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村生活物資稀缺,許多人定時不定時地到鎮(zhèn)上購置生活物品或買些村人需要的物品回村里倒賣。夜宇把三輪車一路踩到了鎮(zhèn)上,陽光明媚的天氣讓他出了一身大汗,但他的心情無比愉悅,終于走出了那個小村子,來到了另一個新天地。
鎮(zhèn)上有一個廣場,廣場內(nèi)設(shè)一個中型超市和一些首飾店服裝店之類,人流量集中,到了年假日,人流更是爆滿。于是廣場的大門外,集中了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小商販。
“丫頭,哪里有紅紙和墨水毛筆買?”夜宇坐在前座問道。
“你買那干嘛?”憐溪把草帽摘下來,拿在手里扇著,又揩了一把汗。“這鬼天氣……”憐溪低聲補說了一句。
“有用?!币褂罨剡^頭來,調(diào)皮地敲了憐溪的頭一下。嚇得憐溪忙拿草帽蓋住自己的頭,生怕又被拔頭發(fā)。
買來了紙筆,又向隔壁攤位借了一張多余的桌子,夜宇用一張紙卷成了話筒,對著臨街來來往往的大小人喊話,
“各位鄉(xiāng)親們,買年貨送對聯(lián)啦……”“批發(fā)價,買年貨送對聯(lián)……”“買得多,優(yōu)惠更多……”
一開始,喊了好半天也沒有幾個人來光顧,夜宇便把廣告語寫成對聯(lián),掛在自己身上。夜宇雖然對一些事情記不起來,但他清楚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以及想干什么。
他自幼師從名家學(xué)習(xí)書法,猶擅楷書,每個字在端正之中不乏個性,字形勻稱,筆畫飽滿。
憐溪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但她在出神地看著他專心寫書法的樣子。專心的人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沉潛的力量,看著令人鼓舞,心生希望。
“閨女,這些怎么賣?”“閨女……”憐溪看得出神,并沒有注意到已經(jīng)有人來問價格。
夜宇聽到聲音,停了筆,望向客人和“丫頭”。他發(fā)現(xiàn)“丫頭”不太對勁,兩眼呆呆望著自己。他在她面前擺了幾下手,“丫頭”才回過神來。
“客人……”夜宇指了指那位問價的老大爺。
“哦!……”憐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不敢再去看夜宇,慌張地忙去應(yīng)酬老大爺。
一石擊起千層浪,自從送走老大爺,又三三兩兩來了幾個顧客,而后攤位前幾乎圍滿了人,許多人都在等著夜宇寫對聯(lián)。
“這小伙寫的字真好看……”“貼這么好看的字,家里都體面很多……”“這小伙不會是個書法家吧……”圍觀的群眾七嘴八舌談?wù)撝?,臉上止不住地贊嘆。
所有帶出來的年貨都已經(jīng)賣光了,憐溪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但她的目光仍然望向夜宇所在的方向,盡管他已經(jīng)被鄉(xiāng)親們圍得隱沒了蹤影,但她仍能感受到他揮筆成字的豪氣。
趁著這空余的時間,在隔壁攤主羨慕的眼光下她早早收拾了攤位,她還有一件事沒完成,就是過去王大嬸的菜鋪打個招呼。王大嬸平時待自己如親女兒一樣,一有空就往自己家里送些菜和瓜之類。
她特地留了一箱蘇打餅干,那是王大嬸喜愛的零食,同時她讓夜宇寫了一套對聯(lián)。當(dāng)下她拿了箱子和對聯(lián),想和夜宇招呼一聲,無奈圍觀的人太多,她也只好等回來再說。
從廣場所在的街道再走百來步后左轉(zhuǎn)拐入另一條街道,街道盡頭是個大集市,從清晨一直熱鬧到深夜才會人散市靜。王大嬸的菜鋪在集市的中央,從集市的任何一處往里直走總能找到。
憐溪拿著東西,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費了好大勁才走到王大嬸的菜鋪,只是并沒有見到王大嬸,而是她剛辭了保姆工作的女兒在看著攤位。
“碧婷,你媽呢?”憐溪詫異地站在一堆生菜前,望著碧婷道。
碧婷正忙著稱菜裝菜收錢,見是憐溪來問,匆匆說了句“病了”便又去忙了。
憐溪見碧婷忙,也不便再問下去,把手中的東西給碧婷放好就退了出來。
集市中人群熙攘,喧鬧聲吵得憐溪耳朵嗡嗡響,她加快了腳步,復(fù)又轉(zhuǎn)回街道上,向著廣場的方向走回去。
走到拐角處,憐溪正想著王大嬸的事兒,突然被一伙人圍了上來。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緊緊地抓住了憐溪的手腕,讓憐溪著實大吃一驚,一下子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另外還有一個老婦人和老大爺也圍在她的身旁,那中年男向著憐溪吼道:“你這婆娘,私自跑了,也不顧我和孩子,你真夠狠心的……”
憐溪更懵了,自己尚未婚配,哪來的孩子?哪來的丈夫?她想是應(yīng)該認(rèn)錯了人,便忙解釋,然而中年男子并不理會,一直在重復(fù)著“你這婆娘,私自跑了……”他用力拽著憐溪,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憐溪感覺到事態(tài)的嚴(yán)重,她已經(jīng)處在了十分危險的境地,雖然干過許多力氣活,身上的力氣也比一般的女子大,但終究干不過眼前這個身強力壯的男子。
她像個物件一般被拽著前進(jìn),現(xiàn)在她只剩下了一張嘴來救自己。
“救命啊……救命啊……”
街道上的行人聽到了憐溪凄慘的聲音,三三兩兩圍了過來。
“救命,快救救我……”憐溪哭著想掙脫男子的手,同時向著圍觀的人求救。
行人望著憐溪,有人想出來營救,卻被老婦人的一番話難住了。
“這是我兒媳婦,嫌我家窮,私自跑了,也不管我兒子和孫子,你們別插手我們的家務(wù)事!……”老婦人說得振振有詞,老大爺也在旁邊幫腔,營造了一起以家庭糾紛為迷霧的拐走婦女的騙局。
“不……不……我不是他們家的……救命……救命……”憐溪絕望地哭著,絕望地看著只是圍觀的人群。
“走……你這婆娘……”中年男子繼續(xù)拉拽著憐溪,往廣場那邊備好的面包車走去。
“救命……救命??!……”
圍觀的人群站在原地,看著憐溪被拉拽走,當(dāng)下又七嘴八舌在議論著什么。
憐溪在絕望中仍在抱著一絲希望,她扯著喉嚨,喊著唯一能救她的人的名字。
“夜宇……救命啊……夜宇!……夜宇!……夜宇!……”
此時夜宇正在寫最后一副對聯(lián),先前圍在周邊的人已經(jīng)散去了大半,只剩了四五個還在觀摩。
街道上沒有了先前的吵鬧,三三兩兩個行人在走著,見了憐溪他們,都紛紛駐足觀望。
“夜宇!……夜宇!……”憐溪的希望越來越大,因為她距離夜宇所在的位置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