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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旗飄揚

第十章 事有變

唐旗飄揚 商潭 2661 2019-12-04 22:35:52

  一夜金戈息戰(zhàn)聲,還剩幾人為國征?

  寧胡城經(jīng)過一夜的喧囂終于在丑時初安靜下來。

  待太陽升起,天還是那樣藍,風(fēng)還是那樣蕭瑟,塵沙隨風(fēng)而動,一點一點將落在地上的旗幟掩埋。

  蓬草無根亂竄,滾的到處都是。

  有一團蓬草正好滾在一匹戰(zhàn)馬蹄下,戰(zhàn)馬一抬腳便將蓬草踩得粉碎。

  這馬上之人約莫有三十多歲,眼窩深陷,眉骨高聳,兩道濃重的劍眉斜向上,顯得英武異常。

  他叫豆盧瞻,乃是當朝司賓卿豆盧欽望之嗣,現(xiàn)任左武衛(wèi)中郎將。

  司賓卿就是鴻臚卿,武則天稱帝之后不但改了國號,還將一些重要官職更名,表示與李唐區(qū)別。

  豆盧一族出身鮮卑,在隋朝的時候歸順中原王朝,被賜姓豆盧,即“歸順”的意思。

  在豆盧瞻的身后,是星夜兼程跟隨的四千精銳輕騎兵,他們奉王孝杰的命令前來寧胡城救援。

  “將軍,寧胡城內(nèi)一片寂靜,城垛之上不見值崗軍士與我大周旗幟,難不成是已經(jīng)被吐蕃人攻下?”

  說話的是豆盧瞻的牙兵趙阿四,一個二十好幾的年輕人,手中提著一柄金瓜錘。

  豆盧瞻輕皺眉頭,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心里卻清如明鏡。

  按照賀拔韜發(fā)與王孝杰的搪報,敵軍足有兩萬,而寧胡城內(nèi)僅有軍士、軍奴兩千,如若吐蕃強攻,恐怕寧胡城瞬間就會被攻破······

  趙阿四見豆盧瞻不說話,又進言道:“倘若寧胡城被攻占,那我們此來便是白跑一趟,還有可能陷入囹圄之地,還請將軍下令,暫時退卻,并知會王將軍寧胡城已失守,請他率大軍撤退”

  豆盧瞻抬頭望了望寧胡城的西城門,嘆了一口氣:“再派人去叫一次門”

  趙阿四勸解道:“將軍,都叫了四次了,根本無人應(yīng)答?。 ?p>  “去!廢什么話!”

  “是”,趙阿四只得唯唯諾諾派出一騎上前叫門。

  不一會兒,那騎轉(zhuǎn)了回來,向豆盧瞻稟報道:“將軍,城內(nèi)無人答話”

  豆盧瞻聞言,舉起拳頭狠狠砸在馬鞍上:“還是晚了一步!撤吧”

  可豆盧瞻剛調(diào)轉(zhuǎn)馬頭準備東去,寧胡城上突然傳來喊聲:“來者何人?!是王將軍派來的援兵嗎?”

  豆盧瞻先是一愣,隨即應(yīng)答道:“我是左武衛(wèi)中郎將豆盧瞻!賀拔韜何在?赫連慶何在?!”

  不一會兒,寧胡城西城門緩緩打開,賀拔韜、赫連慶等一眾將領(lǐng)出門走來,迎接豆盧瞻進城。

  此時的寧胡城內(nèi)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尸體和被焚毀的營帳,鮮血幾乎染遍了每一處。

  一種烤肉味和腥甜味混在一起,令人隱隱作嘔。

  周軍軍士正在四處收攏尸體,取下他們身上的章之后,縱火燒毀,防止產(chǎn)生疫病。

  章是一種士兵的身份標識,類似于現(xiàn)代的狗牌。

  豆盧瞻一臉厭惡的看著一切,終于在路過一堆正在焚燒的尸體的時候忍不住了,轉(zhuǎn)身大口的嘔吐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在地上。

  中郎將也算是中級偏上軍官了,按理說能擔任中郎將的人皆是百戰(zhàn)老兵,再殘酷的場面都經(jīng)歷過,不至于見到這種小場面就嘔吐不止。

  但這豆盧瞻可是個例外,他能出任中郎將,也是仰仗著他的父親豆盧欽望。他本人雖然喜歡弓馬兵法,但卻一天戰(zhàn)場都沒上過,是個十足的小白。

  本來救援寧胡城的人選是輪不到他的,但他夜見王孝杰,一頓哀求加威逼,王孝杰無奈之下才準許他領(lǐng)軍出援。

  臨出發(fā)之際,王孝杰一再囑咐豆盧瞻到達寧胡城之后,將援軍的指揮權(quán)交給賀拔韜,豆盧瞻雖然嘴上答應(yīng)的好,但一拍馬屁股轉(zhuǎn)頭就變了臉。

  賀拔韜算是什么東西?一個小小的游擊將軍而已,自己可是衛(wèi)軍中郎將,怎么會降低身份將兵權(quán)交給賀拔韜?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將軍,你沒事吧?”,賀拔韜輕輕拍著豆盧瞻的后背。

  豆盧瞻擺擺手:“在馬上顛簸了一夜,頭有點暈,吐一吐就好了”

  隨后,豆盧瞻被請到了一處臨時搭建的帳篷之中休憩。

  過了一會兒,豆盧瞻的情況好了一些,賀拔韜便上前問道:“敢問豆盧將軍,王將軍與阿史那將軍何在?大軍何在?”

  豆盧瞻扶著額頭回答道:“赤都松贊又增兵十萬,由論欽陵率領(lǐng)北上,王將軍與阿史那將軍得知敵情之后率大軍主力南下迎敵,王將軍意欲將賊軍擋在赤水南岸”

  赤水即現(xiàn)在的塔里木河,在寧胡城南數(shù)百里處。

  “寧胡城位置險要,一旦陷入賊手,王將軍將腹背受敵,故而將軍撥我四千精兵前來死守,寸土不讓!”,豆盧瞻說的斬釘截鐵,將剛才在寧胡城外的猶豫與怯懦全拋在了腦后。

  寸土不讓,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身體力行又何其難,這都是要將士們的性命去換啊!

  豆盧瞻這個五陵年少又怎明白其中艱苦?打仗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樣容易的!

  賀拔韜聽了豆盧瞻的話,搪塞道:“將軍一夜奔波,辛苦了,如今賊軍已被擊退,寧胡城無虞”

  說到這里,賀拔韜來了精神,他“蹭”的一下坐起,追問道:“賊軍被擊退?就憑你們一千人?那可是兩萬人?。 ?p>  賀拔韜回答道:“因為我軍中有一人,可抵雄兵十萬!”

  “哦?誰?何不喚出來相見?”

  賀拔韜急忙對赫連慶耳語幾句,赫連慶便出帳去,不一會兒便帶著何果夫進帳來。

  賀拔韜指著何果夫?qū)Χ贡R瞻言道:“將軍請看,就是此人”

  豆盧瞻將何果夫上下打量了一遍:“軍奴?”

  何果夫跪地答道:“是”

  賀拔韜又言道:“將軍,您別看他是個軍奴,可他······”

  “放肆!”,賀拔韜還未言罷,豆盧瞻便拍案而起,指著和賀拔韜大喝道:“你竟拿這下賤的東西揶揄我!”

  豆盧瞻從小接觸的就是等級教育,他是貴族,是天,奴是塵,是粘在鞋子上都讓人皺眉的存在。

  慢慢的,隨著豆盧瞻越長越大,他對于奴的偏見越來越嚴重,以至于認為奴便是惡,奴天生就下賤,活著簡直是在浪費糧食。

  豆盧瞻從不信奴的話,他認為這些下賤的東西為了活著,為諂媚主人可謂無所不盡其用,那副嘴臉讓他惡心。

  他討厭奴,不,他恨奴!

  賀拔韜見狀急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將軍,此人雖然是軍奴,可胸中有文武韜略,假以時日······”

  “混賬!妄你一個游擊將軍,竟被這下賤的東西迷了心智!我看你是吃胡餅吃壞了腦袋!”,豆盧瞻沖著賀拔韜高聲吼道。

  賀拔韜還想爭辯,赫連慶拽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和豆盧瞻頂嘴。

  “哼!”,豆盧瞻冷哼一聲,將目光落在何果夫的身上,眼中慢慢有了殺意。

  正在此時,帳外忽然有人高聲喊道:“有變!事有變!事有變!!”

  帳中眾人被這一嗓子喊的莫名其妙,齊齊向外伸長了脖頸。

  “嘩啦!”

  帳簾突然被掀開,一個渾身是血的軍士沖進營帳內(nèi),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事,事有變!”

  賀拔韜趕忙上前將其攙扶起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軍士喘著粗氣,鮮血從他的嘴邊一滴滴落下:“賊,賊軍,城西有賊軍”

  “什么!”,賀拔韜大驚失色,論贊婆剛剛才被擊潰,論欽陵又在赤水之南,又是誰會率軍前來扣關(guān)呢?

  “有多少人?”,赫連慶追問道。

  軍士微微搖頭:“不,不知道,烏壓壓一片望不到頭······”

  賀拔韜下意識望向了豆盧瞻,就目前來說,他是這里的最高將領(lǐng),擁有寧胡城中的最高指揮權(quán),理應(yīng)當即做出部署迎敵。

  可豆盧瞻卻慌了神,愣在原地不停念叨著:“望不到頭,望不到頭的賊軍?這怎么可能,賊軍的主力應(yīng)該在赤水南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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