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廣福從廚房里盛了一碗魚湯出來,端到了吳蘭玉面前,樂滋滋的樣子,如獻寶一般。
奶白色的魚湯,醇香渾厚,入口鮮美,后味有一絲絲的香甜。
吳蘭玉也是喝過幾家館子里的鯽魚豆腐湯的,沒有一家能做的這么好,她剛一入口,就忍不住發(fā)出贊美之詞,“沒看出來啊,宋師傅!你還是個手藝人!”
宋廣福更是得意,“那必須的?!彼诖策?,一邊給吳蘭玉喂著魚湯,一邊自吹自擂:“我這手藝可是家傳絕學!我爸當年就是靠著這手藝打動了我媽?!?p> 原本挺好的氣氛,突然因為宋廣福提到了自己家母上,驟然降溫。
看著吳蘭玉不說話,宋廣福就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
“那個…那個…”宋廣福半天說不出一句能安慰人的話。
“媽,是不是,還是…”吳蘭玉看著宋廣福輕聲問道。
“不管她,咱們好好過?!彼螐V福滿不在乎一般。
“對了…那上次…媽堵住我說要戶口本,你還回去了沒?”吳蘭玉接著問道。
“她哪是想要戶口本,她那是著急讓我把裝戶口本的那個包給她?!彼螐V福說著,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叮囑道:“對了,萬一我媽在我不在家的時候來這邊,你千萬不能把那個裝戶口本的包還給她。趕明,你最好連包帶戶口在家里找一個不好找到的地方藏好。”
吳蘭玉點點頭,但還是聽得暈暈乎乎,她明明在說戶口本的事情,這怎么還扯到裝戶口的那個包上了。
“你為什么不還啊?現(xiàn)在戶口放在咱們這兒也沒用,萬一媽那邊著急用,她…本來就對我印象不好…很有意見…你這樣…她肯定覺得是我挑唆的?!眳翘m玉邊勸邊喝湯。
“這個事情,她不會誤會你的,你反正聽我的就對了?!彼螐V??粗胍姷琢撕苁歉吲d,“你就好好養(yǎng)病,別瞎想,我媽那邊總是有我?!?p>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總是有我”,不過四個字,不知怎的就是觸到了她的心底。
她有那么一瞬間討厭自己的虛榮,明明對方是因為愛付出了這么多,她確明顯是為了物質(zhì)生活和社會尊重才有了這樣的選擇。
吳蘭玉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覺得自己越是了解宋廣福越是覺得自己不配得到這樣的愛護。
雖然她也埋怨宋廣福在他母親那邊的低眉順眼,以及他對工作升職加薪幾乎是毫不在意。這樣的懦弱又沒有上進心,實在不是吳蘭玉會喜歡的人的樣子。
許是因為吳蘭玉一口氣喝了三大碗鯽魚豆腐湯。過后,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宋廣福都會燉一鍋。
而胡亞茹最近可是辛苦的緊。
也許是唐廠長恨鐵難成鋼,所以他故意留足了鍛煉女兒的機會,不管外出工作還是培訓學習總是要安排上小唐。而小唐似乎并沒有領悟到父親的一番苦心,也可能是她用胡亞茹用得太過順手,每次甭管去哪,要干什么,她都要帶著胡亞茹一起去。
這可讓胡亞茹有些為難。
按理來說,不管是出差工作還是培訓學習都是進步的好事情,可是加上這么多條件原因構成的“好事”,也不好了。
胡亞茹總是在工作中有一種替人受過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非常的不舒服。
傍晚,昏黃的余輝燒紅了天邊的云,熾烈了一整天的艷陽終于要落山,而習習的微風讓這個時間變得格外愜意。
江學豐和胡亞茹一起從食堂出來,一人提著一個飯盒,緩緩往回走。
“明天,我要陪著小唐參加總廠的培訓,可能要五天左右,我才能回來?!闭f著她看了看身邊的江學豐,“我聽說要搞管理改革了,企業(yè)內(nèi)部的崗位要做調(diào)整?!?p> “嗯,我也聽說了,總廠已經(jīng)開始了,等那邊徹底拉開帷幕,這邊就是照貓畫虎。”江學豐似乎對企業(yè)改革并沒有太大興趣,也不是特別看好。
每次胡亞茹說起這個事情他都說:不過是換了一個稱謂,還不是該干什么干什么,一個蘿卜一個坑,沒什么區(qū)別。不過就是王八叫了個烏龜。別太當真!
可是胡亞茹每次去開會,參加培訓,都會覺得廠里組織結(jié)構調(diào)整并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是財務科工作改革,甚至廠內(nèi)還出了新的工作條例,有一定的要求和制度,這些東西很快就是他們要踐行和擬行的。
這樣突如其來的改革,可以說一切都不在胡亞茹的規(guī)劃中發(fā)展。她原以為自己會一點兒一點兒放手讓小唐自己獨立,可是現(xiàn)在內(nèi)憂外患,小唐時時刻刻都離不開她,工作反而越來越繁忙了。
有一個多月了,家里都沒有開過火。因為胡亞茹突然的忙碌,江學豐經(jīng)常一個人吃晚飯,偶爾也會到隔壁宋廣福的房子里蹭飯。
吳蘭玉坐在沙發(fā)上,宋廣福和江學豐一人一個小凳坐著,圍在一起吃飯。
“江科長,明天,亞茹就回來了吧?”吳蘭玉問道。
“嗯,明天下午就回來了?!苯瓕W豐嚼著米飯口齒不大清晰。
吳蘭玉伸著胳膊撞了撞坐在她側(cè)邊的宋廣福,“明天弄幾條魚吧,你做的鯽魚豆腐湯,亞茹還從來沒有嘗過?!?p> 吳蘭玉看著最近胡亞茹和小唐一家越走越近,甚至上個星期臨走前胡亞茹還在小唐家里吃過飯,唐廠長派專車送她們?nèi)サ目倧S。
吳蘭玉知道這個事情,心里總有說不上來的感覺。胡亞茹這個人在她心里就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人。
什么好事兒對于胡亞茹總是能不求自來,不像她,怎么努力,費盡心機,用盡力氣,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不上不下的宋廣福在她身邊。還讓宋廣福跟著她一起倒霉,落了個眾叛親離的結(jié)局。
吳蘭玉總是想著既然宋廣福家里指不上,那么她怎么能通過胡亞茹和唐廠長熟絡一些,也好給宋廣福謀一個好前途。
江學豐聽著吳蘭玉的話很是不舒服,故意開玩笑道,“怎么,我在你家吃飯就不能有魚吃吃嗎?”
宋廣福聽著江學豐話茬不善,沒等吳蘭玉開口,他率先開口,“想吃魚,等明天吧。”
江學豐真是服了這個人,自從娶了老婆,真是變成老婆的狗腿子了。不管吳蘭玉說什么,他都是迎合著滿口答應。
這貨以前總是說他酸,現(xiàn)在看來,這小子可比他酸得多,惡心人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