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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第八十六章 將功補過

五弦 憂思夢鈴 4553 2020-02-29 10:00:00

  五弦抬手剛想敲門,便聽到從里面?zhèn)鱽碚f話的聲音。

  “公子,阿元錯了?!苯又闶瞧疵劝驼频穆曇?,一聲接著一聲,絲毫不停頓。

  五弦徑直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阿元跪在地上,秦羽靜坐抿著茶。

  “什么情況,阿元,你怎么來了?”

  聽到五弦的詢問,阿元手上的動作并未停下。

  五弦上前制止,看到五弦,阿元又立刻磕頭,“主上,主上,求主上責(zé)罰,阿元有眼無珠,會錯主上與公子的好意,居然與歹人為伍,實在罪大惡極,求求主上,求求公子,讓阿元跟著你們吧!從今后,做牛做馬,絕不叛逃!不……叛逃……不會……叛逃……”

  頭磕的震天響,五弦顯然搞不清狀況,“秦羽!”

  秦羽終于慢悠悠的起身,繼而彎膝將阿元扶起,“公子原諒我了?”

  額頭青腫,血絲順著鼻翼滑了下來,鼻涕眼淚混著,整張臉看起來頗為恐怖。

  “你這樣又哭又鬧的,影響到了他人,沒別的事了話,就出去吧!”

  阿元瞬間又直挺挺的跪了下來,“公子,再給阿元一次機會,求公子,”瞥了五弦一眼,猛地抓住五弦的衣袂,“求主上,看在阿元這么多年為幻靈宮勤勤懇懇的份上,留下阿元,阿元定將功補過?!?p>  五弦吸了一口氣,“這有何不可?”

  阿元一聽,又再次磕起頭來,“謝主上,謝公子……”

  “你先回去清理一下,而后跟我回宮!”

  “是,是……”阿元連滾帶爬的出了門,五弦無奈的搖搖頭。

  “主上這般舉措,些許魯莽。”秦羽從拐角拿出一小塊抹布,倒了些水在洗臉盆里,輕輕揉搓著,擰干后將方才阿元弄臟的地板擦了個干凈。

  五弦搬一木凳坐下,“說來聽聽。”

  “我的那番話,起了些作用?!?p>  哦,就是那段很賤的挑撥離間,五弦低眉道,“阿元遭到猜忌,只能再次跟隨你?”

  “差不多。”

  “當(dāng)年你為什么要救他?怎么救的他?還隱瞞了這么多年?”

  “主上又忘了?”

  誒?又有隱情?

  “阿元不過是我與主上的一顆棋子,我們要想演的逼真,就需要他這樣的角色?!?p>  “相較于我,他更聽你的話,為何?”

  “因為他并不知情,把主上當(dāng)成了敵人,把下仆……”

  “當(dāng)做恩人?”

  “可以這么說?!?p>  “你還蠻喜歡邀功。若是他對我的恨日積月累,我豈不是終會死無全尸?”

  “即便我說了實情,他也不信的,下令的是主上,動手的也是主上。”

  “嗯,說得好。阿元最終是你對付我的一把刀,而且隨時隨地會原地自炸,你不怕我一個不爽,直接砍了他?”

  秦羽將抹布放回原處,抬起眼簾,“主上覺得現(xiàn)在的阿元,拿什么去恨您?”

  “你計劃好的?”五弦的心沒由來的一冷。

  “阿元骨子里的懦弱,即便沒遇到此事,也終有這一天,”秦羽捏了捏袖口,“方才主上也看到了,阿元現(xiàn)在對主上言聽計從,這,”秦羽頓了一頓,“難道不好嗎?”

  五弦譏諷道,“那可當(dāng)真是感謝公子了。”

  秦羽彎起嘴角,“不必?!?p>  五弦不想在這里與他多費口舌,打開房門剛邁出腳,“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會回來?”

  秦羽依舊保持站立的模樣,嘴角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于主上,此番最好?!?p>  五弦甩門而去。

  五弦有時候是真的抑制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氣,以前也從未如此過,對于秦羽,那種一切都被掌控的感覺,真的很糟,每個人都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任誰都無法掙脫。

  ……

  翌日。

  五弦出門的時候便瞅見阿元站姿如白楊,一動不動的守著他倆的房間口,見五弦出來,立馬單膝跪地,雙手握拳,“主上!”

  這一架勢把五弦嚇了一大跳,“何必如此大禮,起身吧!”

  “是?!?p>  看著秦羽慢吞吞從隔壁房里出來,五弦打趣道,“你一個下仆居然起的比我都晚,昨夜去做什么壞事了?”

  秦羽作揖,“是下仆貪睡,還請主上責(zé)罰?!?p>  五弦擺擺手,“真要罰你,這一條條一樁樁的罪行數(shù)下來,公子怕不是連門都出不了了嗎?”

  “謝主上?!?p>  五弦不再看他,轉(zhuǎn)身走下臺階,“收拾好了,就回宮吧!”

  “是?!?p>  這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下來,真是身心俱疲。

  但是一想到又要回到那個毫無人情味的幻靈宮,五弦本一百個不愿意,卻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在外漂泊了越久,越覺得自己更適合外面的世界,雖居無定所,至少還有些自由,不用面對憎恨自己的胞妹和陰陽怪氣的父親。

  思緒還在飄的時候,五弦隨著慣性,整個人快要飛了出去,秦羽瞬間將她拉住,結(jié)果兩人一齊摔倒在馬車?yán)铮逑铱牡哪睦锒继邸?p>  掀起布簾,五弦本想與阿元好好“溝通”(其實想罵他),卻瞧見了騎著一匹棕色馬兒的人橫在了馬車前,這不,火氣“噌噌噌”的上來了。

  “望湳,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老子的心肝脾肺腑都要撞了個散架,你卻還在哪那里發(fā)笑?”

  望湳干笑了兩聲,“那個,不好意思??!這不,我來接你回幻靈宮的!”他撓撓頭,真的覺著有些抱歉。

  “勞煩大駕,不需要!”五弦剛要放下車簾,忽的想到了什么,“你如何得知我在這里的?”

  “欸,你別說還真巧了,我居然遇到句遒,就那個成天就知道睡覺和吃的傻小子,不是你還讓我?guī)兔λ退鰧m的嗎?真是省了不少功夫?!?p>  望湳下了馬,將馬兒系在一旁的樹上,走上前來。

  “句遒?”五弦握緊布簾,連指間都開始發(fā)白。

  “主上,出什么事了?”秦羽伸出一半的手被五弦打斷,只得默默的收回。

  “你給我待著,有些事情我得向望湳問個清楚。沒有我的吩咐,不得下來?!?p>  秦羽頭一回看到她此般驚慌失措的模樣,安靜的坐回原處。

  離他們有一段距離了,估摸著他們也聽不到了,五弦才回過身來,“說吧!他是怎么同你說的?”

  望湳找了一株粗壯的樹根倚著,“那個傻小子?”

  “對?!?p>  “哦,”望湳本想認(rèn)真吐槽一番,眼下這情形,只好乖巧的答道,“就說什么姐姐和他道了別,朝東南方向去了?!?p>  “你是如‘偶遇’他的?”五弦故意咬重了這2個字。

  “嘿,說起這個還真是有意思,我本是一路追蹤你們的,從無雙城出來便去了鳳凰山,得知你們已先行離開,我又去了趟姑蘇,沒趕上玉袁成的喜事,連杯喜酒都沒討到……”

  五弦用拳頭錘了樹干,“講重點!”

  望湳咽了咽口水,趕緊說道,“你們的事,我向林少主打聽了,林少主兇神惡煞的將我趕了出去,說我和你們一丘之貉,說你們朝東南去了,讓我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然后吧,我想住個店,居然就碰到了正在大堂里坐著的句遒,我問他還認(rèn)不認(rèn)識我,哎呦,那一口一個‘哥哥,哥哥’的,叫的可真甜,后來嘛,你就知道了?!?p>  到現(xiàn)在才意識到氣氛不對,他趕緊問道,“怎么了?”

  五弦嗤笑一聲,“你不用腦子去想想,句遒一個傻子,居然跑了這么遠(yuǎn),身邊連個隨從都沒有,怎么?無雙府家大業(yè)大,在江南還有多做府邸,讓陳小公子出來納涼?”

  “你這用詞不準(zhǔn)確,天這么涼……”見五弦瞪著自己,望湳也覺得搞錯了重心,“不過他確是說來拜訪表舅什么的……哦!你的意思是他是裝瘋賣傻,難怪……”

  不著調(diào)的望湳終于說了句人話,五弦為他鼓了鼓掌,贊許的看著他。

  “這個小兔崽子,不去唱戲可惜了,我跟你說啊,一開始我就覺得他不正常,但又說不出來,其實啊……”

  “嘁,事后諸葛亮,”五弦打斷了他的洋洋自得,“接下來該算算咱倆的賬了?!?p>  望湳換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靠著,“我倆有啥擰不清的,有些事情,迫不得已,差不多行了??!”

  “從幻靈宮帶走我,受了誰的指使?”

  望湳眼神飄忽,極其不自然,五弦知道,這是問對人了。

  “我一夜暝宮大掌司,有誰敢命令我辦事?沒有!絕對沒有!對天發(fā)誓!”

  “我的身份,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五弦了然,“大掌司啊大掌司,還真是對玄逸衷心的很!”

  望湳慌忙爬起,“炙焰那人吧,問什么都不肯說,就一個人受著,我從小看他長到大,都快當(dāng)成親弟弟了,結(jié)果后來出了那事,要不是蠱毒發(fā)作,情難自控,他死都不會去找你?!?p>  “然后呢?”

  “你醒來后,連心蠱對你失效,炙焰卻依舊飽受其苦,我想幫他,恰好蘇芩來找我?!?p>  “丹楓谷?”

  望湳低下頭來,“是?!?p>  “所以那日我沉于幻境,你便知道了?!?p>  望湳知道自己沒什么可爭辯的,只得將頭埋得更低,“是。”

  “你不用覺得抱歉什么的,我只想知道蘇芩靈魂出竅的原因,她應(yīng)該和你說了一些。”

  望湳抬起頭,搓搓手,“她不肯多說,只說去見了一個人?!?p>  “我該信你嗎?”

  “欸?我用我的帥氣做擔(dān)保,絕對……”

  “你可拉倒吧!就你這般樣貌,值幾個錢?”

  “你這小姑娘,說話可真?zhèn)税?!我這叫個人魅力,懂不懂?”望湳做捂心狀。

  “合作的最后一步,便是把我安全帶回幻靈宮,可你萬萬沒想到,我要出逃,以至于后來發(fā)生的種種,都是意料之外了。”

  望湳拽下壓根狗尾巴草,“可不是,讓我一頓好找!”

  五弦擦掉手上的木屑,冬日的林間,清冷寂寥,“騎馬自然是比馬車快?!?p>  望湳吐掉含在嘴里的半根雜草,“姑娘如此明事理,望湳在此謝過了?!?p>  很鄭重的一個禮,想來也是信守承諾之人。

  “我去和秦羽打聲招呼,咱們待會便出發(fā)?!?p>  回到馬車上,秦羽果然一動不動的坐著,“主上回來了?!?p>  五弦婉轉(zhuǎn)的表達(dá)了自己要隨望湳先行一步,秦羽倒也不意外,“也好,馬的腳程畢竟快些。”

  五弦試圖從他臉上剮下一點什么情緒來,可是什么都沒有。

  “那我先走了?!蔽逑覈@了一口氣,咬緊了牙根,頭都沒回,掀起布簾,一躍而下。

  車簾緩緩落下,秦羽滿含笑意,讓人分不出此刻的心情。

  阿元喚了三聲,秦羽才回過神來,“出發(fā)吧!

  今早,林子衡不請自來,秦羽并不驚訝,而且難得他有這般好脾氣。

  林子衡愿出借“冰火洞”,不過是秦羽開出的條件。林子衡將小媛安插在幻靈宮,機緣巧合,讓她得以近身服侍蘇芩,為的就是得到蘇芩的一個香囊,此物并未尋常物什,待他人入睡后,將香囊打開,就能進(jìn)入熟睡者的記憶,可是這么久以來,小媛卻一無所獲。

  林堡主死后,林子衡記憶便有損,有些事情他始終想不起來,他要求一個真相。

  “那日被你家的主上氣的夠嗆,都忘了提醒你香囊的事情?!?p>  “林少主,那么稀罕的玩意,我在蘇芩身邊多年也不曾聽說,少主又從何得知?”

  “這個不煩公子費心?!?p>  秦羽頷首,林子衡便開窗飛了出去。

  晚了些,秦羽本想和五弦解釋的,眼下這種情況,應(yīng)該是沒什么必要了,也沒有意義,誰都信,獨獨不信自己,秦羽又不是第一天知曉這個事實。

  所以在山腳下看到坐在石階上的五弦時,秦羽有片刻的恍惚,她托著下巴就這么睡著了。

  見秦羽半天沒反應(yīng),還是阿元率先打破這一寧靜,“公子,公子?!?p>  “嗯,你先上去,通知幻蝶宮收拾收拾,宮主那也去知會一聲?!?p>  “是?!?p>  秦羽沉默不言,盡管他很想知道,她在此的原因是什么。

  頓了一下,五弦的下巴從手掌心滑了下來,五弦咂咂嘴,自言自語道,“怎么睡著了?”

  抬起眼簾就瞧見面前的秦羽,五弦打了個哈欠,“馬兒的腳程的確快,不過快也不好,我沒騎過馬,吐了好久……”

  五弦話沒說完,秦羽便跪地?fù)碜×怂?,“秦……秦羽,你怎么了??p>  如此靠近,這也是秦羽第一次這般什么都不說的抱住自己,溫暖傳遞了全身,五弦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越是依賴,越是貪婪。

  他的聲音好似穿透了xi6o7ong腔傳了過來,“主上何故在此?”

  五弦笑道,“自然是在等你了。”

  “可……方才……”秦羽難得這般的吞吞吐吐。

  “哦,不想讓望湳為難,就和他走一道,送到這里,就讓他回去交差了。想著你也快到了,就等等了?!?p>  今日的秦羽好像格外的溫柔。

  秦羽加了點力道,“我以為……以為……主上……”

  五弦嬉笑一聲,“我只是想騎一次馬,即便有那么一天,我也會尊重你的意愿,去或留,都交由你來選擇,秦羽,”五弦輕拍著他的后背,“即便我舍不得,可誰不向往自由呢?”

  秦羽放開五弦,眼神真摯而懇切,“主上,我可以入贅的!”

  五弦驚愕的下巴都快脫臼了,上去輕拍了他一下,“真是破壞氣氛,想什么呢?”拉起他光滑而白皙的手,淺笑道,“走吧,回家!”

  秦羽應(yīng)道,“好。”

  彎起的嘴角,素白的衣裳,散落在雙肩的長發(fā),一如初見,干凈而美好,是五弦心頭的白月光。能否讓她任性一點,就一天,哪怕就一會,就這么牽著走,能否走到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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