都瘋了,是他回來了,他回來復(fù)仇了?!?p> 第二段則是一首詩,寫著:
“上古初有道,方外北極星。陰陽劃天象,無欲東游行?!?p> 第三段是四句看不出有絲毫關(guān)聯(lián)的字詞堆在了一起,上書:
“云橋中鶴當(dāng)晚佛見王,天快有大圓追月飛魏,千百狼鬼撕咬宮野心,崇明燭火燈夜風(fēng)行小”
二人面面相覷,不禁啞然。
“喂,你看出什么來沒有?。俊绷季?,喬若璃弱弱的問道。
楚泉道:“暫時(shí)還沒有,不過可以知道的是這張紙是用來提醒某個(gè)人或者某一群人的?!?p> 喬若璃道:“那會是提醒什么人呢?”
楚泉道:“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了什么?!?p> 喬若璃不屑道:“嘁,我才不信呢,那你倒是說說看,這里發(fā)生過什么?!?p> 楚泉淡淡道:“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這艘船上的人都死了?!?p> 晚風(fēng)吹起,席卷著一陣?yán)湟?,呼嘯而來,雖然天色昏暗,大霧繚繞,但是仍然可以的見得喬若璃的睫毛微微顫動。
喬若璃道:“何以見得?為什么不是都逃跑了呢?或者船是偷來的?!?p> 楚泉冷聲道:“因?yàn)槟_印,這些腳印看似雜亂無章,但是仔細(xì)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里面夾雜著一堆很輕的腳印,而且看這些劃痕,深淺幾乎一致,說明有一個(gè)武功高絕的人參與了混戰(zhàn)。這位高手所料不錯(cuò)的話就是我們眼前的這具尸體。”
“你且看他的雙手,繭大部分皆在虎口之間,而常年在船上的人,繭盡是在整個(gè)手心的?!?p> “再看這人衣著,天狗食月乃是拜月神教的圖騰,此教素來神秘,正邪難辨,紅衣代表此人在拜月教已貴為大天狗,實(shí)打?qū)嵉钠咂犯呤??!?p> 說到這,楚泉腦海里不由浮起一幅畫卷。
那是一頂皎潔的圓月高掛在夜空,為望月山披上了一層白紗,銀裝素裹,猶如一位安靜的處子。
一位稚嫩的少年站在樹枝上,揮汗如雨地重復(fù)著拔刀,收刀的動作,眼神之中充滿著堅(jiān)定與認(rèn)真。
一個(gè)老頭在樹下悠哉的喝著酒,望著遠(yuǎn)方,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
有段時(shí)間自己總是喜歡趁著老頭喝醉的時(shí)候拉著少年去捉野兔或者下河摸魚,然后就近生火大快朵頤,直到吃干抹凈方才回去。
雖然每次都會被老頭臭罵一頓,但是二人還是樂此不疲。
不知道他們兩個(gè)現(xiàn)在還好嗎?
楚泉淡淡笑著,有些出神。
在喬若璃有些溫怒的時(shí)候,楚泉趕忙道:“這位高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將船上的人全部殺掉后,應(yīng)該是直接拋入了江中,七品高手之下,哪還有跑得掉的人呢?自然也不需要去偷了。”
喬若璃道:“那殺人總該有血跡吧?我們從上來開始就沒有看到過血。”
楚泉嘆了口氣,冷笑道:“誰說殺人,就一定要見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