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靜爵司經過近十年的摸索,已經可以人為地引發(fā)覺醒,但仍有漏洞之處。
由于激發(fā)手法強硬,一旦覺醒者在激發(fā)過程中受到一定程度的束縛,就可能因為無法自由調節(jié)爵力作用而對其致殘致死,后果嚴重。
即便是蔚王也不想自己的子民都是殘疾。
而想充當漏網之魚也不是那么容易,一旦出現遮擋舉動,監(jiān)視者便可以無需顧忌強制束縛,所以把握符印出現和遮擋的時機尤為重要。
畢沁知道這一定是汪巖教他的,可手里又沒有證據,只能不甘心地給旁邊的壯漢遞了一個眼色。
“汪羽竹,第一次激發(fā)儀式,認定為無爵民?!?p> 汪羽竹站了起來,步調不穩(wěn)地跳下了平臺。汪紫晴拒絕繼續(xù)參加授爵儀式,任性地扶著兄長朝他們的房間走去。
畢沁沒有阻攔,因為汪巖不知何時進了府門暫時接管他的工作。今天是畢沁進殿向蔚王匯報王城事務狀況的日子。眼看快到時間,他也不敢再耽擱了。
他要趕緊將自己的懷疑上報蔚王,蔚王對汪家兄妹的爵力覺醒儀式也很關注,特令他即時上報。
明明汪羽竹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卻只覺醒了無爵民,這種結果令他無法接受。
他幾乎可以確定,汪羽竹覺醒了異爵。畢沁走向靜爵司大門的路上,與剛進門的汪巖四目相對。
他沒有打招呼,只是露出了撕心裂肺的苦笑。
“汪巖,讓你的兒女給我的小萌償命吧......”
......
三年前,畢沁的女兒畢小萌到了十五歲,在靜爵司覺醒爵力。為了避嫌,覺醒儀式由汪巖全權負責,走輔助路線的小萌,竟然覺醒了靈爵。
可是,顏色是綠色的,碧靈爵,按律當斬。
畢沁放下身段,百般懇求汪巖,放過自己的女兒一馬,汪巖絲毫沒有通融,消息很快傳到了蔚王那里。蔚王直接向畢沁下了“王威”,讓畢沁親手了解了自己的骨肉。
在那之后,畢沁發(fā)誓,一定要讓麻木不仁的劊子手汪巖,也體會到和他一樣的喪子之痛。
而龐海濤的兒子龐云,則覺醒了蔚勇爵,雖然爵位不及他父親的靈爵,但也是不錯的結果,得到了蔚王的重用,并在當年被派遣到了北妃城當差。
......
“哥,你有沒有摔壞,你哪里痛讓晴兒給你揉揉?!蓖糇锨珀P切地詢問著,眉心皺的個像小籠包的褶,看起來這個小女孩好像更需要關切。
晴兒將汪羽竹扶到屋中坐下,利索地關上了房門?;剡^頭來卻看到了兄長精神抖擻的樣子,一掃方才的虛弱。
“晴兒,讓你擔心了。我剛剛是在演戲,不然怎么騙過畢沁那個老狐貍?!蓖粲鹬駧е鴾\淺的笑意,生怕妹妹再為他擔憂下去。
“呼。真是過分,演戲也不帶上我……不不不,其實我早就看穿了,我才沒有剛剛那么擔心哦。”晴兒有些局促,左右飄忽的彩瞳格外靈動。
汪羽竹撲哧一笑。
“好了,哥哥,趕緊告訴晴兒你剛剛覺醒了什么爵??傆X得哥的實力忽然提升了幾個檔,還差一點就超過晴兒了呢。
晴兒總是喜歡和兄長比武,可惜從來沒有贏過,但是好勝的她也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輸了,每回都堅持自己只用了一半的實力。
確實,如果允許使用鼎武的話,可能汪羽竹真的沒有勝算......
“我遵從父親的指示,在符印顯現的一瞬間,佯裝體力不支俯身倒地,連我也沒看到自己的爵位?!?p> 汪羽竹覺得靜爵司是非之地,等到與晴兒一起離開這個地方之后再一看究竟才更加穩(wěn)妥。
“不過正如晴兒你所說,我的內力真的是成倍數地在增長,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這爵的力量真是不同尋常?!蓖粲鹬駧锥葟埡献约旱氖终?,似乎在感受肌肉的力道。
“哥哥一定是覺醒了很厲害的爵位呢!快讓晴兒看看?!碧煺娴那鐑核坪醪]有考慮到那么多,撒著嬌想看兄長的符印。
內心本身的好奇和對妹妹撒嬌的不可抵抗,讓汪羽竹暫時放下了戒備,決定先在這里確定一下自己的爵位。
“好吧。”
汪羽竹對自己的妹妹晴兒是絕對信任的,當然,晴兒也是一樣。
屏息凝神,汪羽竹將自己的所有注意力凝聚在了右手之上,一道紅光向外閃爍出來。
規(guī)則的六芒星上赫然交臥著兩把騎士巨劍,兩把巨劍閃耀著亮紅的光,但是其下的六芒星卻是黯淡的淺紅,與汪巖符印的六芒星底有些說不上來的一種差異。
“赤統(tǒng)爵……哥,你好厲害,你是赤勢的統(tǒng)爵大人啊,和爹爹一樣厲害!”晴兒壓抑不住情緒,替兄長開心起來。
噓!汪羽竹示意晴兒噤聲,心中卻被苦澀填滿。
雖然自己確實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是造化弄人,這樣的自己若是想有一番事業(yè),就只能離開父親,離開蔚都城了。甚至可能會與自己的父親為敵,在以后的戰(zhàn)場上兵戎相見。
晴兒也看出了兄長的失神,蓋住汪羽竹綻放紅光的手,輕聲安慰:“哥......不論你到哪里,晴兒都愿意跟隨你?!?p> “等我們從這里離開,我們一起去找爹爹告別?!鼻鐑阂采岵坏猛魩r,安慰的語氣中竟夾雜著哽咽。
汪羽竹覺得不能把傷心的情緒帶給妹妹,于是重新振作了精神,正色道:“晴兒,還有一個令我疑惑的事,我的左手......”
“什么人???”窗外有聲,汪羽竹看過去的時候,窗面只留下了一個被戳破而用來偷窺的小洞。
汪羽竹意識到自己大意了,脫離虎穴已刻不容緩。
與晴兒對視一眼,兩人點點頭,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然后立刻奪門而出,去尋接管畢沁工作的父親汪巖。
父親,至少把晴兒送出城。
爹爹,只要哥哥平安就好。
“父親,請允許我和晴兒立刻離開蔚都城!”
想找到汪巖并不困難,剛剛與畢沁交接工作的他就在靜爵司正室休息。
“羽竹?怎么如此慌張?”汪巖撫著椅子站了起來,他其實早已做好了這對兒女向自己告別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他們如此急迫。
汪巖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是孩兒的不察,在廂房里確認爵位的時候被外人偷窺,才導致形勢如此嚴峻?!蓖粲鹬駟蜗ス虻?,拱手請求。
“恐怕此事一定會牽連到父親,但是您一定不要再讓晴兒留在這是非之地了?!?p> 汪羽竹又覺得這完全是他的過失,理應由他自己承擔,要求父親一同放走他們兩個人有些不妥。
“哥你怎么能這樣,你放心晴兒一個人走嗎?”晴兒一臉不開心,一句話噎得兄長不知說點什么好。
“這......”心智未穩(wěn)的汪羽竹似乎沒考慮到這么多。
令汪巖欣慰的是,這兩個傻孩子沒有忘了絕對不要在他的面前坦白自己的爵位。因為他被下達的“王威”,是他根本無法控制的。
只要不讓他親手屠戮了自己的孩子,像曾經的畢沁一樣,承受終生的痛楚,以他的身份將兩個孩子送出城去,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用說了,一會兒你們緊跟在我身后,父親一定將你們平安送出城?!蓖魩r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夾帶任何情緒。
父愛卻汩汩涌出。
蔚都城郊,虹石柳。
一路上并未遭受過多阻攔,蔚國第一統(tǒng)爵的稱號可不是虛名。只不過士兵們皆是一番耳語之后,跑開向上級報告的模樣。
汪巖并不在乎,他甚至為兩個孩子備好了馬匹和行李,來到了之前經常指點他們練武的草原上為他們踐行。
“父親,和我們一起離開吧,蔚王不會放過您的?!蓖粲鹬裼X得父親為他付出了太多,自己有些自私。
“時間不多了,你們走吧?!北硨χ说闹心耆松聿漠惓8叽?,披著藍色的斗篷,一身精神的蔚國制式戰(zhàn)袍,聲音低沉。
“看到我爵位的探子極有可能是畢沁的人,他一定......”
“我不知道你們的爵,也不想知道。我只是送你們出城游歷,你們沒有必要擺出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蹦腥说穆曇艉芾淇?。
汪巖并不想背叛蔚王。只是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他情愿深陷囹圄,舍去性命,他卻是不會逃避的。
“爹爹,我們會回來的,我和哥一定會回來看你的!”晴兒熱淚盈眶,紅藍雙瞳的眼眸流下來的也一樣是晶瑩剔透的淚水。
“竹羽,保護好晴兒,去開創(chuàng)你們的世界吧?!?p> “父親,保重......”少年向前方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利索地跨上了馬鞍。
中年人始終背對著他們,頭也沒回。
“駕!駕!父親,我會謹記您曾經對我說的話,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汪羽竹的聲音很大,遠處背對著他的汪巖也不禁為之一振。
聽著清脆的馬蹄聲不斷消逝,汪巖才轉過身來,這時的他滿臉鐵青,幾滴不舍的淚珠順著他眼角到臉頰的疤痕流下。
出門游歷的游子,唯有家鄉(xiāng),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