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毋寧死
依舊沒有回答。
“我們之間應該怎樣定位關系？你是金手指？”
這次很快有回答：“你可以理解為一個游戲，以活下去為目標，方式是不斷地提高人氣?！?p> 張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我就是唯一的玩家？”
“不。”
洛神脆嫩甜美的嗓音不見任何起伏波動地否定了，“我才是?！?p> “那我呢？”
張揚怔了怔，“游戲里的角色？還是被你控制的那個？”
“差不多?！?p> “……憑什么是你玩我？”
“沒問題的話，專心聽課吧，我從頭講?！?p> “有！”
“do、re、mi、fa、sol、la、xi這七個基本音你是知道的……”
“有！我還沒問完呢！”
“它們在簡譜中被分別記錄為1、2、3、4、5、6、7，音名分別是C、D、E、F、G、A、B……”
“冇……”
臨近傍晚的時候，張守一和方淺雪過來看兒子，見他精神不錯，笑起來的時候似開懷了許多。
張揚總不好告訴他們“我睡了半個下午，看起來當然精神”，吃了飯，閑聊幾句，就讓他們回家去了。
洛神還在「爭分奪秒」地給他講課，張揚有壓力，也盡量去聽，不過終究只能聽，效率不高，加上她完全填鴨式教育，過于枯燥，還是學不進去。
他忽然想到另一個方向，打斷洛神，問道：“就算想要出名，想要粉絲，也不止是唱歌拍戲一條路吧？”
“嗯？”
“我可以寫小說啊，你看那些大神——也包括我自己，粉絲不也挺多的?！?p> “呵呵?！?p> 洛神冷笑一聲，“你摸摸良心說，不提找茬的，就算是追更的，是罵的人多還是夸的人多？”
“呃……”
張揚有點尷尬，“你不是能提供完本作品嘛，我照著抄，可以多更新?！?p> “文學作品粉絲轉(zhuǎn)化太低?！?p> 這是實情，讀者即便喜歡一部文字作品，也很少會因此轉(zhuǎn)而去崇拜其作者，別說跟明星比，連自己筆下的人物都比不過?！改憔褪莻€寫小說的，懂個屁的XXX」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p> 大概因為看不上蚊子那點肉，所以文字類作品的相關記憶并沒有被封存，比如像《射雕英雄傳》《天龍八部》《誅仙》《慶余年》這類有過影視改編的文字作品，相關影視音樂作品都被封存，但小說本身的記憶并不受影響。
“你不想當明星？”
“不是不想當明星，是不想賣人設裝天真，更不想娶個人前清純、但鬼知道什么時候給你來個重磅新聞的女明星，別跟我說娶別人，進了這行能接觸到的基本都是圈內(nèi)人……”
“沒有人規(guī)定你要賣什么人設。”
脆嫩甜美的嗓音如同美麗的少女在耳邊低語，但不知是否因為牽扯到了她所在意的事情，語氣中透出淡淡的冷冽。
“有那么多已經(jīng)被證實過可以成功的優(yōu)質(zhì)資源在，你如果還需要靠賣人設去討粉絲歡心，除了說明你自己是個廢物之外，你怪不到任何人頭上?！?p> 張揚一時語塞。
他其實很清楚，自己這樣排斥，剛剛說的是一部分原因，但最重要的卻是，他不想走出舒適圈。
前世為了寫作，他了解過許多方面的知識，很清楚一個明星想要出頭有多么艱難，腦海中的這貨固然能提供作品資源，但并不是說自己就能不勞而獲，學習音樂只是一個開始。
如果能舒舒服服地在電腦前碼字，何必去一個陌生的領域拼搏？
文字作品的粉絲轉(zhuǎn)化率固然低，但前世有那么多文字作品，就不信堆不出一個明星級作家！
脆嫩甜美的嗓音淡淡地道：“我再次強調(diào)，你只是獲得了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的記憶，自身依舊是原來的你，如果你一直這樣被宿慧記憶壓制自我，八百天之后，就是你的死期?！?p> “八百三十二天。”
張揚糾正之后，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道：“怎么說？”
“同樣一件事情，三十歲的張揚和十八歲的張揚感受完全不同……”
“二十九！我都還沒過二十九歲生日呢！”
“都已經(jīng)開始糾結這個問題了，是不是已經(jīng)過了三十歲還重要嗎？”
“……”
“如果屬于你自身情緒一直被宿慧記憶壓制，那以你如今所可能接觸和經(jīng)歷的事情，基本可以斷定死亡之前，你絕不可能達到第一次觸發(fā)作品所需要的經(jīng)歷或者情緒契合界限。”
張揚默然不語。
前世他已經(jīng)開始步入人生的中年階段，偶爾憶起過往，未嘗沒有過一閃而過的懊悔或遺憾，但最終也只能按部就班地做好現(xiàn)在該做與能做的事情而已，因為所有一切都已經(jīng)無法更改，只能告訴自己要往前看。
生活中處處都是迫不得已。
但現(xiàn)在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不是一次真正意義重生的機會？
以上這樣感慨，都非虛言妄語，但作為只有過一次戀愛經(jīng)歷并且還以失敗告終的單身狗，張揚內(nèi)心深處沒有辦法否認，真正打動他的，其實是接下來的這番話語：
“明星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老實人做太久了，想要去做個渣男嗎？你看隔壁那位，大不了進骨科躺兩個月而已，還有人陪護照顧……”
“你仔細想一想，還有比明星更適合的職業(yè)嗎？圈內(nèi)越亂不是越適合渣男生存？只要不被曝光，誰管你私底下怎么樣？”
“宿慧記憶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你擁有數(shù)不盡的優(yōu)質(zhì)資源，在娛樂圈里，掌握了資源，就掌握了無數(shù)人的命脈，根本不需要你主動做什么，就會有大把的漂亮女人花盡心思想往你身上撲?！?p> “到時候，是跟性感的商業(yè)伙伴深談合作，還是跟漂亮的粉絲朋友暢聊人生，還不都任你選擇？”
張揚沉默許久，才嘆了一口氣，“我承認你的話很有吸引力，但渣男也不是誰都能當?shù)?，別的先不說，良心就不是那么容易說扔掉就能扔掉的，尤其是我這種天生的好男人?！?p> “所以呢？”
“繼續(xù)跟我講樂理吧，我突然發(fā)現(xiàn)還挺有意思的。”
“呵呵?！?p> “你這什么意思？我熱愛音樂不行??？”
對方雖是智慧生命，但大概率是有生殖隔離的那種，張揚也不是很在意她的看法，“除了經(jīng)歷、情緒的契合來觸發(fā)外，還有別的方法獲得作品嗎？”
“有，但要等你獲得第一部作品之后?！?p> 洛神答完，繼續(xù)開始講課：衡量音程的單位叫做「度」，比如從do到mi之間，包含了do、re、mi三個音，音程就是三度……”
聽著腦海里不再單調(diào)復讀的甜美嗓音，張揚很快找到了上課的感覺，認真地聽講，聽講……不知道過了過久，聽到走廊里食堂大媽的大嗓門喊：“三十九床的飯來啦！”
一睜眼，咦，怎么天亮了？
“八度以內(nèi)，包括八度，都是單音程，超過八度的是復音程?！?p> 他剛剛恢復清醒，洛神就又爭分奪秒地講起課來，張揚翻個身，有點痛苦地抱怨道：“你這填鴨式教育根本沒效果啊?！?p> “那說明填的不夠多?！?p> 洛神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填鴨機器，繼續(xù)講課：“「音數(shù)」指在音程中兩個音之間包含的全音和半音的數(shù)目，自然音階中，do到re，re到mi是全音，mi到fa是半音……”
張揚不大好意思一大早就脫褲子，只好跟她商量：“要不咱們商量一下，你每天講一個小時，我保證認真聽。”
“太短。”
“不短了，哪短？”
“音程分為……”
“一個半小時！”
“「旋律音程」和「和聲音……”
“停停停，我服了，你說多長時間？”
“每天四個小時。”
“你干脆殺了我吧，最多兩個小時！”
張揚癱在床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你別逼我脫褲子?。 ?p> 洛神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你也別逼我看你脫褲子?！?p> 中午飯后。
“三個小時，這是底線了！大不了我每天蹲馬桶上……”
又一個小時后。
張揚扶著拐杖，雙腿酸麻地從衛(wèi)生間里挪出來：“好吧我答應你，但必須聲明，不是怕你吵我，主要我熱愛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