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六世的臨別
五年后。
齊國,鄴地,龍首山墨門。
一個陽光正好的午后,龍首山山頂一處干凈的庭院里,一名頭上挽著垂云髻,身穿深紅色曲裾深衣的年輕貌美女子,正端坐在一張紅木躺椅前。
她面前的紅木躺椅上,正躺著一名身穿右衽灰色布袍的年輕男子。
女子一雙玉手搭在男子的肩膀上,不時的用力揉捏著,而男子則是一臉享受的模樣,顯然正在享受女子的服侍。
女子捏肩的手法似乎很熟練,顯然浸淫此道許久,她蔥白的手指落在男子的肩頭,力道適中,動作溫柔而優(yōu)雅,不禁讓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感嘆一聲——躺椅上的男子好福氣。
“夫君,巨子已派人捎來消息,三月前魏王在河西大破秦軍,現(xiàn)在兩國又重新結(jié)盟修好,魏王現(xiàn)如今倒是想起了春秋之勢,三月內(nèi)四處結(jié)好周邊小國,還向其齊楚秦等六國昭告,翌年要召集十二諸侯,去朝見周天子?!?p> “嗯...”躺在躺椅上男子卻對這個消息似乎很不感冒,只是隨口嗯了一聲。
“夫君,您說魏王此舉是何用意?”美貌女子的眉頭輕皺,似乎對這件事很關(guān)注。
“哎呀,子祁,我跟汝說過多少次了,墨門不參與七國之爭,汝就不要再問這些事了?!蹦凶訌奶梢紊献鹕?,端起旁邊掛在架子上的一個茶壺,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這才砸吧嘴道:“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陰謀家野心家,每天想的不是怎么聯(lián)合這個,去害那個;就是聯(lián)合那個,去害這個,這世界本來好好的,就是因?yàn)橛辛怂麄?,才搞的亂七八糟,都累不累啊?!?p> 男子仿佛陷入了什么感慨,目光朝院外山巒間的云霧看了一眼,遂搖了搖頭,又重新躺回了躺椅上。
“可是,您前陣子不還常說,當(dāng)一件事成了天下大事時,天下人都無法置身于世外么...”女子甜甜一笑,有些狡黠道。
“喲,何時敢質(zhì)疑起夫君的話了?”男子眉毛一挑,話語中也帶著幾分揶揄。
“喏,妾身知錯了?!蹦悠畛壮杏话?,輕輕抿著嘴笑道。
顯然這是夫妻間你儂我儂時的俏皮對話。
易承看著作揖的墨子祁,原本平淡的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此刻陽光正照在墨子祁姣好的面容上,臉上淡淡的一層絨毛似乎都發(fā)著光,易承看她的目光也帶著幾分溫柔。
“子祁...”易承忽而伸出手,將墨子祁的手握住。
“夫君喚妾身何事?...”墨子祁的臉上忽而起了一絲紅暈,雖然與易承已經(jīng)有過多次肌膚之親,可每當(dāng)易承在外面接觸她的時候,她依舊感覺有些羞赧。
“汝跟我,也有兩年了吧?!?p> “兩年有三月。”墨子祁頷首低聲道,卻不敢抬頭看易承灼灼的目光。
聽到這個回答,易承的身體似乎本能地顫抖了一下,就聽到他低低地感嘆了一聲:“已經(jīng)這么久了啊...”
“夫君怎么了?...”墨子祁忽而抬起頭,雖然兩年中,易承對她呵護(hù)有加,可她總覺得易承有事情瞞著她。
這件事似乎埋藏在他的心底,他不會說,也不愿說,但身為他最親近的女人,墨子祁總是能夠感覺到,有一件事深深地困擾著易承。
“沒什么?!币壮谢卮鸬暮芸?,他看了眼自己手腕上裹著的一塊黑色護(hù)腕,即便不用打開,他也知道上面剩下的時間。
只有半個月了。
六年,發(fā)生了許多事,可六年,似乎又快的仿佛一瞬間。
從六年前被從魏國監(jiān)獄中救出,再到在齊國稷下學(xué)宮任職,在參與了桂陵之戰(zhàn)后,易承又被禽滑釐邀請到墨門教授醫(yī)術(shù)。
從桂陵回來之后,易承便直奔龍首山,就呆在山上教授這些墨家弟子一些醫(yī)術(shù),平時偶爾想起來就回稷下學(xué)宮跟那些書呆子們吹吹牛,順便跟孫臏龐涓鄒忌之輩宴飲一番,交流交流感情。
幾年下來,醫(yī)術(shù)倒是沒教出什么結(jié)果,倒是把上任墨家巨子的親孫女教成了自己媳婦。
十六七歲的少年,恰巧遇到十六七歲的少女,只是交往了兩年,易承便成功的將墨子祁調(diào)教成了一位能滿足他后世人想法的妻子。
十六七歲的少女,哪能抵擋得住后世人的手段,自從墨子祁與易承在一起之后,易承對這個自己五輩子才交往的第一個老婆很是寵溺,甚至有許多次,夫妻在魚水之歡后,易承都想過把自己長生的秘密告訴她。
可他還是忍住了。
他的時間太少了,少到他給不了這個女子任何未來。
易承是個自私的人,他明知道自己給不了,卻還貪戀著感情,與其徒增煩惱,他覺得還是一切隨緣,如果非要一個解釋,那他在最后離開時,不介意狠心一些。
“妾身不知夫君究竟在思慮何事,只可惜未能為夫君誕下子嗣...”墨子祁語氣有些哀傷道,易承告訴過她,他從小便失去了父母,自己在山門中與師傅生活,從小到大,沒有一個血親的親人存活于世,所以墨子祁總認(rèn)為,易承不愿說出來心底的那一件事情,興許就是沒有子嗣。
聽到墨子祁這么說,易承無奈的笑了笑,每一次敦倫都是他算好了時間,想要子嗣的機(jī)會很小,雖然他有些貪心,可他并不是沒有感情,一想到自己無法給一個未來的承諾,就讓一個女子獨(dú)自去承擔(dān),易承就覺得有些愧對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他本以為自己擁有了無限的壽命,他就可以看開一切,可是真正遇到情感的糾葛時,他還是會牽掛會傷感會遺憾。
歸根到底,他還是個人,有血有肉有情感,雖然可以無限重生的情況很特殊,會讓他看淡一些東西,但一旦真的走進(jìn)他的心里,他也和普通人沒有什么區(qū)別。
“好了,莫要悲秋傷春了,比起子嗣,我更關(guān)心我道門理綜的傳承,對了,我前幾日聽聞,稷下學(xué)宮新來了兩名小弟子,一名叫孟軻,一名叫莊周,汝若是無事,便隨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