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掛念
趙國皇宮,趙政夜半三更終于批閱完最后一份奏折,他隨手往御案上一丟,一只手撐著頭稍微揉了揉酸澀的眼部穴位。宮殿中微弱的燭光隨風(fēng)搖曳,隨侍太監(jiān)高荃已經(jīng)困的在小幾上睡著了,門外的侍衛(wèi)、宮女怕也都在打盹兒。偌大的宮殿靜謐無聲,好似只有趙政一人還獨(dú)自清醒著。
月色如水,從窗外悄悄流進(jìn)殿內(nèi)一角。趙政瞇縫著眼,默默注視了片刻。他強(qiáng)撐著倦意走到窗前。窗外月色甚好,整個宮殿都籠罩在柔和的月色中,清冷又夢幻。
“哥哥,以后你會不會想我?。俊蹦且荒暝诹柙脐P(guān)城墻之上,趙恒月目光灼灼直視著他,希望從他嘴里聽到答案。
“你看!”趙恒月手指著天空笑道:“那便是月兒了,如果有一天哥哥想我了,一抬頭就能看見!”
趙政的手不由緊緊捏著那窗欞,心里難受至極。自從趙恒月離開趙國,趙政每一次看見月亮,總會想起趙恒月對他說過的話。就連李恪都因?yàn)橼w恒月和親遇險一事,與眾大臣爭鋒相對,情愿卸甲歸田也不愿再為朝廷效力。
“……!”趙政想到這里嘆了一口氣,這聲嘆息把睡夢中的高荃驚醒了,他見趙政獨(dú)自站在窗前發(fā)呆,慌忙起身給他拿了件披風(fēng),“王上,天色不早了,今日翻的是鄭美人的牌子?!?p> “去芷陽宮!”趙政道。
“芷陽宮?”高荃愣了一下,他見趙政一直望著天上那輪月亮,心里大致已經(jīng)猜到了原因?!笆?!奴才這就叫人傳呂賢妃迎駕!”
高荃出去片刻,一個小太監(jiān)去呂賢妃居住的芷陽宮傳旨,隨后他又叫了另一個太監(jiān),“跟許良人說……”高荃湊到那太監(jiān)耳邊嘀咕兩句,很快那個太監(jiān)也跑走了。
趙政的御攆行至芷陽宮外的一處人工河,遠(yuǎn)遠(yuǎn)就見一個女子正跪在河邊放花燈。
“誰這么大膽!去看看究竟是哪個宮的?”高荃大聲對身邊的太監(jiān)命令一句。趙政本來在御輦里靠著沒太在意,聽了高荃這一聲,不禁掀簾瞟了一眼,見好似是個侍女,于是就說:“警告一句就算了,不要過分為難!”
等太監(jiān)到河邊時,那女子的花燈已經(jīng)放完了,她站起身朝趙政這邊看,那身形趙政瞧著好似有幾分熟悉。
“那是誰?。俊壁w政問。
高荃定睛看了看,回答道:“瞧著像是許良人!”
“許良人?這么晚了,她在那里做什么?”趙政微微皺了皺眉,雖面有不悅,但還是親自下御攆往前走了幾步。這位許良人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日趙恒月的貼身侍女許靈蟬,趙恒月和親時不愿連累他人,就把許靈蟬和鄭依柔兩位貼身侍女托付給了趙政。鄭依柔執(zhí)意追隨李恪,趙政就把她賜婚給李恪,而許靈蟬在他登基之后成了許良人。
許靈蟬和她的貼身侍女們一見趙政,就趕緊行禮叩拜,趙政山岳般偉岸的身影幾步就到了她們近前。
“咳、咳、咳!”許靈蟬匍匐在地一陣猛咳,那纖弱的身影讓趙政起了一絲憐憫之心。
“這么晚了,你在這干什么?”趙政劍眉之下,一雙虎目威嚴(yán)俯視著她。
“臣妾是來放幾只花燈。”許靈蟬有些怯懦地回答道。
“你不知道宮里的規(guī)矩嗎?”趙政瞟她一眼,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臣妾知罪,只是……”許靈蟬的聲音小了下去。
“是什么?”趙政冷著一張臉。
“九公主的生辰將近,臣妾……臣妾想她了!”許靈蟬說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
聽了這句話,趙政原本凌厲的雙眸明顯柔和下來,國事繁忙,他早已沒有時間顧及這些。高荃從小侍候趙政,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沒得說,不等趙政回神,他立刻呵斥許靈蟬的宮女,“這大冷的天兒,你們這些奴才是怎么當(dāng)?shù)牟??這樣清寒的所在,許良人染了風(fēng)寒可怎么辦?……”
“咳咳咳……”不等高荃把話說完,許靈蟬又一通猛咳,趙政盯著許靈蟬看了幾秒,見她衣衫單薄的確是凍壞了,隨手把自己披風(fēng)脫了,披在她身上。
“難得你還有這份心,早些回去吧!”只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就見許靈蟬雙眸瑩然含淚,那雙帶淚的眸子與趙恒月當(dāng)年很有幾分相似。趙政心中一疼,忍不住伸手撫上許靈蟬臉頰,疼惜地替她擦淚。趙政隨即轉(zhuǎn)身,吩咐道:“用朕的御攆送許良人回去!”
“這……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高荃趕緊制止。
“怎么不合規(guī)矩?”趙政不悅。
“臣妾不敢……臣妾謝過王上隆恩,臣妾這就自己回去!”許靈蟬也被趙政這突如其來的恩寵嚇了一跳。她自知那御攆豈是她這等品級的嬪妃能隨便坐的,除非是不要命了。
許靈蟬走后,趙政望著池中飄遠(yuǎn)的花燈出了神??戳撕镁?,他問高荃:“她那邊有什么消息?”
“她?”高荃愣了一下,隨即反映過來,“大婚不久,九公主就隨蕭國六皇子去了封地瑨陽?!?p> “蕭齊衍待她可好?”趙政語氣里的牽掛之情溢于言表。
“蕭齊衍能娶到九公主,那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他怎能對公主不好?”
“哼!”趙政眉峰一冷,他望著高荃冷冷道:“那朕怎么聽說,現(xiàn)在瑨王府中唯有月兒尚無子嗣?”
高荃背脊冷汗直冒,他趕緊解釋,“那恐怕……恐怕是因?yàn)椤w仙丸的緣故!”
“飛仙丸?!”趙政的語氣肅殺起來,“是蕭國名醫(yī)死絕了,還是九州的名醫(yī)都死絕了?堂堂一個瑨王正妃,日后沒有子嗣!是想被人攆回來嗎?”
高荃嚇得不敢再說話,趙政明著是在說趙恒月,實(shí)際上卻是斥責(zé)他不長心,盡然連這么嚴(yán)重的事都考慮不到。
“奴才明兒一早,就派人遍尋奇藥!一定能……”
“哼!”趙政再次冷哼一聲,大步流星重回御攆。沒有趙恒月當(dāng)年冒死上凌云關(guān),他今日是死是活也未嘗可知。不管是飛仙丸還是趙恒月的頭疾,都永遠(yuǎn)是他心里的痛。趙政只怪自己這個當(dāng)哥哥的,當(dāng)年沒有能力護(hù)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