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處理完手頭最后一樁公事,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月上柳梢頭,風(fēng)吹過帶著絲絲舒爽。趙政從議事廳出來,正見李恪大步流星進(jìn)來了。趙政命人拿了兩壇酒,兩人便在院中石椅上豪飲起來。
“那三個丫頭放出來了!氣色好得很!”李恪坐在趙政對面,斟了一碗酒。趙政仰頭豪飲,李恪便繼續(xù)道:“月公主那匹馬,是被人動了手腳。即便做的隱秘,但馬糞里的迷籮藤殘渣還在。這藤曼,京都倒是少見,跟馬常吃的草料長得極為相近,連我都差點被蒙過去了?!?p> “看來,是有人按捺不住了。不過,也該按捺不住了!”趙政淡淡地說。
“唉!月公主那個傻丫頭,真是剛出虎穴又入了狼窩。這些年,若非你一直暗中提點、幫助她,她也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我真想不通,她明知宮闈險惡,還敢冒著欺君之罪在狩獵大會替七公主跳舞。這要是被人察覺了,誰能救得了她?。楷F(xiàn)如今,漠南王子又要來了,如此招惹人眼的活靶子,她真是……哎!”李恪酒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擱,他也就這么一個得意徒弟,哪能不擔(dān)心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趙政倒是一臉云淡風(fēng)輕。
“不行!這次馬球賽,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去!”李恪斷然一句。
“即便她不想去,也會有人用盡方法逼她去!”
“按照目前這形式,三五年內(nèi)趙與漠南必有一戰(zhàn)!若是漠南王子近幾年娶她,那……”
“那你想如何?她是趙國的公主,她現(xiàn)在能安然無恙活在宮里,價值所在就是將來的和親!不然你以為德妃憑什么要收養(yǎng)她這個孤女呢?”趙政很直接地說。
“唉!”李恪長嘆一口氣,“末將親眼看著她從八九歲長到現(xiàn)在十三四,就這樣讓她去和親,內(nèi)心實不忍。漠南是個多兇險的地方,她遲早會成為國之祭品,難道殿下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李恪懇切地問。
“沒有!”趙政很肯定地給出了客觀答案。從他出于憐憫第一次提點趙恒月開始,他就明明白白跟趙恒月說過,要在宮中求生存,就絕沒有退路可言。
這邊廂,太辰宮里,趙皇后端坐在紗簾后的寶座上。她身著一件明黃飛鳳錦衣袍,那袍子做工極致考究,金絲盤繡點綴貓眼石更顯端莊華貴。身后執(zhí)扇、身旁侍立的宮女也都個個服飾華美、神態(tài)肅然。殿前還跪著十來個人,從背后看,這些人即便是跪著也散發(fā)著不同尋常的英氣。但她們卻都清一色宮女打扮,從正面看,個個又都柳眉杏目、斯文的緊。
“嗯!本宮瞧著還不錯!”趙皇后淡淡開了金口。
“這些都是從小習(xí)武的練家子,曹府調(diào)教出來給家里女眷當(dāng)護(hù)衛(wèi)的?!币粋€太監(jiān)湊到皇后身邊壓低聲音說。
“很好!”
見皇后滿意了,那太監(jiān)微微一揮手,這些女子連同殿內(nèi)的侍女們?nèi)纪肆讼氯ァ?p> 趙皇后并非趙王結(jié)發(fā)妻子,她與旦王(趙王同父異母的兄弟)是表兄妹,與先皇后是堂姐妹。入宮時她很受趙王寵愛,趙王寵幸她的程度超過皇后,但她卻未能給趙王誕下一兒半女。東都大火那年,太子歿。這對先皇后打擊不小,只隔了一個冬天,便也追隨太子去了。雖然憑借顯赫的家世和趙王的寵愛成了皇后,但時間一長也難逃“色衰而愛弛”的悲劇。面對前朝的風(fēng)起云涌,趙皇后的娘家果斷又送進(jìn)了新的族中女子。現(xiàn)在最得寵的賢妃,正是趙皇后的親侄女。賢妃入宮不過兩三年就生了三個兒子:三皇子趙雍、五皇子趙獻(xiàn)、八皇子趙允。其次生子最多的是淑妃,她是趙皇后的外甥女,生了兩個皇子:十皇子趙祐、十一皇子趙朗。在這個母憑子貴的后宮,親眼看著自己的親戚、姊妹一次又一次平安生下兒子,再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這樣的煎熬、無奈,怕只有趙皇后自己最能體會。
“此次帶隊的又是誰???”此時此刻,趙皇后已經(jīng)有些慵懶地斜靠在了坐榻上。
“回稟娘娘,是旦王的外侄女山陰郡主!”近侍太監(jiān)低聲道。
“呵,是她?。≈慌逻@回德妃可真要好好心疼心疼了!”趙皇后勾起一抹冷笑。
趙皇后之所以笑,是因為山陰郡主的壞名聲可謂在封地家喻戶曉。她刁蠻任性,從小喜歡拳腳弓馬,不但豢養(yǎng)惡奴兇犬,還很是野蠻暴躁。為了讓她喜歡的獒犬更具野性,山陰郡主曾以活人為獵物,讓獒犬撕咬。侍女不小心弄臟了她最愛的衣裙,她當(dāng)即抽刀斬斷侍女手臂,雖然已經(jīng)到了待嫁的年紀(jì),但整個趙國就沒有一個男人敢娶她。
“本宮真有些意外,皇上怎么這么輕易就同意讓山陰郡主來打馬球?”皇后瞇縫著雙眼在思索。
“嗨!那九公主原先不也只是個郡主嗎?再說了,王上也總不至于讓九公主跟一群男人打吧!”太監(jiān)不以為然。
趙皇后瞟了近侍太監(jiān)一眼,警告道:“你最好不要低估了德妃那個賤女人!她可不是吃素的!”
與此同時,尚瑤宮里的賢妃也斜靠在一張坐榻上,邊上有個宮女在為她打扇。她們面前還站著一個太監(jiān),黑黑瘦瘦的、一臉的膽怯。
“張公公,你可知道本宮找你所為何事?”賢妃說著使了一個眼色,一個侍女端著一個蓋著白布的托盤進(jìn)來了。見這場景,那黑瘦太監(jiān)馬上面如死灰跪倒在地,全身篩糠一樣打顫,他一邊磕頭一邊哀求道:“娘娘饒命!饒命!老奴知錯了,老奴再也不敢了!娘娘,您就是老奴的再生父母,您饒了老奴這一回,就一回!”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差點兒壞了本宮的大事!”賢妃冷笑一聲。
“奴才萬萬沒有想到……關(guān)鍵時刻殺出個二皇子,不然、不然……”黑瘦太監(jiān)聲音發(fā)顫,眼見著那個端盤子的侍女就要走到跟前,黑瘦太監(jiān)趕緊膝行幾步爬到賢妃跟前急道:“奴才保證任誰也查不出半點……”
“噗!”不等黑瘦太監(jiān)說完,那個端盤子的侍女已經(jīng)到了他跟前,就在賢妃眼前將這個太監(jiān)刺死了。
賢妃擺擺手厭惡道:“拖下去處理干凈!”那端盤子的侍女單手夾起那具死尸,像是夾起一個布袋一樣隨意,她回了一個”是“字,就面無表情地退下了。這時打扇的宮女陰冷笑一聲,淡淡道:“說起來,我們還是大意了。若不是這回漠南王子要來,咱們還真想不起有和親公主這么回事兒了!”
賢妃聞言眉目一橫,冷聲道:“本宮就說端木秀蘭那賤人心機(jī)深沉,哼!她早算計著有今天!”
“沒事!娘娘別氣,亡羊補(bǔ)牢,為時未晚~”打扇侍女安慰道。
“這一回,本宮定要讓端木那賤人竹籃打水一場空!至于我的皇后姑姑,哼,實在是不好意思了!誰讓你占著我的位子,又擋了我的道!”賢妃說完,陰險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