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潤子從懷里取出了一個小盒子,雙手遞向簾王。
這小盒子的外表是絲絨質(zhì)地,內(nèi)里又是鑄鐵,看起來頗為精巧。
見簾王遲遲不接,小潤子說道,“收禮人自是可以評判那禮物的好壞如何、適用與否,今日清晨王爺收下那門口巨石,不就是不愿意拂了送禮人的一片心嗎?”
聽他這番話,簾王伸手接過了盒子。
掀開蓋子,直直地盯了一會兒,他又笑了起來。
隨后他把盒子蓋上,伸手將其還給了小潤子。
他的這一舉動,小潤子似乎早已經(jīng)料到,索性干脆地收了起來,再無二話。
而在那頭的院子里,劉大福此時已經(jīng)急得滿頭是汗。
因為剛剛進來了一個人,人群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躁動。
此人年過半百,身著一身官服,頭發(fā)略微花白,身板卻挺得筆直,邁步又極重,一看就是典型的行軍走姿。
在場眾人都對他的到來深感意外,不自覺地屏息凝神起來。
剛剛還極為熱鬧的場面,頓時就陷入了冷場。
原來,是張揚來了。
朱喬和眾人一樣,都猛吃了一驚。
這錢東城里誰不知道,前幾天宮里斗茶,小張大人就是因為簾王設(shè)計才被罷了官的。
萬萬沒料到,這老張大人竟然也會出現(xiàn)在簾王的酒會上,不然今日他就是來勢洶洶,不懷好意。
眼看著老張大人逐漸走近,朱喬趕緊起身對其行禮,又一路用眼神護送他上樓而去。
張揚徑直走上了臺子正前方的二樓,挑了一個中間席位入座,而這里又正好緊緊挨著酒會東家、簾王的位置。
入座后,張揚拎起了桌上的一串葡萄,從容自若地吃了起來,全然不顧眾人望向他的目光。
知道自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老張大人對著周圍特地說了一句,“你們隨意,隨意啊?!?p> 不多時,簾王和小潤子回來了。
二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場中的氛圍已經(jīng)不似剛才,變得有些古怪。
劉大福趕緊湊了上來,“王爺,您總算是回來了,您瞧,誰來了?!?p> 跟隨大家的目光望去,簾王才發(fā)現(xiàn)是張揚來了。
但他并沒有馬上過去,而是先招呼了身邊的小潤子,“小潤公公,你想要坐哪兒隨便選,喜歡哪里就坐哪里?!?p> 小潤子掃了一眼座位,決定挨著樓梯口的這個西角席位就很不錯,“就這里吧,王爺不用管小人,您先忙您的去吧。”
但他最后還是輕輕地拍了拍胸口,提醒道,“對了,這東西,在酒會結(jié)束之前,王爺都可以來找小人拿走?!?p> 簾王篤定地一笑,似乎覺得自己一定不會改變主意,輕輕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他快步走上了二樓,張揚看見他來了,先站起身來,恭敬地行了一禮。
“快快免禮,張大人您可真是本府的稀客啊?!?p> “畢竟王爺盛情難卻,早上的禮物可還喜歡?”
“喜歡得很,本王真是巴不得整個錢東城的人都來看看,真是讓張大人您費心了。”
雖然只是一番言語,可是在場眾人都感覺到了其中蘊含著的刀光劍影。
朱喬聽著這番話,疑惑地問坐在自己旁邊的賓客,“這二位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老張大人早上送了什么禮來?”
這位賓客頓時覺得不可思議,壓低了聲音說道,“朱大人您竟然還不知道?這禮物在今天一天之內(nèi),就在錢東城里已經(jīng)傳遍了!”
朱喬聽得一頭霧水,“本官是剛剛才從城外辦事回來的,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聽那賓客講完了門口巨石一事,朱喬拿手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剛才自己的馬屁真是拍在了馬蹄子上了,還讓旁人看了笑話。
小潤子坐在西角席位上,隨意地望向簾王的那個方向。
坐在簾王旁邊的這位大人雖然一直在喝酒吃菜,但始終都鐵青著臉,看來他就是梁公公口中的張揚大人了。
他還注意到,剛才打過招呼過后,張揚和簾王二人就再無交流。
隨著簾王入席,院中其他人也都自動落座,酒會即將正式開始。
簾王微笑著,端起桌上的一杯酒站了起來,高聲宣告了一番祝酒詞,
“今夜本府招募門生集會,本是一樁家事,但有幸能請到諸位貴賓,一同在此喝酒品鑒,實乃本王最大的榮幸,所以才辦此酒會共享這一雅事,無論暢飲還是小酌,本王只盼諸位今夜能夠盡興。來!大家請,一起干了這月下的第一杯酒!”
“王爺請!”眾人也都應(yīng)允,仰頭將這第一杯酒,一飲而盡。
圍在臺子四周的那一圈彩布,此時猛地一下被抽離,院子中間這個四方臺終于露出了面目。
隨著一串靈動的鼓點,十八位身穿一襲墨綠色薄絲衫的舞藝師接連上臺。
她們個個身段曼妙,面容精致,伴隨著奏樂,開始翩翩起舞。
朱喬已經(jīng)雙眼發(fā)直,盯著舞臺看得如癡如醉,心里卻還在盤算著,一會兒定要上樓去敬王爺一杯。
而每張席面的后面都站著一名侍女,照料安排每桌的酒菜。
小潤子對這些演出不甚感興趣,這才注意到桌上除了酒菜,還放著兩頁紙,便拿了過來。
這第一頁上面,寫著酒會的一應(yīng)流程。
在一系列的舞、樂、聲表演過后,壓軸的才是那場奪魁招募。
而第二頁上面,寫著為賓客們準備的各種酒水,他數(shù)了數(shù),足足有五十余種。
簾王倒是貼心,知道來的小姐們不會喝酒,還特意準備了果子露,連這個都有十種。
因為太了解自己的酒量,小潤子叫了一種名為紅珍珠的果子露。
不多時下人便拎來了一壺,放到了他的席桌上。
侍女又走上前,一手提住衣袖子,一手拎起壺,緩緩地將桌上的一個白瓷杯倒至半滿。
這果子露的顏色是一種淡紅色,小潤子拿起嘗了一口,原來所謂紅珍珠竟是楊梅,滋味極為鮮甜。
一邊拿杯喝著,他又順勢望了簾王那邊一眼。站在王爺身后的那名侍女,衣著裝扮與其他侍女們并不相同。
此人正是徐小沫,今夜她仍是一襲青衫,安靜地站在王爺身后。
她臉頰兩側(cè)的兩縷發(fā)絲,在夜風中輕輕飄動,比起臺上那些艷麗的舞藝師,更有一份脫俗之美。
只見她一言不發(fā),眉眼含笑,不必去看王爺杯中的情形,也能恰到好處地伸手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