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十年之役
幽州城破,半數(shù)江山生靈涂炭,沐雨國的大軍似乎終于知恥而后勇,展開了全面的反擊。
但叛軍立足已然穩(wěn)固,兩軍陷入膠著。
陳雪寒或孤身或與木易先生一起游走與叛軍領地之內(nèi),一身修為已然可以媲美宗師,用陳雪寒自己的判斷,現(xiàn)在怎么也有煉魂五六重天的境界了。
木易先生將畢生所悟之精華盡數(shù)授予他,種種玄妙武技使得陳雪寒的戰(zhàn)力更高一籌。
如今的他自信即便回到北陵道宗,面對煉魂境界的九重天頂級高手,自己也完全有把握與之一戰(zhàn),甚至機會把握的好的話,擊殺對方也不是沒可能!
而如今陳雪寒的目標也不在僅僅是那些青蓮教的據(jù)點教眾,在月白劍下的亡魂越來越多,敵軍首領,驍勇大將,青蓮教派高層,圣女,教主。
直到殺死一名金蓮袍教主的時候,陳雪寒才得知,原來青蓮教共有三位教主,三名圣女。
最初叛亂的三州,便也是這三名教主的發(fā)跡之地。
傳聞一名教主死在了那來自柳州的女子金蓮袍手中,其手下教眾連帶著那邊的圣女一起,歸附在了那女子教主手下。
“叛軍有三支,而青蓮教主只有一個,即便她再長袖善舞,也沒可能在三路反王之間周旋。”
柳州城外的一處矮山之上,一人獨立于荒野孤墳之前。
身后傳來木易先生溫和的聲音,陳雪寒眨眨眼不見喜怒轉(zhuǎn)過頭來。
“這對我們以后的行動有什么影響嗎?”
靜靜看著眼前的徒弟,木易先生總覺得他的心里藏著太多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但木易先生也有那個能力可以看穿陳雪寒所有試圖掩藏的情感。
“呵……”木易先生轉(zhuǎn)頭看向別處,“對我們的影響嘛,就要看那位金蓮教主如何選擇了,她若果斷選擇只幫一人,那么我們以后的行動目標就會更明確,但執(zhí)行起來就越困難?!?p> “但如果她也搖擺不定,三人都幫又三人都不幫,那定然會讓三路叛軍陷入混亂,不止我們,就連正面戰(zhàn)場上的形勢也會受到影響,這影響對于朝廷來說當然是好的。”
陳雪寒點頭上前兩步,單手扶住那被撞得歪斜的石碑,用力將其重新按回土里。
“若是那三名反王想通了事情,合力將她殺了,豈不是就會消了這麻煩?”
“呵,雪寒,若是別的事情你可不會問出這么輕率的問題,對著裴家小姐的墓靜靜心吧。”
木易先生緩步行至陳雪寒身側。
“青蓮教,是三位反王招兵安民的一大助力,甚至可以說是他們反叛初期的最大助力!”
“誰殺了青蓮教主,誰就失去了大批的民眾基礎,還會失去大批兵員,這就必然導致另外兩名反王會迅速壯大,直到將那缺了兵員民眾基礎的反王壓垮瓜分?!?p> “三路反王絕非一心,只是當前他們?nèi)愣α⒅g有一種微妙的平衡,而原本可以支持他們招兵買馬安頓民心的三位青蓮教主如今只剩下一個,無疑會很快破壞掉這種平衡!”
“所以你可以放心,她一時半會不會死,反而是那三路反王都會同時去討好她,就看她最后會選擇哪個?”
木易先生側過眼睛,微微狹促看了陳雪寒一眼,但眼神中更多的是掩飾不住的欣慰。
收陳雪寒為徒到現(xiàn)在已有七年,而這位徒兒果然是天縱之才。
七年間,從一個從沒修過武的門外漢,到如今修為足以媲美宗師,木易先生甚至覺得以如今陳雪寒的身手,即便對上曾經(jīng)軟禁自己十年之久的那有實力沒悟性的云青白都有三分勝算,要知道以裴月白的自身硬實力在當時是足以排上沐雨國前五的宗師!
“她的風光只可能是暫時的?!?p> 陳雪寒喃喃道:“她不肯做出選擇,那三路反王明白之后定然會對她出手,威脅,利誘,囚禁,將她握在手中,就等于是將青蓮教,將民眾握在了手中!”
“而站在三名反王的角度,我得不到的,自然也不可能讓別人得到,所以她看起來三面逢源,實際上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三面殺機!”
“恩……”
看著陳雪寒的眼神恢復清明,木易先生輕輕點頭。
“若是她肯干脆一點,直接選擇一位反王支持,那么至少可免殺身之禍?!?p> “她不會的?!?p> 陳雪寒將那石碑上的灰塵擦拭干凈,重新站起身來,語氣篤定。
“若如此……”木易先生微微沉吟,“那她走的這一條路便是一條風光的自取滅亡之路?!?p> “或者,這就是她的目的?!?p> 順著墳墓的正面,陳雪寒望向幽州。
“寶寧,你要把自己置于中心,享受所有人的奉承,然后再死在那些仰慕你之人的手中嗎?”
最后望了一眼那座孤墳,陳雪寒轉(zhuǎn)身離開奔柳州而去,那邊戰(zhàn)火遍地,殺聲震天!
“柳州城門破了,名單上有五六人都在柳州,師傅,我先走一步?!?p> 真氣縈繞周身,陳雪寒掠出一道殘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這功夫叫什么來著?”
木易先生看著遠處疾馳而去的一道細微煙塵,抹了抹下巴。
“哦,黑腱!奇怪的名字,沒見到哪里黑了?!?p> 一道殘影掠過無數(shù)劍戟,穿過漫天箭雨,如一道流星瞬間沖入柳州城大門!
陳雪寒黑腱加持之下,速度猶勝箭矢!
飛快穿行于兵荒馬亂的柳州城中,陳雪寒沒去看那七年沒見的自家老宅一眼,只專心尋找著自己的目標。
見一個,殺一個,絕不留情,絕不多話。
每個人見到他,也都沒有多余的言語,或持刀反抗,或引頸就戮。
畢竟這身著古怪黑袍,腰插純白短劍的家伙,已經(jīng)成為了這世道上的知名人物,一些大人物甚至都清楚的知道他的全部底細,但卻終究都逃不過他的追殺。
而不知道他名字的人們,都叫他月白知賢,因為據(jù)說那柄短劍叫月白劍,那襲袍子叫知賢袍。
七年時間,陳雪寒沒覺得柳州城有什么變化,與曾經(jīng)唯一的變化就是更殘破,更衰敗,這戰(zhàn)亂的年月,不會有任何一座城池能避免此般影響。
這一日,柳州收復,城中叛軍盡皆俯首,有傳言那名月白知賢于城破時入城,連殺數(shù)十人,均是叛軍大小頭領,或青蓮魔教的主事者。
這一日,京都大慶,柳州作為三路叛軍其中一路的發(fā)源根基之地,終于被朝廷收回囊中。
皇帝封賞軍候,犒勞兵卒,當然也沒忘了給陳雪寒升了名爵。
陳升傳信過來,說皇帝有意聘他為當朝皇子的武術老師,問他的意見。
陳雪寒通讀信件,知道陳升的意思是讓他答應,但他卻還有太多的事要做,便回信推辭。
從此也徹底斷掉了與沐雨國朝廷的關系,只有陳升的刺殺名單還在斷續(xù)傳來。
而隨著戰(zhàn)事一步步告捷,那名單之上的名字也逐漸從敵軍首領,敵軍探子,轉(zhuǎn)變?yōu)殂逵陣鴧④?,沐雨國文士…?p> 終于,三王全敗,沐雨國土盡數(shù)回歸。
時值初春,天降大雨。
殘破不堪的幽州城關之下,有一名黑衣青年長身而立,雨水淋透了他那一身在旁人看來古怪的鑲金黑袍,后腰間橫插著的純白短棍一流線的淌著雨水。
青年雙手捧著一個黑色瓦罐,罐口封的嚴實漏不進一滴雨,但那青年仍不放心的單臂護住罐口。
城關之上的字跡也已經(jīng)斑駁不清,門樓的最高處橫搭著一根長長木棍,據(jù)說那里曾并排懸掛過十余顆頭顱。
“十五年了啊……”
青年輕輕開口,素凈的臉上帶著些許感慨,一雙如墨般的眸子里滿是感傷與懷念。
從三王叛亂,到如今終歸太平,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五年,而從陳雪寒來到這個世界也已經(jīng)過去了十六年之久。
微微低下頭,陳雪寒輕撫著那黑色瓦罐,喃喃道:
“你也是,終于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