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堂城居民們的竊竊私語中,在守城士兵的帶領下,維查德來到了指揮所。
被提前告知的指揮所早早地派了一個士兵在門口等著。
“我是古銅軍團護衛(wèi)部隊的斯克里普斯·坎貝爾,指揮官大人和城主大人現(xiàn)在正在見一個重要的客人,所以你需要先和我到另一個房間等一下,屆時我會解除你的武裝——不過你看起來并沒有帶任何武器?!?p> 這位士兵四十來歲,有一個巨大的酒槽鼻。他堅毅的面龐告訴賞金獵人他是一位隨時能上戰(zhàn)場的老兵。
維查德點了點頭,他跳下黑馬,將“烏鴉”的腦袋裝進了布袋里,抬腿就要進入石堂城最出名的地方。
正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不遠處有個氣急敗壞的女人聲音:“人渣!流氓!你給我滾!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你竟然敢騙到我的頭上來,我發(fā)誓你不會活著走出石堂城!”
接著便是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
賞金獵人的好奇心被激起。他對身前的士兵說了聲“等等”后轉(zhuǎn)頭看去。
道路的轉(zhuǎn)角有一棟房頂漆成紅色的房子,在二樓打開的方形馬賽克窗子里正站著一個漂亮的年輕灰發(fā)女子,赤裸的她用粉紅的毯子捂著自己的上半身。她突然消失在窗子前,接著又突然出現(xiàn),只不過另一只手上已經(jīng)多了一個陶制酒杯。接著她用看起來能一下砸暈狗熊的力氣將手中的酒杯向下扔去,酒杯“啪”的一聲摔成碎片——在一個只穿了褲子的金發(fā)男人腳邊。
男人大叫道:“多蕾!不是你想的那樣!”
“混蛋!你這個低賤的半蜥人!”年輕的灰發(fā)女人尖叫著,又消失在了窗子里。毫無疑問她又去尋找可以扔下去的東西了。
“半蜥人?”維查德有了疑惑。
很快,接連不斷的陶制、金屬制、玻璃制的物品被扔下來的聲音重新吸引了賞金獵人的目光。
“我親愛的多蕾·庫克!石堂城最美麗的金露梅,你不相信我嗎?”
“滾!把這堆破爛衣服拿走!”灰發(fā)女人大吼,豐滿的胸脯在粉紅毯子下不斷起伏著,“別再讓我看見你!我……我就當我被庸醫(yī)拿針戳了一下,你這個不入流的詩人!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不要!多蕾!”正向圍觀群眾“表演”踢踏舞的金發(fā)男人突然雙手舉起,就像一個虔誠的傳教士,“別扔她!”
話音剛落,一把魯特琴從房子里飛了出來。男人飛身躍起,在空中接住后落在了屬于他的衣服上——圍觀的群眾們一陣叫好。
男人高興地爬了起來,他試了一下魯特琴的音,發(fā)現(xiàn)完好無損后彎腰向周圍的人們鞠躬感謝,仿佛一個剛結(jié)束音樂會向觀眾致意的音樂家。但他的神氣沒持續(xù)多久就撿起自己的衣服灰溜溜地跑了——因為二樓怒不可遏的灰發(fā)多蕾已經(jīng)開始朝他吐口水了。
一場鬧劇終于結(jié)束。
和維查德一同遠遠觀望的斯克里普斯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說道:“那個男的是一個來石堂城沒多久的吟游詩人,名字叫諾厄。他自稱自己為‘北方之星’,然而他創(chuàng)作的詩顯然狗屁不通,配不上他的自大。但是……他勾搭女人的本事完全可以稱作‘大陸之星’。不過他這次招惹錯人了,多蕾·庫克從小在軍營長大,一般的男人根本打不過他。”
“那個女孩稱他為半蜥人?他是一個蜥蜴人和人類的混血嗎?蜥蜴人的故鄉(xiāng)可是在遙遠的哈扎達爾①。”
“我也不知道,但應該不是吧,多蕾可能只是用那個詞語罵他。畢竟在石堂城,非人種族的地位都不高?!?p> 維查德點了點頭:“好吧,我們走吧?!?p> ————————————————————————————————————————————————————
賞金獵人在房間里沒等多久便得到了兩位大人的召見,但是當他進入大廳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熟人。
他將“烏鴉”的腦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說道:“為什么我對我們的再次見面一點都不吃驚呢?”
“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的。維查德,看來你的記憶非常好?!?p> 在指揮所的大廳里,來自帕伊城的沒落老貴族坐在長桌的主位上,他的左手側(cè)是一位年齡已經(jīng)不小的清瘦老人,右手側(cè)則是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軍團指揮官和城主兩種完全不同性質(zhì)的工作在他們的身材上有了最好的體現(xiàn)。
“維查德,這位是現(xiàn)任古銅軍團的軍團指揮官沃納·賈爾斯,同時他也是國王的戰(zhàn)術(shù)老師?!?p> 賞金獵人沒有跪在地上行禮的習慣,他將右手放在左胸上,站在原地微微鞠了一躬以表示自己對這位戰(zhàn)功卓越的老將軍的敬重。
老人點了點頭,他的眼睛不大,但是他的眼神比所有年輕人都要凌厲:“我知道你,賞金獵人。凱爾文大人已經(jīng)向我們講述了你昨晚在狼穴酒館的所作所為,不得不說你是一位非常厲害的劍客。我們懸賞‘烏鴉’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他能多次躲過我們的搜捕依靠的可不只是自己的狡猾與膽小——還有他的強大。據(jù)我的手下所說,他的‘烏鴉幫’甚至會一定的戰(zhàn)術(shù),所以‘烏鴉’可能還受過一定的軍事訓練。但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為我們除去了這個毒瘤,就像殺死一個得了病的鴨子一樣輕松。你很不錯,如果我邀請你進入古銅軍團,你會答應嗎?古銅軍團雖然已經(jīng)重建了,但一個世紀以來,它仍然與特蕾絲汀大人手下那支所向披靡的軍隊有著不小的差距,所以我們一直渴求一切有能力的人才。”
“恕我直言,沃納大人……”凱爾文右手邊的中年男人突然出聲,他的聲音充滿了一種油膩的感覺,讓維查德想起了那些放了一晚上的蛋糕。
“這位是石堂城的城主尤金·達勒?!崩腺F族向賞金獵人介紹道。
“恕我直言,沃納大人。這個賞金獵人的身份都還沒確定,誰知道他是不是來自杜魯?shù)虏菰奶阶??”城主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
“我本來就沒打算進入古銅軍團,您放心?!辟p金獵人這一次連鞠躬都省去了,他直接說道,“而且高地人怎么會派我這樣一個北方人來當探子呢?他們又不是蠢蛋。我只是來領取我的賞金,僅此而已,我拿到手轉(zhuǎn)身就會離開,絕對不會給各位添任何麻煩?!?p> “粗魯?shù)泥l(xiāng)下人。”尤金低聲說了一聲。
維查德裝作自己沒有聽到,仍然微笑著看著三位大人物。
凱爾文比劃了一個手勢,身后一位仆人走上來給賞金獵人遞過去了一個錢袋。維查德接過后掂量了一下,隨后揶揄道:“怎么和告示上說的不一樣?這怕是連二十個金幣都沒有吧?!?p> “四十金幣懸賞的是整個‘烏鴉幫’,而你只帶來了‘烏鴉’的腦袋。至于‘烏鴉’的尸體和‘烏鴉幫’的其他人仍然在狼穴酒館,古銅軍團已經(jīng)去接收了,而勇敢正直的狼穴酒館老板表示自己不會收一個子兒?!眲P爾文的語氣透露著不容置疑。
“冰川長牙狐?!本S查德心里又想到了這個生物。
賞金獵人無奈地點點頭,將錢袋揣進懷里后轉(zhuǎn)身徑直離開了。
很快,太陽到了一天中離地面最高的時候。
隨便找了一個酒館吃了午飯的維查德正準備去城里的賞金獵人協(xié)會作登記,但是剛一走出酒館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請等一下?!?p> 是古銅軍團護衛(wèi)部隊的斯克里普斯·坎貝爾。
“請隨我來,指揮官大人想見你?!毙l(wèi)兵的語言很簡短,但意思很明確。
賞金獵人笑了一下,沒有拒絕。
兩人見面的地點在一開始維查德等待召見的房間,賞金獵人剛一進入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老將軍。
衛(wèi)兵從外面關(guān)上了房門。
“賞金獵人,我們又見面了?!?p> “如果你是一位漂亮的單身女孩,我會很高興的?!?p> “呵呵,讓你失望了。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見你嗎?”
“我猜一下。繼續(xù)說服我加入古銅軍團?”
“不是。尤金的話還是有一些道理的?!?p> “那是什么?難道和凱爾文·加西亞有關(guān)?”
“你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嗎?”
“哦?他給我說他只是一位沒落的老貴族?!?p> “他其實也沒有說錯。他的祖上曾是王國最顯赫的貴族之一,但是在‘變節(jié)者之殤’后一切都不一樣了。他的祖先參與了那場叛亂,但是最后幡然醒悟,重新回到了國王的麾下,然而變節(jié)者畢竟是變節(jié)者,國王把他的家族派上了最前線。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家族雖然選擇了正確的站隊,但是家族的年輕人已經(jīng)沒剩幾個了。所以到現(xiàn)在,他們家族也只有他一個人了,而且他也沒有子嗣。不過他在王國的地位還是很高的。而這次加西亞大人來石堂城帶來了國王的一些密令。本來這是不應該告訴你的,但事情確實有些棘手,所以我決定把這個任務作為一個懸賞交給你,賞金獵人?,F(xiàn)在告訴我,你對‘變節(jié)者之殤’了解多少?”
“我了解的和所有王國居民了解的一樣多——但傻子都知道那只是王國想要人們知道的。所以我很愿意能從您的嘴里聽到更多關(guān)于它的故事。”
“那是在‘凋零之秋’②之前,當時的國王被法師和江湖術(shù)士所蠱惑,他無節(jié)制的信任那些蛀蟲,導致他們頻繁參政,對政治指手畫腳。更為可怕的是,國王采納了他們的建議,使整個王國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而本就懷有二心的貴族們以此為契機,聯(lián)合起義。安布里家族是他們中的領頭羊,他們不再對國王效忠,不再對國家納貢,而是派出了一支六萬人的軍隊去進攻王城,結(jié)果,帕伊城很快就落入了背叛者們的手中。國王也連夜逃到了這兒……
“你問那些騙子?國王在路上就已經(jīng)把他們?nèi)珰⒘恕:髞韲跖c貴族們東西分立,劃線而治。結(jié)果沒過幾年,恢復理智的國王重新獲得了人民的支持,反觀背叛者們,由于對權(quán)利的分配不均,他們很快就顯露出了自己的無能。再后來,反攻的號角被吹響了,國王的軍隊很快就打到了帕伊城,并且毫不費力地攻破了城池。叛軍們聚集在本來屬于國王的城堡里,做著最后的抵抗。
“在那場被稱為‘變節(jié)者之殤’的大屠殺中,這些人被盡數(shù)除掉。接下來發(fā)生的就完全印證了古語中常說的——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叛變將國王激怒了,他將安布里家族的家主和其幼子貝恩霍勒抓住,然后將所有安布里家族的人殺得一干二凈。在皇家法庭的審判中,國王為了讓領主也嘗嘗被人背叛的滋味,他命令法師將安布里家主的幼子施法變成狼,然后咬斷他父親的喉嚨。強大的魔法被施放到了貝恩霍勒身上,這個孩子當時就變成了狼。
“然而,盡管軀體轉(zhuǎn)變,他的心智尚存,他將看守撕成了碎片。為了將這只猛獸趕走,國王甚至付出了一隊騎士的生命。安布里領主在枷鎖中瘋狂大笑,甚至當國王將劍刺入其身體后仍狂笑不止。在他死前,他用最惡毒的聲音詛咒了整個王室。而這個詛咒,就是我找來你的原因,賞金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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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_爾:大陸西邊厄澤王庭境內(nèi)的一個沙漠廢墟。
?、诘蛄阒铮阂粓鱿碚麄€大陸的戰(zhàn)爭,每一個國家、種族都參與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