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到此為止
五弦回到茶樓時(shí),綻開了笑顏,“兄長(zhǎng)來的可巧?!?p> 帝君一眼看了過去,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嗯,剛到?!?p> “那回去吧!兄長(zhǎng)身子還未養(yǎng)好……”
五弦話還沒說完,帝君的目光越過了她,看向她的身后,歪了歪頭,“你認(rèn)識(shí)?”
穆呦呦何時(shí)跟上來的,五弦并不清楚,但是帝君這一出演的,是真的挺假的,五弦皺眉苦笑了一聲,“姑娘有何事?”
穆呦呦四處望了望,低語道,“有些事情想和姑娘說一下,這里,”穆呦呦瞥了帝君和嵐筠一眼,“不太方便?!?p> “若你一個(gè)時(shí)辰不回來,我只能親自去一趟蕙茝山莊了?!钡劬瓷矶?,表面說給五弦聽,實(shí)則是在恐嚇穆呦呦。
效果顯然立現(xiàn),穆呦呦驚訝之余,不敢多說什么,只得目送著帝君離去。
五弦并不想帶她去云來客棧,眼下也快飯點(diǎn)了,躑躅了半天,還是穆呦呦先接了茬,“我在隔壁客棧住著,姑娘要是不嫌棄,咱們可以一起用飯,邊吃邊說。”
這番邀約沒什么不妥,五弦頷首,跟了上去。
這個(gè)客棧比云來小了些,五弦和穆呦呦坐在一張方桌上,剛欲開口,便岔了嗓,這個(gè)堆滿桌的菜肴,五弦有些下不去口,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大小姐,五弦倒不是仇富,而是兩人的飯量撐死了也不至于能嘗遍這十幾盤葷素吧?
有些……浪費(fèi)了。
“姑娘慢慢吃,不急。”穆呦呦依舊那般似水柔情,爾后揚(yáng)起一張粉唇繼續(xù)說道,“沉美我見過幾次,說實(shí)話,我是真的嫉妒她,頂著一張傾國(guó)傾城的面容,讓人驚羨。表哥喜歡長(zhǎng)寧閣,尤其是細(xì)雨中的長(zhǎng)寧,整個(gè)長(zhǎng)寧盡收眼底,比平日的長(zhǎng)寧更具詩意,所以表哥一到雨天,便偎在三樓?!?p> 一塊白色的豆腐就這么卡在五弦的喉嚨口,五弦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怎么每個(gè)人都喜好給自己講故事?
“我時(shí)??匆姵撩?,她總是縮在某個(gè)角落里,就那樣靜靜的看著表哥,看的多了,我便派人去查了查,出于私心,這一切并未告訴過表哥,因?yàn)榕⒆勇?,總有不愿意直說的事情,那片心意我也實(shí)打?qū)嵉目丛诹搜劾?,但是表哥卻是完全不知情?!?p> 這番撇干凈的感覺讓五弦頗為不適,“而后呢?”
“一日,我看到談?在為難沉美,實(shí)不相瞞,我急著回去,并未停留,直接回了家。一月后,我便聽說沉美從閣頂跳了下來,又隔了半月,長(zhǎng)寧變?yōu)樗?,我和表哥便再也沒來過了,直至今日。”
五弦嘗了口湯,咽下后,擱下碗筷,“對(duì)了,”五弦從袖中捏出一封信函,放置桌上。
“這……”
“姑娘不妨看看,若是想到什么,請(qǐng)及時(shí)告知我?!?p> 她粉嫩的手指慢慢打開信稿,微怔的半秒,五弦卻有了不一樣的收獲,她在驚訝?驚訝什么呢?
“的確是表哥的名字,但……”
“嗯?”
“字不是他的字。這莫不是陷害?”
五弦冷著臉,“姑娘,我還什么都沒說。”
五弦抽回信封,折好放回袖中,穆呦呦急切的想解釋些什么,五弦舉起上半身,“兄長(zhǎng)還在等我回去,多謝姑娘招待,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可……”
五弦淡淡笑道,“穆姑娘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到底是流言蜚語不著邊際,還是穆姑娘的演的太好?嘖嘖嘖,不用送了?!?p> 穆呦呦根本沒有起身,握緊了拳頭,冷哼了一聲。
五弦回到云來的時(shí)候,帝君已在房里等候多時(shí),最讓人好笑的是,嵐筠和嵐忻如金雞獨(dú)立般,兩手朝上舉著一裝滿了清水的瓷盆,嵐清清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帝君?”五弦是不知道這是在做什么,“難不成咱們?nèi)绱素毨Я实?,需要嵐筠和嵐忻去街頭賣藝了?”
帝君依舊那般半瞇著眼睛,懶洋洋的語氣好似受天雷的不是他,是旁人。
“酒味?”五弦湊上來的時(shí)候如同搖尾巴的小黃,嗅了半天拉下了臉,“帝君剛受過天雷,不可飲酒,你們?cè)趺床粍瘢俊?p> 瞧瞧這副女家主的架勢(shì),嵐筠白了她一眼,好似五弦說了一句廢到不可廢的廢話。
“能管住我的人沒幾個(gè),你想管也可以,不如把稱呼先改了,就叫——”剩下的幾個(gè)字在五弦的耳旁炸開,五弦蒙了好一會(huì)兒。
“就叫相公吧!”
嵐家四人的身形逐漸湮散,越來越胖,好似沒了邊。
冷意撲面而來,五弦望著在眼前逐漸成型的茅草屋,淚瞬間盈滿了眼眶。
花貓仍然安靜的蜷在一垛茅草上,老式的藤椅還在前前后后的吱吱呀呀,屋中走出來一人,五弦的眼神黯淡了三分,華融子斂著白須道,“姑娘好像有些許失望?!?p> “先生要找我,直接來長(zhǎng)寧,不必這么拐彎抹角。而且‘相公’那種叫法,多少有些怪異?!逼鋵?shí)五弦想說的是“猥瑣”,但是面對(duì)華融子這小老頭,五弦的理智還是占了上風(fēng)。
華融子不以為然,“不這般稱呼,姑娘恐不愿見。”
五弦感覺自己的臉快綠了,您老這般沒臉沒皮,可以嗎?
“后來呢?”
“什么后來?”
“后來還做過此類的夢(mèng)嗎?”
“這……倒沒有了,先生……想說什么?”
“夢(mèng)由心生,送走那走失的女娃娃之后的故事皆是你自我編造的夢(mèng)境,其實(shí)那日,秦羽率先突破夢(mèng)境,而后懇求老朽讓他進(jìn)入你的夢(mèng)境,他不是旁觀者,”華融子干咳了一聲,“也就是……”
“其實(shí)他陪著我一起做夢(mèng)?”五弦啞聲問道。
“不錯(cuò)。”
“先生為何現(xiàn)在告于我?”五弦心里一酸。
“老朽只是剛好想到此事,其實(shí)老朽想找個(gè)徒兒,見你骨骼清奇……”華融子的嘴巴張張合合,五弦后面什么都沒聽清,忍不住淚雨滂沱。
她看到嵐筠和嵐忻頂著瓷盆的時(shí)候,還好好的,目光轉(zhuǎn)到自己身上就似沒了神,空洞地張了張嘴,愣了半晌。
還是嵐清清湊了上來,在睜大眼睛的五弦面前,用手揮了揮,“五弦姑娘,你怎么了?”
五弦又哭,眼淚就像斷了線一般,邊擦邊哭,“我……我……我餓了……嗚嗚……”
帝君示意那三人出去,嵐筠和嵐忻真的就跟玩雜耍一樣,頂著盆跳了出去。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發(fā)生了什么?”帝君把五弦拉到一旁,冰涼的手指拭過五弦的眼角,“穆呦呦說了什么讓你這般傷心,你若不說,我就去燒了蕙茝山莊,讓蕙茝山莊的每一個(gè)人都為你留下的眼淚陪葬?!?p> 五弦求饒似的看著帝君,“帝君,別說了,你好油膩?!?p> 看她止住了眼淚,帝君覺得起到了效果,輕輕一笑,“雖然不太懂你何意,但是至少不在我這哭哭啼啼。
五弦悠悠的嘆了口氣,而后拉開一張凳坐下,“沉美的死與穆呦呦逃不了干系,我們不如這樣……再這樣……”五弦覺得自己好像在演無間道,說起話來都有些眉飛色舞。
帝君微偏著頭,嘴角的笑意始終未散去。
不合時(shí)宜的“咚咚”打斷了帝君的好心情,他的眼睛向門口掠去,挑了挑眉,五弦打開門后,不由得驚呼,“唐公子?你怎么了?”
唐火昱就跟游戲里的NPC一樣,場(chǎng)景觸發(fā)了一個(gè)點(diǎn),他就會(huì)立刻跳出來,此刻的他面容枯槁,顏色憔悴,瘦骨嶙峋,與前幾日的他已全然不同。
“求……求兩位大俠,救救我!救我!”唐火昱整個(gè)身子好似壓在門框上,“我不知吃了什么,這幾日渾身疼,疼的不行,求求二位……”
帝君不知何時(shí)來到了身旁,抬起他清癯的手腕,把了脈后,低聲道,“中毒了!”
五弦訝異,“怎會(huì)?”
“此毒沒那么簡(jiǎn)單,”邁出去的時(shí)候,那三人已在門口候著了,“嵐筠,你去后廚問問這幾日唐公子的飲食,嵐忻,你扶唐公子回房,五弦,跟我走!”
“去哪?”
“不是餓了嗎?去吃飯?!?p> 五弦心領(lǐng)神會(huì),笑的那是一臉的詭秘,惹得那三人渾身發(fā)毛。
沉美的尸體被埋在了城郊的后山上,死者為大,鄉(xiāng)鄰們籌了些錢,給沉美留了死后的尊嚴(yán)。
一座小土山,前面豎著一塊木碑,只有簡(jiǎn)單的四個(gè)字——沉美之墓,沒什么特別的,只有墓碑前放置的一束野花,干凈的沒有一絲雜亂,到底是誰呢?五弦思索再三,鎖定在了一個(gè)人的身上。
“帝君和我想的一樣嗎?”
“居然有尾巴?”帝君冷笑著,瞥向五弦的身后。
“兩位,對(duì)不住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上!”一群夜行衣向五弦他們沖了過來,
殺人之前還要打招呼的行為,五弦竊以為,生活需要些儀式感。五弦絲毫不慌張,因?yàn)榫蛻{這幾個(gè)小毛賊,根本傷不到他們半毫,所以很自然的繞到了帝君的身后,有些厚臉,但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