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溪不能跟在晏宛身邊,略顯無聊,回了醫(yī)館,向主人家討要了小廝,是個機靈鬼,做人也通透。特意將人叫到偏僻處,直截了當問:“見你是個聰明人,我向醫(yī)館的主人家把你要到我裴府門下,是否愿意跟隨我身邊學習?”
小廝愣愣的,倒沒有想到人生還有這樣一番翻轉。
“少公爺,我,可,愿意的愿意的,非常愿意?!?p> 裴南溪贊賞點頭,將其賣身契遞給他,“這是我向你主人家要來的賣身契,當初白紙黑字,你看看,你撕了它,你往后便是自由身?!?p> “少公爺為什么不……”
“你覺得忠心的人會需要這張契約的束縛嗎?”
小廝顫抖著手接過來,涕泗橫流。沒想到,沒想到還能這樣獲得自由身!“我日后定不辜負裴少公爺和晏宛小姐,定會忠心耿耿?!焙V定話語,裴南溪滿意輕笑。
回了房里,司言還在沉思,見著裴南溪,異色雙瞳微瞇,“少公爺這收攏人心的手段是高明?!?p> 那處的聲響,司言還是聽得個一清二楚。
裴南溪挑眉,打量著床上傷殘的人,“還好,還能站起來籠絡人心?!?p> 言下之意便是在嘲笑司言是個傷殘患者?!肮嵘俟珷斒莻€有趣的人,在下司言?!?p> 結識之意!裴南溪輕笑,倚靠在一邊的柱子上,“裴南溪,不知司言怎么就傷成這樣?能受這傷,斷不是普通人吧。”
“哈哈,南溪倒是通透,現下不方便,只能說自己定不會與你們?yōu)閿潮闶恰!?p> “有故事?!?p> 許是與晏宛待久,裴南溪笑著審視司言,“鄰國的人,就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了。”
“哈哈哈,感覺不久南溪就能夠猜到我身份了?!?p> 司言笑,扯動心肺的傷,倒抽一口氣。
“我識人從來都不認身份?!?p> 兩人倒是默契地相視一笑。
……
晏宛為容瀾把脈,眉緊擰,心脈勞損。
收回探脈的兩指,晏宛斟酌一下語言:“你本身子骨弱估計,這病應起先是著了風涼,不好好照料,又拖延甚久,先前吃的藥估計治了別處,你心脈勞損,體虛無氣,咳血跡象可有?……”倒是像癆癥特征,是心肺方面。
“他有,晏宛可有法子?”何首烏見晏宛表情并不好,面色也沉下幾分,有些許悲哀之感:“可是……”
容瀾默不作聲,輕咳幾下,也沒見血跡,人顯疲態(tài)。
晏宛看著何首烏如臨大敵的神色,輕笑出聲:“嚴重是嚴重,又沒說不能救,心脈勞損,青筋明顯,通氣活血先是第一步??妊獑栴}……”目光停留在容瀾的衣襟,道:“脫了我瞅瞅,斷定一下。”
容瀾驚愕,自小學的便是圣賢之道,如今……“容瀾,脫吧,你確定南溪不會吃醋?”說到最后,何首烏反而笑了,揶揄彎眼。
“廢話真多!”
晏宛瞪著何首烏,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容瀾顯得扭捏,脫了里衫露了胸膛,可說是瘦骨嶙峋。
晏宛上前,伸指戳了幾個部位,“可有疼痛感?”見搖頭,稍加幾分力氣,人倒是微微吃痛,肌膚白皙留了淤青。
“還好,不是很嚴重?!标掏鹨菜闪艘豢跉猓娭@里屋,擺設整潔,床上稍顯凌亂,木窗除了光,稍有空氣流通?!捌匠H绽锎按蜷_,夜里關上再不遲。身子虧損嚴重,怕是沒個三年半載,你身體是養(yǎng)不回來的,我先給你針灸一次,你多走走曬曬太陽,吃點魚,只要不是辛辣油煙味過重便好?!?p> 吩咐何首烏取來蠟燭,攤開羊皮銀針,“有些痛,忍著就好?!闭f罷,手下銀針無情,刺入肌膚里。
容瀾還愣神,銀針刺痛也只是微微皺眉,沒想到,還有一絲希望,本都以為直至燈盞枯盡,他都要在病榻纏綿。
微一情緒波動,晏宛大力按住人的肩膀,低聲呵斥:“別動,施針呢。還想不想活了?!?p> 一聽,臉上一定,身子僵硬。
何首烏也是理解,釋懷地笑了起來?!叭轂懣梢煤酶兄x我啊,你與梅娘算是不用受苦了,對了,梅娘呢?!?p> 聽及心上人,容瀾溫柔笑笑:“她啊,去外面買菜去了,估計不一會就會回來?!?p> 也是難得,晏宛見著人眉目含情,笑得開心的模樣,腦海倒是浮現裴南溪模樣,差點嚇得手抖,施針力度也差點沒有把握住。
晏宛眼色冷了幾分。心里咯噔,惴惴不安。
也是趕巧,梅娘提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黑青色肥魚,水草從魚的鰓部以及嘴里圈著供人來提,另一只手便是黃皮紙包著的包子,還新鮮冒熱氣。
晏宛看著來人,五官立體,眼角淚痣,這不是大表姐嗎?驚訝之余,脫口而出:“大表姐?”
三人驚訝于晏宛的稱呼,梅娘也是愣神便刻,看了房中情形,容瀾身上的銀針,目前僅六根。
也算是明曉這番作法。笑著對晏宛道:“姑娘怕是認錯人了吧?!?p> “與故人很像?!?p> 五官一模一樣,連淚痣的位置也是那般巧合,氣質還是不同,眼前人生帶塵世間百家味,胭脂粉味較重,著裝來看許是……也不敢妄下斷言。
自己的大表姐干練,自己一人管理一家公司,短發(fā)干凈利落。
以是故人,沒想到是他鄉(xiāng)的陌生人?!氨?,失禮了。”
梅娘輕笑:“姑娘哪里話,容瀾的病就有勞你,首烏尋來的人,還是放心的過。容瀾怎么也這般開心?!弊⒁獾饺轂懙拿娌可駪B(tài),倒是難得一見。
何首烏言簡意賅解釋一遍。梅娘感動到落淚,又不敢上前抱著容瀾,抬袖摸眼淚。
晏宛扎下第九根針,潑冷水道:“別高興太早,還得看你們是怎么養(yǎng)得人。修養(yǎng)的不好,我也沒什么法子,畢竟我能做的可沒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甭暰€是清冷。
“我們會好好聽從大夫您的話的?!泵纺锱d奮不已,眉眼彎彎。
笑起來,與大表姐真是相像,難得的,晏宛想親近這人,即便知道不是一個人,也有親昵感。
“在這邊用膳吧,我手藝還是可以。紅樓的客人還是……”
頓住,梅娘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紅樓是青樓,擺明面還是……略有些尷尬之意。
晏宛笑:“那麻煩你了。”倒不在意其話中的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