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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鈴醫(yī)錄

霜降 一 神偷來了

江湖鈴醫(yī)錄 九尾狐貍Lj 4586 2019-12-11 08:00:00

  璧山縣地處三鎮(zhèn)交界之處,又是三江匯合之地,所以便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某闪耸裰兄匾乃戅D(zhuǎn)運碼頭。來自各地的新鮮玩意兒都要先在這里轉(zhuǎn)上一圈,之后才會流向蜀中各地,所以這里常年聚集著來自天南海北的商旅、鏢行。這些人走南闖北,帶來的除了商品還有各種消息。

  無論三教九流,人們最大的消遣始終是聊天,聊天最好的場所便是茶樓。廣和樓是璧山縣最大的茶樓,自然也就成了本地最大的消息集散中心。廣和樓之所以有名,除了它可以遠(yuǎn)觀嘉陵江的絕妙位置之外,研雪齋的新茶也是這里的特色之一。原本來這里的多是些文人騷客,在這里喝茶作詩好不優(yōu)雅??勺詮摹蔼毞罕庵塾尘G楊,嘉陵江水色蒼蒼?!钡脑娋鋫鏖_之后,便引來了許多商賈來此附庸風(fēng)雅。

  廣和樓有三寶,江景、新茶、何氏老。江景和新茶不必多說,何氏老卻是孫老板重金請來的老活寶。何老先生專在廣和樓講古,別人講古無非是些秦漢三國時期的舊事,而他則偏重前朝往事,有時候也會說些江湖傳聞、點評武林人物,他的點評十分犀利,可謂口舌如刀。

  今天是霜降,廣和樓的大廳座無虛席,人們品茶聊天之余,總要不時地往樓梯口的方向瞄上一眼,那里設(shè)有一處平臺,臺面上放著一張椅子,平日里何老先生便是座在那張椅子上講古,只是今天他似乎來遲了一些。

  梁書仗著自己官家的身份讓伙計找了一張即臨江又靠前的位置。他和江嶼要了一壺蒙頂甘露,一碟桂花糕和一些應(yīng)季的零食,伙計十分麻利的上茶添水,兩個人還沒說幾句話的功夫,兩杯湯色黃碧清澈明亮的茶水便擺在面前。茶香伴著熱氣氤氳而上,江嶼品了一口,確實滋味鮮爽濃郁回甜,不由贊道:“都說舊譜最稱蒙頂味,果然露芽云腋勝醒醐呀?!?p>  梁書笑道:“喝茶就好好喝茶,說這么多酸話干嘛。你先喝著,等會兒茶湯淡了我再請你嘗嘗他家的紅茶。又是一番滋味啊?!?p>  此時的廣和樓可謂人聲鼎沸,梁書放下茶杯,給江嶼和自己又各倒了一杯。

  “這茶可還合先生的口味?”

  江嶼笑著點頭:“這么好的茶自然喜歡,不過梁大人今天怎么有興致找在下喝茶???”

  梁書似乎早就在等江嶼有此一問,不由笑的有些得意:“你知道何先生今天要講什么嗎?”

  江嶼搖頭表示不知,離開鮑家之后,他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東市曹家酒鋪的門口擺攤給人看病,畢竟一天五十文的店飯錢總要賺出來的。

  梁書往前探了探身,壓低聲音說道:“何先生今天要說的是《都監(jiān)府喜宴雙殺案》?!?p>  ”????“江嶼驚訝的指了指鮑家的方向:”這么快就傳開了?“

  江嶼的眼中閃爍出金光:“這么說我要成名人啦?梁大人你說明天會不會有很多人排隊找我看病啊?”

  梁書聳了聳肩:“明天的事情還是留待明天再說吧?!?p>  趁江嶼喝茶的時候他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準(zhǔn)兒會有很多人排隊找你驗尸也說不定呢?!?p>  有些慕名而來的商客已經(jīng)開始抱怨,孫老板也不止一次的派人到門口迎接,卻總也不見人影。孫老板心里嘀咕,這何老爺子可別是出了什么事兒吧?雖然平日看起來身子骨還十分硬朗,可畢竟也是幾十歲的人了,萬一這棵搖錢樹真的倒了……自己還真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才是。

  梁書遠(yuǎn)遠(yuǎn)看見孫老板也是一副焦急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江嶼倒是悠閑的很,他已經(jīng)沉浸在名傳四方的喜悅中,呷了口茶,悠然問道:“對了,梁大人何時回京???”

  “回京?”

  江嶼捏起一塊桂花糕:“對呀,你不是請假出來的嗎,不用急著回京復(fù)職?”

  梁書往嘴里丟了一粒豆子,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我不打算回去了?!?p>  江嶼聽得一怔:“不回去了?什么意思?。俊?p>  “怎么說呢,簡單地說吧,我想在地方上歷練歷練,老實說這次對我的打擊挺大的?!绷簳似鸩璞伙嫸M,那模樣倒像是喝下了一杯苦酒:“一想起李公甫那張看不起人的丑臉老子就生氣!最生氣的是在破案上老子好像還真的不如他!”

  江嶼微笑著說:“聽說那李捕頭破案的本事乃是家傳,從他祖父那輩開始就是捕快。而梁兄你的家學(xué)乃是用兵之道。倘若兩軍對敵想必十個李公甫也打不過你的敵手,可你干嘛非要跟他比破案呢?”

  梁書兩手一攤:“你知道我爹是誰吧?像我們家這種有爵位的將門在外人看來威風(fēng)八面,可是等我大哥集成爵位的時候,武英候就變成了武英伯。而我則什么都沒有。大哥自幼跟著爹爹行軍打仗,他總說讓爹爹把爵位傳給我,他的前程他要用手里的刀從敵人身上砍下來。在下雖然沒什么本事,可審時度勢的能耐還是有一些的。眼下四海升平,天子又是個疲懶性子。只怕十幾年內(nèi)都沒仗可打。所以我就求了個刑部的官兒,想著要是能在斷案一途上有所成就……唉,沒想到出師不利。不過還好,總算讓我遇到了你啊?!?p>  “我?”

  “對呀,我看你簡直就是個斷案的天才啊,你才去了一天,就能把那一堆七零八落的線索拼湊個七七八八,我看那李公甫比你可差遠(yuǎn)了!不如這樣,你也別去當(dāng)什么郎中了,你給我當(dāng)師傅怎么樣!”

  江嶼指著自己的鼻子詫異道:“我?當(dāng)你師傅?”

  “對呀,我認(rèn)你當(dāng)師傅,你教我破案!”

  梁書這樣的人高門子弟能和自己聊起這些心中的隱秘,他江嶼心中自然很是感動,可他此次下山也有自己的目標(biāo),若是跟著梁書到處破案,只怕師傅交代的任務(wù)就要完不成了。想到這里,他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不可不可,我哪里會什么斷案啊,不過就是運氣罷了……”

  原本嘈雜的大廳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注視著一個老邁的身影走上平臺。孫老板一見何老先生來了,趕緊讓人上茶伺候著。這位何老先生雖然長得清瘦些,看著卻是精氣十足。雖然眼皮有些下垂,可目光所到之處,誰都要說一聲精神矍鑠。老人喝了茶,清了清嗓子,對著臺下抱拳拱手。

  “對不住各位客官,小老兒今日來遲,這里先給大家賠個不是。只不過小老兒此番來遲也是有些緣由的……”

  何老先生的聲音雖然不算洪亮,可穿透力十足,滿是煙火氣的嗓音恰好能讓最遠(yuǎn)處的客人聽清。茶客們聽見老者開口便都住了口,安心聽候下文。

  “原本今日是要說那北境孤狼深夜暴斃的秘聞,只不過適才小老兒得了個更大的消息。據(jù)說,那司空易要來了!“

  梁書和江嶼都是一怔,原本以為能聽到自己的傳奇故事,沒想到竟然臨時改換了題目。江嶼一陣黯然,看來自己離神醫(yī)又遠(yuǎn)了一步,可梁書的表情為什么這么古怪呢?

  老人頓了一下:”可能有人要問了,這司空易是何許人也呀,怎的他就比那北境孤狼還要有名不成?嘿嘿,說司空易這名字或許有些陌生,可提到空空妙手四個字……敢問誰人不知???禮王府的夜明珠,王尚書的玉笏板,還有岳崇山岳大人的兵符哪樣不是手到擒來?”

  “這司空易的手段高妙,動手之前必會發(fā)出發(fā)出通告,明白告知他要在哪年哪月哪日去誰家拿取何物!試問江湖上誰人還有這等手段?要說此人的來歷,據(jù)說他幼年出家道門得了仙人點化,能飛天!能遁地!探囊取物自然不在話下。而且還有一十八種變化!男女老幼高矮胖瘦,無不轉(zhuǎn)圜自由。傳說自他出師之日起,便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了……”

  老人的講述代入感很強(qiáng),三言兩語便讓人感受到妙手空空的手段是如何高妙。臺下聽客叫好聲不斷,也有人三三兩兩的交換意見,有人點頭贊許有人擺手不屑。江嶼注意到鄰桌那位青袍相公的反應(yīng)格外激烈,縱使隔了好幾個人也依然能聽到他”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評語。茶館里聚集的都是三教九流自然什么人都能遇到,所以兩個人倒也不以為意。

  梁書呷了口茶:“江先生以為如何?”

  江嶼笑瞇瞇的說:“何先生講古果然……”

  梁書皺眉:“誰問你何先生了,我是問你,你覺得這個司空易如何?!?p>  江嶼放下茶杯:“夜明珠、玉笏板也就罷了,能把岳崇山將軍的兵符盜走,這人總還是有些手段的嘛。”

  梁書不以為然的說道:“那也不一定,禮王府接到信的時候壓根兒就沒當(dāng)回事兒……”

  夜明珠就大大方方的掛在宴客廳里,禮王爺本來就是個愛顯擺的,生怕來人看不見他的寶貝夜明珠,就掛在離地七尺多高的地方,任誰過去伸手就能拿走,丟了也不奇怪。王尚書的玉笏板就更別提了,先帝賞識王尚書,特意賞賜’國之柱石‘玉笏板,老爺子那年七十三正活到坎兒上,人早就有些糊涂了,聽說司空易要來偷東西,他非要用儒家浩然正氣克制魔道邪祟,一個守衛(wèi)也不要,自己光著屁股抱著笏板坐了一宿,聽說下人再見他的時候,老爺子渾身趴在地上發(fā)燙,屁股上還分左右寫著’中正‘兩個大字。

  江嶼長長吁了口氣:“發(fā)燙總比涼了強(qiáng),活著就好?!?p>  “涼不了,老爺子因禍得福,退燒之后神志反倒清醒了些,立志再為朝廷奮斗十幾年,說是怎么也要爬過下道坎兒再死?!绷簳f到這里聳了聳肩:“這不,這些年每每有他的學(xué)生亡故,老爺子還都要親手寫挽聯(lián)送過去呢?!?p>  江嶼挑大指表示了對王老尚書的佩服之情之后,他繼續(xù)說道:“那盜取岳崇山大人的印綬總要些手段吧?”

  梁書點點頭:“岳崇山這事兒確實邪性?!?p>  傳說岳崇山前腳才領(lǐng)了忠武將軍的印綬,晚上就收到了司空易告知書點名要取他的印綬。有前面夜明珠和玉笏板做警示,他岳崇山哪里還敢懈怠,畢竟武將丟了印綬可是要掉腦袋的。他從右驍衛(wèi)抽調(diào)了五百人,把自己家圍得水泄不通??伤究找滓膊恢烙昧耸裁词侄?,居然真的就把印綬盜走了。拿走印綬之后倒也沒有私藏,打了個包袱直接掛到了縣衙門口。至今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得手的。

  何先生口中的司空易不免有些夸張,而梁書所說的便要可信得多。既然他都說不知道司空易的手段,可見此事至今還是個懸案。

  江嶼在佩服之余想到一個問題:“既然司空易已經(jīng)得手了,那他為什么要把印綬掛在縣衙門口呢?而且他大費周章做這些事難道只是為了炫技或是羞辱岳崇山?這可是在挑戰(zhàn)朝廷的權(quán)威,豈不是引火燒身嗎?”

  梁書一邊嚼著豆子一邊解說,語氣中滿是不屑道:“岳崇山這事兒也算報應(yīng)?!?p>  岳崇山自幼從軍,可幾十年打下來卻一直沒落下什么實打?qū)嵉膽?zhàn)功,到五十歲了還是個五品中郎將。后來也不知道走了誰的門路,被派到到瀘州去剿匪,打了半年帶了上千顆人頭回來,這才換了個忠武將軍。司空易得手之后,把印綬和血書一起掛在了縣衙門口。血書上寫著他岳崇山如何殺良冒功,又是如何陷害縣令上官長平,樁樁件件寫的清清楚楚。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不過啊,這事兒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p>  江嶼默然點頭,看來這司空易倒也是個有血性的漢子,只是不知道他這次來璧山又有何目的。

  “據(jù)說這妙手空空昨天給劉從雨劉大人下了告知書,約定七日之內(nèi)取走他家傳寶玉!相傳劉從雨大人的寶玉非是凡物,乃是在制成和氏璧之后用剩余美玉雕刻而成……”

  何老先生正在臺上說得口沫橫飛,臺下突然響起一個激憤的聲音。

  “哼!無知庶民,你們竟然聚眾于此夸贊一個盜賊,真是荒唐!若是有人威脅盜取你家的寶物你們還會這么叫好嗎?!竟然把一個毛賊吹成了神仙?”

  江嶼和梁書尋聲看過去,正是之前那個說“子不語怪力亂神”的青袍相公。此人鼻直口闊方臉濃眉,一看就是個中正之人,此刻他拍案而起,橫眉冷對廳中眾人怒斥他們無視朝廷法紀(jì)。

  孫老板一見有人來砸場子不由皺眉,指揮兩個伙計過去看看,打算把這個沒情沒趣兒的家伙給丟出去。青袍相公見兩個伙計來勢洶洶,不急不忙的撩開袍子下擺,露出腰間掛著的一塊令牌。

  “我乃刑部正六品主事楚天聲,今日便在此宣布,劉大人家的寶玉本官保定了!我到要看看司空易這個毛賊到底有什么本領(lǐng)!”

  江嶼看看梁書,梁書看看江嶼,兩人都被這人的舉動嚇了一跳,江嶼心里倒是有些了然,看來刑部的官員辦事都是這幅德行啊,不由得開始為社稷擔(dān)憂。

  “梁大人,這人是你的同僚?你怎么不認(rèn)識?。俊?p>  “我才去了半年,有些在外辦差的同僚確實還沒見過呢?!?p>  兩人的話說了一半,就聽見一聲慘叫?;仡^再看時,楚天聲的手正捂著自己的口鼻,鮮血順著手指縫止不住的往下流。桌上有一塊包著紙的石頭還在打轉(zhuǎn)??磥沓炻暿潜贿@塊石頭打在了臉上。

  紙上有字,同桌有膽大些的茶客展開紙張一看,上面寫著幾個大字:口沒遮攔教你做人——司空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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