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晴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獨自一人睡在宿舍中,“已經到建德了嗎?”
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是個被臨時改造的民房,整間房也就6,7平米的樣子,只放了一張上下鋪和一副舊桌椅,看得出來屋子被人匆匆打掃過,但是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還是遺留了不少石子灰塵,屋頂還張著幾圈蜘蛛網。最后離開屋子的人似乎是怕她醒來害怕,并沒有關上電燈。
晚晴揉了揉眼,發(fā)現(xiàn)自己對周圍的事物總看得不是很真切,有些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的,她倒也沒有多想,只覺得也許是光線昏暗,影響視力吧?
這一路上真的是有些累,晚晴朝窗外看了看此時夜色正濃,有什么事也該早上再說,正想躺下,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條大紅圍巾又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摸了摸,還挺暖和,將它取了下來,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真的是與我那條圍巾一摸一樣呀,就連小時候不小心被火爐燙到的印子也一樣,就是寬了一些,大了一些,這么多年,我長大了,難道你也長大了嗎?”
晚晴對大紅圍巾查看了一會后,重新將它圍在了脖子上,一個人靠著床沿發(fā)呆,她的視力好像不斷在下降,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被遮上了一層霧氣。她想起那年生日,才12月初就下了好大的雪,院子里屋頂上厚厚的一層,她在屋里看著大雪練字,便聽到了爸爸回來的聲音。
“小晴,你看爸爸給你帶什么回來了?”,她跑出去,看見爸爸撐著一把大傘跨進了大門,手上提著好多個盒子。爸爸前幾天去蘇州進貨,她一個人在家,還以為今天下大雪他趕不回來了呢。
“這些都是蘇州最好吃的糕點,你看看,有馬蹄糕,花糕,云片糕,看路上啊有龍須酥,我也給你買了點。哦,還有還有,這是大閘蟹,晚上爸爸給你做著吃?!卑职忠贿呎f著話,一邊將東西放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笑呵呵地看著晚晴。
“這是什么?”晚晴一眼被一個大紅色的盒子吸引了。
“哈哈,眼睛真尖,這才是正經的生日禮物,本來想晚上吃蛋糕再給你的,你打開看看。”爸爸將那個盒子遞給了晚晴。
晚晴打開一看,是一條大紅色的圍巾。
“這圍巾啊,我一眼就看中了,圍在咱家小晴身上肯定很好看!”
“真好看?!蓖砬缭嚵嗽嚹菞l圍巾,紅彤彤的,很軟很舒服,映得她的小臉更加粉嫩。
晚上怎么吃的蛋糕,許的什么愿望,她統(tǒng)統(tǒng)不記得了,但是那天幸福和溫暖的感覺卻一直留在她心底。晚晴想著想著,攏了攏那條圍巾,嘴角露出了微笑。
而這個時候,龍成正在費勁撬門。
“這群人真是忘恩負義,要不是我救了他們,這一車人早死光了好么?還說我來歷不明,說我另有所圖,呸!遠業(yè)那崽子把武器全收走了不說,還把我關在這么個破地方,早知道那會就不該心軟,打瞎你一只眼就算我收的利息!”龍成這一邊撬一邊罵,一邊罵還一邊踹,他不知道遠業(yè)為了關住他,在門外多加了三把鎖,“現(xiàn)在得趕緊去找晚晴,將事情說個明白?,F(xiàn)在妊歌死了,等她復生之前帶晚晴走應該還來得及!”
此時月亮已經升得很高,晚晴一個人想了好久,剛剛迷迷糊糊地睡去,突然聽到了防空警報!而且有戰(zhàn)斗機飛過的聲音!“敵機居然這么晚來?”,晚晴急忙起身向屋外奔去。
但是等她到屋外一看,什么人都沒有,街道邊的兩排房屋顯得格外寂寥。啟真大學遷至建德的臨時校舍,所有辦公室、教室、宿舍等,分散在城內各處,總辦工室設在總府前方宅,教室分設在林場、天主堂、孔廟等處,宿舍則在中心小學、萬源當、東門街一帶民房。晚晴所在的宿舍便位于東門街與通江弄的交接處,而遠業(yè)等人則被安排在了中心小學一帶?!半y道大家都睡著了沒有聽到?”
“有敵機!有敵機!危險!”晚晴一邊向前跑,一邊大喊,她此刻心中一團亂麻,“怎么都沒有人出來,快出來啊!千萬要來得及!”。
她聽到戰(zhàn)斗機就從她頭頂不遠處飛過,巨大的轟隆聲讓她耳膜有些刺痛,她不敢怠慢,想跑上前挨家挨戶地敲門。
“晚晴!”這時遠業(yè)突然從她身后出現(xiàn),拉住了她。
“晚晴,怎么了?”遠業(yè)問道。
“防空警報!有敵機!”晚晴很慌亂,聲音高了很多。
“防空警報?我一直醒著,怎么沒有聽到?”遠業(yè)有些疑惑。
晚晴有些呆住了,她明明聽到了,而且現(xiàn)在還有!
“晚晴,你是不是做噩夢了?”遠業(yè)皺了皺眉,這一天實在是發(fā)生太多事了。
“噩夢?!”晚晴一驚,她尋著戰(zhàn)斗機巨大的轟鳴聲向上望去,卻什么都沒有看到!是啊,剛剛只顧著叫人,聽到了聲音卻不敢抬頭看,原來我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沒有戰(zhàn)斗機?也沒有防空警報?”晚晴出了一身冷汗。
“可能是......我剛剛做了噩夢,一醒來還以為敵機真的來了?!蓖砬缧α诵?,但是掩飾不住心中的驚慌失措,難道我的病更加嚴重了么?“對了,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
怎么在這?晚晴沒有看到一直難以入睡的遠業(yè)聽到她的哭喊之后,這一路跑來有多么慌張。
“我......晚晴,噩夢不可怕。你遠比你以為的要強大得多?!边h業(yè)不知該如何回答,便一臉認真地想安慰晚晴。
“嗯?你是說我殺了妊歌那件事嗎?”晚晴努力去忽視空中傳來的防空警報聲,其實直到現(xiàn)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那件事。
“晚晴謝謝你......”遠業(yè)雙手搭上了晚晴的肩膀,神情有些緊張。
“對了,龍成跟你們在一起嗎?說起來白天的事情多虧了他。”龍成身上疑點很多,不知在學校里會不會被為難。
“龍成……晚晴你以后少跟龍成接觸,這個人來歷不明,太過奇怪。”遠業(yè)一整晚都沒有睡著,就是止不住地在回想白天遇到的那種絕對力量,那種力量如此強大但他卻對此一無所知。
“可是他沒有惡意啊,白天還救了我們。”晚晴看到遠業(yè)躲躲閃閃的眼神,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現(xiàn)在在哪?”
“他……現(xiàn)在暫時在草屋。”師生們到達建德之后,商議良久決定先對外謊稱路途突發(fā)疾病有些學生已病逝,對其他的事情只字不提,并暫時把龍成控制起來。
草屋?什么草屋,要是龍成這個時候聽到遠業(yè)的話非得跳起來罵他一頓。那能叫什么狗屁草屋么?這些忘恩負義的人啊,總該讓他們吃吃苦頭,才能分得清是與非。那地方又臟又亂,最重要的是那里臭啊!那房間緊挨著一個豬圈,兩屋共用一個房頂,并沒有完全分隔開,一股子豬糞味快要熏死他了。那些個豬大晚上了也沒有休息,還一個勁地對他哼哼。
“草屋?你們把他關起來了?”晚晴對遠業(yè)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議。
“這是所有人商議后決定的,今天第一次來建德,很多事情都沒有安排好,只能讓他委屈一下。條件確實有些惡劣,但是等一切安頓下來了,我們一定會尋一個更合適的住處?!边h業(yè)回道,龍成身上有太多的未知,這讓他不安。
在龍成被打暈后,遠業(yè)默默收了他和妊歌的所有武器。越是細看,他便越覺得恐怖,這些東西在常人眼里是天方夜譚,可是遠業(yè)仔細推敲后發(fā)現(xiàn)它們并沒有違背基本定律!這就說明它們完全是可以合理存在的,只是這個時代的科技和工藝的發(fā)展難以為它們的出現(xiàn)提供支撐。
遠業(yè)確實很想好好地問一問龍成,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
“這只是權宜之計,等查清楚了,我一定會說服他們放了龍成的。”遠業(yè)對著晚晴笑了笑,其實就算是現(xiàn)在就放了龍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手上的東西在,龍成便不會逃走不是么?如果他想就這樣兩手空空地一走了之,可真是自尋死路吧?
“那好吧?!蓖砬缈戳丝催h業(yè),不再堅持。
“你昏睡了那么久,什么都沒有吃,現(xiàn)在餓了吧?”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晚晴覺得今天晚上遠業(yè)的語氣卻是溫柔了許多。
“是有點餓?!眲倓傄恢鳖欀渌?,并沒有時間多想,現(xiàn)在經遠業(yè)這么一問,晚晴確實覺得自己的肚子餓得緊。
“給。這是晚飯的時候我給你留的,現(xiàn)在冷了些,應該也能吃,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將就一下,先吃一點墊一墊自己的肚子。等會天就亮了,你再去吃些熱乎的?!边h業(yè)從懷中拿出一個窩頭遞給了晚晴。
“這……”晚晴沒有想到遠業(yè)還特地給她留了飯食,這個時候吃食十分緊張,一般按人頭分配,這一個窩頭怕是遠業(yè)自己的那一份吧?“謝謝你啊,遠業(yè)。”
晚晴接過窩頭,竟然覺得它還有些溫熱,這種溫熱從心底散發(fā),就像她脖子上的大紅圍巾一般。
遠業(yè)看著晚晴笑了笑,“晚晴,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剛剛你說的不對,龍成固然為我們做了不少努力,可你才是最后救我們的那個人啊?!?p> “咳咳,說什么呢?我就是誤打誤撞?!甭犃诉h業(yè)這話,晚晴差點被窩頭噎到,臉頰也紅了大半。
遠業(yè)注視著晚晴不再言語,嘴角微翹像是在欣賞很美的風景,“晚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擋住這個世界,讓你一直燦爛?!贝藭r的遠業(yè)應當是這樣的心聲吧?
這一晚,兩人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寧,好像身邊不再有戰(zhàn)火,不再有殺戮,有的只是一輪彎月,一個簡簡單單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