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天才剛蒙蒙亮,小潤子輕輕走下了床鋪,身后的黃曉刀和袁恩泥兩人此刻還在酣睡中。
走出耳房的時(shí)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樣?xùn)|西。
慎刑司門口當(dāng)職的差役還在打盹,沒想到這么早就有人要進(jìn)去。
“你誰啊?”這名差役打著哈欠,沒好氣地問,一開始并沒有認(rèn)出他來。
“這么快就忘了?您好好瞧瞧?!?p> 小潤子特意把臉揚(yáng)了起來,好讓對方看個(gè)清楚。
“哦是你??!就這地方,能活著出去的原本就少見,這出去了還又回來的,那就更少見了啊?!?p> 小潤子從腰間掏出了腰牌,“看清楚了,這是梁公公給的,是他讓我來的?!?p> 差役連忙點(diǎn)頭哈腰地讓開了路,“您請您請?!?p> 走進(jìn)大牢里,挨個(gè)牢房看過去,很容易就找到了薛宏飛。
他還穿著當(dāng)時(shí)的那身衣服,躺在石頭鋪稻草席上,身邊還有一些碎掉的碗片。
小潤子就這樣站在牢外看著他,也沒出聲。
薛宏飛本就已經(jīng)醒了,意識到外面好像有人就轉(zhuǎn)過了頭。
一看,即刻嚇得從鋪?zhàn)由纤ち讼聛怼?p> 他原以為是做惡夢,使勁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終于清醒了,確認(rèn)眼前人真的是方潤琴。
“你,你來干什么?”薛宏飛的聲音有些哆嗦。
“身為前任慎刑司主管,難道薛公公你就不好奇,為何我和袁恩泥會在你眼皮子底下得救?”
薛宏飛冷笑了起來,“誰知道你們,給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湯!”
小潤子心中大驚,此前回到耳房照顧袁恩泥的時(shí)候,他已經(jīng)想起來了,這個(gè)從天而降一路闖進(jìn)慎刑司的內(nèi)官,就是大內(nèi)茶會廷試結(jié)束后到偏殿來和自己說話的那人。
因?yàn)榈镁葧r(shí)他自稱是正德宮的人,小潤子以為他是梁公公派來的,便沒有往深了想。
看著小潤子臉上這般神色,薛宏飛也很驚奇,“原來你不知道親自來救你的是陛下?有意思,真有意思。”
小潤子心里突然更有了底氣,似笑非笑地說,“是啊,陛下他竟然親自前來慎刑司,就為了救我和袁恩泥這兩個(gè)小小的內(nèi)官,恐怕薛公公在此擔(dān)任主管多年,也是頭一回見吧,你就不想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薛宏飛被關(guān)押后,一直思來想去也沒有明白這一點(diǎn)。
以前那么多宮人只要進(jìn)了慎刑司,被殺被剮都無人問津,隨便處置,偏偏這兩個(gè)內(nèi)官,陛下為何要如此關(guān)切?
“你過來,我告訴你。”
小潤子笑著朝他招招手。
薛宏飛不自覺就走上前,兩人此刻就只隔著幾根木欄的距離。
就在此刻,小潤子一直放在后腰上的另一只手,突然繞上前,猛然一使勁!
薛宏飛一臉錯(cuò)愕地看著他,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他的肚子上,插著一把刀!
握著刀柄的手,正是眼前的方潤琴!
“你!”薛宏飛的眼神里盡是恐懼、疑惑、驚訝。
小潤子一臉平靜地看著他,慢慢地開口,“原來是陛下親自來救,這只能說明我,方潤琴,對陛下來說,是極重要的人對吧?!?p> 然后,他往一直握著刀的手上加了一把力,想要拔出刀子。
可就在這時(shí)候,眼前出現(xiàn)的這一幕,不光薛宏飛的臉色在瞬間就慘白得失了人味,連他自己看著都覺得驚恐不已!
黃曉刀恰好翻了個(gè)身,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腰間。
空的。
不是以往熟悉的觸感,他一個(gè)激靈立馬就坐了起來。
“我的刀呢?”
翻遍了身上,沒有。
床鋪被褥上,也沒有。
他輕輕推了推袁恩泥,“醒醒!大袁,大袁!”
袁恩泥瞇著眼睛問,“怎么了?”
“你看見我的刀了嗎?”
“您不是天天掛在腰間嗎,平日給我們看一眼都不肯。”
“奇怪,怎么沒有了呢?”
“您把小潤子身板翻過來,看看是不是壓在他身下了?”
黃曉刀這才發(fā)現(xiàn),小潤子怎么沒在?
他想了一下,一股巨大的不安從心底漸漸升起。
壞了!??!
黃曉刀連忙下了床,趿著鞋就沖了出去。
只剩下身子不便的袁恩泥,不明所以地留在原地,“怎么了啊,這到底?!”
慎刑司牢房內(nèi),小潤子手里的刀,正是黃曉刀那把天天掛在身上的雪服刀。
昨晚,趁黃曉刀喝了酒睡熟了,他偷偷地取了下來。
此刻,眼前的這一幕,讓他不敢置信。
原本插在薛宏飛腹中的雪服刀,流淌到刀身的血流,竟被那刀本身迅速地吸了進(jìn)去。
那些鮮紅濃稠的血,就仿佛一瞬間蒸發(fā)了一樣。
而留在體內(nèi)的刀尖,也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吸著血,薛宏飛看起來全身僵硬,眼球爆突,無法動彈絲毫。
這個(gè)場景實(shí)在太詭異可怕。
此時(shí),黃曉刀已經(jīng)趕到了慎刑司,門口的差役剛想伸手阻攔,脖子左右兩側(cè)各挨了一下就給撂倒了。
黃曉刀連忙沖了進(jìn)去,果然,看見小潤子正雙腳撐在木欄上,兩只手死死地握住刀柄,正在努力地拔刀!
可是,兩方力量完全對峙,誰也無法勝過誰。
在眼角瞥到是黃曉刀來了,小潤子擰著一整張臉,急迫地求助,“老刀,你這刀,怎么這么古怪?”
“不要往后拔,你先試著再往里捅一點(diǎn)點(diǎn),把力全卸掉,然后再順勢抽出來?!?p> 小潤子按照他的方法試了一次,終于成功了。
就在拔出的一瞬間,他整個(gè)人都受了極大的沖擊向后退去,直到撞到了背后的牢房木欄上,然后重重摔落在地。
而那牢里的薛宏飛,就像被抽干了似的,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潤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黃曉刀憤怒地甩下一句,“跟我回去?!?p> 以為他們真的都是梁公公派來的人,在場處于驚恐中的差役們也不敢再攔,任由二人離去。
路上,黃曉刀一直板著一張臉,過了半晌終于問道,“為什么?”
“因?yàn)檫@個(gè)薛宏飛死有余辜,平日多有囂張作惡,他還把袁恩泥傷成這樣,我這是為所有宮人除害!”
“我知道他活該,我問的是,你為什么要偷我的刀?”黃曉刀停了下來,盯著小潤子。
“我雖然耳鼻敏銳,可終歸沒有武功啊,拿刀捅不是最快的法子嘛,那剛好你有一把刀,所以就想借用一下。”
“這是借用?你這是偷!”
小潤子又想起剛才那駭人的一幕,“老刀,你這把刀為何會自己吸血?”
黃曉刀還在生氣中,此刻他并不想回答有關(guān)深藏在雪服刀中的隱秘。
只不過他的心中,有一個(gè)巨大的疑問。
雪服刀是極認(rèn)主人的,起初自己也是花費(fèi)了好幾年的功夫駕馭,才讓這把刀徹底地服從自己。
剛才在那情境之下,他只是想讓小潤子先試著拔一下,根本沒有對他抱希望,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要換自己上手,可是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的就拔出來了。
黃曉刀摸了摸重新佩在腰間的這個(gè)“老伙計(jì)”,你都已經(jīng)跟了我?guī)资炅?,怎么今日還會聽一個(gè)小孩的話?
“老刀,那日你在慎刑司門口等著,進(jìn)來救我們的是陛下,你知道的對吧?”
“是?!秉S曉刀知道這是瞞不住的。
“難道我河國陛下如此惜才?我和袁恩泥真有這么重要嗎?”
“因?yàn)橹朗潜菹戮鹊哪?,不管什么原因,所以你就有理由殺了薛宏飛?”
“不,我決定要?dú)⒀觑w的時(shí)候,并不知道那日來的就是陛下,這還是剛才薛宏飛告訴我的,我也驚訝得很?!?p> “敢在宮中殺人,你知道這是何等行徑?你就不怕被處死嗎?”黃曉刀真是氣短。
“陛下他不會的,現(xiàn)在,就更不會了?!?p> ……
踏著小碎步,梁公公火急火燎地進(jìn)入正德宮殿內(nèi)的時(shí)候,令帝正在專心用早膳。
“陛下!陛下!”
“何事如此著急?”
令帝從桌上擺著的小菜其中一碟夾起幾縷干絲,放到了嘴里。
“慎刑司剛剛來報(bào),薛宏飛死了?!?p> “死了?朕不是下令了只是關(guān)押嗎?他是自盡了?”
“并非自盡,而是被……殺了?!?p> “沒有朕的旨令,誰敢在宮中殺人?”令帝停下了筷子。
“被……被……方潤琴?!绷汗穆曇舻土讼氯ァ?p> “他?”
“或許,小潤公公這是為了報(bào)仇?畢竟之前被折磨得怪慘的?!?p> “他們在慎刑司被關(guān)押了七日,確實(shí)受了些苦,可是他最后還不是安然無恙得出來了?袁恩泥也并沒有喪命吧?那薛宏飛雖然拿小權(quán)作大惡,可連朕都尚且可以饒他一命,他方潤琴為何要置人于死地?”
“是啊,而且這事兒都過去好幾日了,為何他到現(xiàn)在才動手?”梁公公也眉頭緊蹙,覺得陛下說得有道理。
“梁廣路你說,他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朕的身份了?”
“或許是那袁恩泥告訴他的?畢竟他們是過命交情的好兄弟?!?p> “朕覺得袁恩泥不會,他不是嘴上沒個(gè)把門的那種人?!?p> “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他?”
令帝卻笑了起來,繼續(xù)用起了早膳,“處置?為何要處置?”
先是昨日馮上晉來報(bào),讓他暗中調(diào)查的小路子投湖自盡了。
今日一早,又是薛宏飛被方潤琴一刀殺了。
“這一刀,殺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