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換防
炮兵兄弟們,嘴里喊著,“兄弟們,我們的高射炮沒了,人在炮在,人亡陣地亡!拼了!”
所有人再次沖了出去。這次炮兵兄弟們沖的很興奮,手里都是鎬頭、鍬,還有揮著炮管子的。小鬼子的刺刀還是那么明晃晃,沾著血的那種血色。
突然,山路方向傳來了一陣槍聲,小鬼子反應(yīng)迅速地擺脫了我們,就要借助地形撤退??礃幼?,是我們的人上來了。一個炮兵兄弟,一縱身,從一塊石頭上撲身下去,把一個鬼子撞倒在地,自己身子栽出去,結(jié)結(jié)實實地碰在了石頭上,立刻人事不省。
我們一股腦,沖了上去,把那個落單的鬼子兵按倒在地,一個炮兵兄弟,張口就對著他咬了下去,一聲凄厲的慘叫發(fā)了出來。
幾塊石頭,朝著小鬼子逃跑的方向丟了出去,戰(zhàn)斗徹底結(jié)束了,上來支援的,是一排長帶來的兩個班,他告訴我們,下面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戰(zhàn)斗,在打掃戰(zhàn)場,走過去摸了摸碰石頭的炮兵,搖搖頭,又拍了拍那個被咬下來耳朵的日本兵,突然大喊道,“快,來人,把他綁起來,還活著!”
很快那個鬼子被五花大綁,一路拖著下山去了。我們班都倒在了地上,只有樂于滿地找他的機槍,聽他嘟噥,是剛才參加白刃戰(zhàn)時,把機槍丟在了一邊。
沈班長靠著石頭,“一個個小崽子,還知道離我近點,幫你們撿命,比自己殺鬼子都累!這他娘的不是打架!這是玩兒命,怎么要人命怎么來!聽到?jīng)]!”
韓班副站在那兒,“都聽到?jīng)],下次再有分不清敵人還是自己人的,我先宰了他!”說完狠狠地踢了我一屁股!
“怎么樣小鬼子難對付吧,今天有誰沒有見血?去捅幾刀!”沈班長揮揮手,慢慢起身站了起來,“都起來,打掃打掃戰(zhàn)場!”
很快打掃好了戰(zhàn)場,我方躺下去二十多人,鬼子尸體,只有五具。
我撿起來自己的槍,摸了摸小鬼子的步槍,隨手把自己的槍丟在了地上。
樂于在一旁抱著他的機槍,檢查著,看見我丟了槍,說道,“別,撿起來,那可是你兄弟。別看你手里的好看,不頂用,子彈都沒法子補充?!?p> 我想了想,把那把刺刀拔了下來,好刺刀,壓根兒沒有一點彎折的樣子,在筆直地滴血。
我們下山時,高射炮兄弟們十幾個人,默默地把炮收拾起來。損壞的地方,被他們慢慢地擦拭著,就像是在清理戰(zhàn)友的遺體。
我們要下山時,沈班長喊了向后轉(zhuǎn)的口令,“兄弟們,他們要為失守負責了。不過都是好漢。敬禮!”我們向著他們行著標準的軍禮。
炮兵兄弟們自發(fā)轉(zhuǎn)向了我們,陸陸續(xù)續(xù)地向我們還了禮,再次默默地低下頭,擦拭著炮身!
我們回到山下的時候,路面已經(jīng)恢復(fù)了運輸,沈班長被通知,所有班長以上干部,連部開會走了,臨走前,安排了我們清理好路面。
戰(zhàn)斗的痕跡被簡單清理到了路邊,我們要把那些零碎收拾了。先是我方遺體,我們整齊的排放好,各班都來了人,帶了白布,把遺體領(lǐng)走了。稍微會影響運輸?shù)氖^也被清理干凈了,都填了手榴彈炸出來的坑洼。最后小鬼子的尸體,雷子就說扔溝里算了,大家紛紛附和,樂于沒說話,在悶頭修理他的警戒陣地,韓班副一搖頭,“不行,埋了,不然臭了誰也受不了?!?p> 大家沿著山溝一側(cè),簡單地咋了一排的凍,把鬼子尸體丟了進去,同時也填上了一些石頭,免得車軋多了,路面出現(xiàn)坍塌坑。
大家最后都橫七豎八地睡在了樂于的警戒陣地里,睡得很香,很踏實的那種香。直到太陽出來,我們被一陣面香誘醒了。
一醒來,樂于趴在哨位上,機槍架在一旁,手里攥著幾個白面饅頭,正在啃著。鈕曉靜看見了,就要動手搶,樂于一護身,歪歪頭,我們順著他歪頭的方向看過去,旁邊的戰(zhàn)壕上,放著一籃子饅頭。幾個人撲上去就搶了起來,躲在戰(zhàn)壕里,狼吞虎咽就吃了起來。
鈕曉靜一邊塞著一邊說道,“我說樂班長,你真不地道,自己吃獨食?!?p> 大山插話了,“你自家睡懶覺,怪誰!”
“哎?你這人……”鈕曉靜還沒反駁,就見到樂于一手丟了個饅頭,扔到了大山懷里,“大山,多吃點?!?p> 雷子和胡小鬧見了,在一邊呵呵地笑著。
胡小鬧打趣道,“嘿,我說哥,你真不地道,自己,啊,自己吃獨食?!币贿呎f著模仿著鈕曉靜說話的神態(tài)和語氣,一邊眼睛剽著鈕曉靜,逗得大家一陣的哈哈大笑。
鈕曉靜把饅頭加快塞進了嘴里,撲身就過來奪胡小鬧的手里饅頭,胡小鬧一背身,把饅頭都吞了下去,轉(zhuǎn)過身,拍拍手,一臉得意的模樣。鈕曉靜氣不過,兩人在戰(zhàn)壕里就扭打了起來。我們挪了挪地方,避免礙到他們,各自啃著手里的饅頭,看著他們扭打在一起。
中午時分,我們負責路段,有一批兵員進駐,搞得我們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他們自稱是接到命令,來駐防護路的。到最后,大家兵合一處,路左路右地分開駐扎,敵機來了,就一起鉆防空洞。很快就在一起混熟了,也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這是AH地方的一支民防部隊,被地方縣長寫了介紹信,送到了前面來打仗。后來上了前線,才見識到,這樣拿著介紹信、推薦文書的還真不少,浙江AH從市到縣,甚至是地主、財閥,都組織了或多或少的武裝,大大小小的,有百十來號人,也有幾個人幾條土槍,來了前線。
聯(lián)合駐防,好景不長,中午飯還沒有送過來,排緊急吹起來集合號,整排都集合了起來。
和地方部隊交接完,我們就集合去了,去集合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路兩側(cè)都活躍著清一色的地方武裝,從他們穿著老百姓衣服,背著土槍,掖著大刀短劍,身份還是很好識別,比較統(tǒng)一的裝束,就數(shù)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都扎著黑色的抹額,胡小鬧顯然也看到了,小聲說道,“嘿,這一水的黑色抹額,真帶勁,就像是大秦帝國的武士?!彼苍S是想起了,我爹給我們講的古代故事了,但不知是白起,還是蒙恬。
到了集合地,排長整了隊,簡單交代了幾句,“兄弟們,接到命令,我們團收縮部隊,集中駐扎,我們要換防了,連部給我們準備了大餐。向后轉(zhuǎn),向接過我們陣地的兄弟們,敬禮!”
來換防我們的隊伍,顯然沒有統(tǒng)一指揮,各地隊伍大雜燴。面對我們的敬禮,明顯有點亂了陣腳,于是,有的學(xué)著我們的樣子也敬禮,有的鞠躬,有的拱手,有的抱拳,更多的是站在那里,默默的看著我們。
回禮雖然亂,可是他們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情感,是真的,他們把我們當成了英雄,眼神里充斥著崇拜,這滿地,滿山的彈坑,石頭上抹上去的血跡,警戒哨位的黑色灼燒痕,還有一些來不及整修的防空洞和防空掩體,無不在訴說這片戰(zhàn)場的故事。
進駐了連駐地,果真炊事班不知道在哪里弄來一頭豬殺了,大鍋燉了肉,剩下的做了一盆盆看了就咽口水的殺豬飯。
最關(guān)鍵的,桌子上準備的,是白米飯。
連長有訓(xùn)話,我敢保證肯定每一個人,能聽進去一句話,大家眼睛看著連長,可是誰敢保證,在飯香的誘惑下,他的腦袋不在腦海里變成了可愛的豬頭?反著他說啥,我沒聽到,滿耳朵都是咽口水聲,有胡小鬧的,有雷子的,有鈕曉靜的,不過就數(shù)韓班副和大山倆,一個賽一個地咽得香。
一頭豬,被吃的很徹底,從頭到尾,從內(nèi)到外,就連豬毛都沒放過,韓班副到炊事班,要了一把豬毛,軟硬適中,給自己做了個撓癢癢的小刷子,用起來很舒服。
吃完飯,連部給放了假,晚飯時間集合,團里開車接。
下午沒什么事兒,大家都各自消遣去了。沈班長把大家湊一塊,“哥幾個,附近五里地有個小鎮(zhèn)子,去耍耍?”
大家一合計,反正也沒什么安排,就一拍即合,又呼朋喚友的,拉了一幫子人出發(fā)了。
到了鎮(zhèn)子,班里就分散開了,有的去郵局給家里寄信寄錢,有的去了茶館酒樓,有的去了聽戲大戲臺,反正最后就剩下我和胡小鬧兩個人一起。
胡小鬧捅咕捅咕我,“哥,咱剛才路過那個茶棚,聽說了鎮(zhèn)子西頭最近來了個說書的,在一個小茶店?!?p> 這小子聽到這,指定是書癮犯了,在家就是個書迷,村里哪個老人有故事,絕對要拉著我,去磨人家給講故事。
我們買了瓜子花生小點心,還打了鈑金酒,就直奔那家小茶店。
坐到了快近傍晚,我倆起身找班長集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