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芷蘭的胸口望去,能看到一半的劍身,傷口處的血液迅速蔓延開來,芷蘭直直的向后仰,蘭翎在她倒下前攬住她的肩,兩人一齊慢慢的跪下,芷蘭倚在蘭翎肩上,用力咳出了兩聲。他想將她的左手拿下來,可是芷蘭還是用力捏著。
“怎……怎么辦,禮沒成……”
能感受到她的疼痛,用盡全力說出的話似乎在狠狠抽打著蘭翎,他用左手扶住她,與她正著跪坐。
“誰說的?夫君要掀蓋頭了?!甭牭竭@話,她緊抓的手終于松了下來。
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蘭翎一點一點的掀開紅蓋頭,從她流著一絲血的嘴角到臉蛋,到鼻間,到雙眼,到額頭上的一點朱砂,她始終笑著看著自己,似乎等待了很久,她深吸了一口氣,繼而皺眉,“夫君,我……心口好……好疼……”
“好好,不疼不疼……夫君幫你吹吹……幫你吹吹……”說罷,蘭翎真的如同哄小孩子般的去吹她的傷口,吹了兩下,雙肩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夫君,你別……別哭啊,不是禮……成了嗎?芷蘭終于可以每日見……到你了,可是還是好疼,夫君,我是不是……要死了?”
蘭翎抬起自己哭花的臉,“芷蘭,我會請最好的大夫,那個錢大夫,他的醫(yī)術(shù)最高了,我馬上派人請來,你再等一會,就一會,芷蘭,不要睡,不要睡著了,睡著了就看不到夫君了,看不到了……”
芷蘭的重心已經(jīng)不穩(wěn),蘭翎趕緊將她扶到自己懷里,用右手將她冰涼的雙手握住,芷蘭再次咳了一聲,“夫君,能……能遇到你真好,說句不知羞的,芷蘭第一眼看到夫君便喜歡上了?!?p>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蘭翎臉上滾了下來,蘭翎回道,“夫君也很喜歡芷蘭,很喜歡,很喜歡……”
四月春風(fēng)吹拂,吹在蘭翎的臉上如同刀割,懷里的人片刻后便沒了聲響也沒了呼吸。
后來,殺人頭頭走了過來,似是大度般,“公子這一頭的白發(fā)還真是讓我沒認(rèn)出來,方才不是好好的,那人說不要取你性命。不過我心善,讓你跟新娘子好好道個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是趕緊找地方把她埋了吧!”
“哼,心善,”蘭翎還沒緩過來,有氣無力的道,“誰派你來的?到底與我有何仇恨?”
“那人讓我給蘭公子帶句話,‘女子不可信’”蘭翎終于緩過神來,眼神開始聚焦。
“黑沙”是這兩年剛興起的殺人組織,你若是想殺一個人,只要是給足了籌碼,“黑沙”必定替你辦到,“黑沙”組織永遠(yuǎn)是一身的夜行衣,即便是白天,畢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樹敵也不少。
說完后,頭頭朝身后問道,“人都?xì)⒐饬???p> “是!”
“兩個老的呢?”
“也處理了?!?p> “放火吧!”
“你們!”蘭翎終于抬起頭來看著他們,憤怒著看著他們,“真是一群過街老鼠,連臉都不敢露嗎?”
絲毫沒有被他的辱罵影響到,頭頭輕笑了一聲,“公子這話可說對了,我們還真是膽小如鼠,滅你全家也請公子受著吧!來人,放火!”
那一夜,整個蘭宅被燒的火光沖天,有人說看到一頭白發(fā)的穿著新郎官服的人沖了進(jìn)去,之后便再也沒有出來,也有人說是蘭老爺生意場上得罪了人,被報復(fù),還有人說蘭家公子平時作威作福,早有人看的不順眼,還有幸運逃出蘭府的人,說起當(dāng)日的情景都是一樣的驚恐。
此事鬧得很大,父母官吳大人頂不住各方壓力,不斷派人去查探,后來終究沒查出什么所以然,最后以仇家報仇了結(jié)了此案。
奇怪的是,仇家居然放過了親家——劉老爺和劉夫人,不過后來,兩位老人家也在痛苦與哀愁中慢慢死去,再后來,這件事也慢慢的被其他的事情所掩蓋,不再被人提及,即便提及,也是一陣嘆息。
后來的后來,有人說蘭家宅子鬧鬼,晚上從旁經(jīng)過,時常會聽到里面?zhèn)鱽淼目奁暎呗仿?,笑聲,蘭宅儼然變成了一處鬼宅。有人說,是死掉的人化了厲鬼,尋求報復(fù)。
說的人多了,總會人心惶惶,后來吳大人派人暫且將蘭宅封了起來,并勸導(dǎo)百姓平日里,尤其晚上不要靠近。
……
“在花滿樓,秦公子一眼便認(rèn)出了我,在下一直十分疑惑,思考了一下,應(yīng)該與公子不相識?!卑佐嵬W×四_步。
秦羽愣了一愣,“去京城之前,我在姑蘇城住過一段時間,也時不時的瞧見蘭……白公子的行為,白公子在街上與尊夫人的第一次相遇,秦羽也恰好路過,站在人群里,看了一會?!边@是實話,但又不能表現(xiàn)自己與其他好事者一般,就差嗑著瓜子,端著板凳坐在一旁看戲了。
“……”
“那還真巧?!卑佐岚胩毂锍隽诉@句話,繼而沉默的繼續(xù)朝前走去。
越過一處小水溝,終于看到不遠(yuǎn)處的一小屋,小屋蓋在這里,與這里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方圓幾里都是濃密的樹林,突見房屋,顯得格外的陰森。
推開門,里面卻沒有想象的那般腐敗與臟亂,而是干凈整潔,屋內(nèi)淡淡的沉香也處處彰顯著屋主高雅的品性。
右邊是一處淺色的屏風(fēng),邊框是上好的花梨木,透過屏風(fēng),能看到一人側(cè)坐于床邊,不斷用絹布為躺著的人擦拭著。
聽到有人進(jìn)來,此人停下動作,從屏風(fēng)內(nèi)走了出來,是位女子,她微微行禮,輕聲的說了句,“少爺,您來了?!?p> 白翎連忙扶起她,嘆了一口氣,“我早已不是,湘兒,你我不必多禮,快快起身?!?p> 聽到“湘兒”這個名字,秦羽猛地想起來她是誰,她居然還活著?
白翎回身,示意秦羽可以前去,“秦公子,湘兒將她照顧的很好,”繼而在屋中方桌上坐了下來。
湘兒連忙為白翎倒了杯茶,乖巧的站在一旁。
“湘兒,你也坐吧,都說了我早已不是,你我二人以名字相稱還是最為合適。”
“湘兒不敢。”
白翎放下杯子,囁嚅了半天說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姑蘇城,袁君已經(jīng)成親,湘兒就不用再惦念著了。”
聽到這話,湘兒本低著的頭抬起,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只是半天回了句,“袁君是好人,所以湘兒替袁君開心。”
不知蘇芩什么時候醒來的,和自己一樣安靜的聽著這二人的閑聊,秦羽頓覺尷尬,一男子也這么好事,終究有些失了顏面。
“主上還有哪里不適?”她臉上的兩道刀痕清晰可怖,秦羽從懷中掏出一白色小瓷盒,打開后便要為五弦上藥。
濃濃的藥味瞬時沖擊著五弦的整個腦袋,她皺眉道,“這是什么?”
“玉面膏,從一好友處偶然尋得。留疤就不好了?!?p> 他冰涼的指尖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打著圈,此時的他,專注如常,長而密的睫毛偶爾撲扇兩下,臉上的灰塵都沒有擦干凈,頭發(fā)也散落沒有好好打理,平時哪會瞧見他這副模樣,五弦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