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某日。
夕陽漸斜,杭州城郊的大路上,行來了一車一馬。
車,是好車,軸堅(jiān)轂挺、軫闊輿華。
馬,是好馬,眼明鬃亮,肢雄體健。
就連那趕車的車夫,也是虎背熊腰,目光灼灼,一看就是個習(xí)武之人。
不用說,那坐在馬車?yán)锏娜吮囟ㄊ欠歉患促F,亦或者是在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馬車快速的行著,不多時,行到了一個茶棚的附近。
這茶棚很是簡陋,茶具不干不凈,桌椅又破又舊,頂上那茅草棚子也跟篩子似的,別說擋雨了,光都擋不住。
此時,因?yàn)橐咽屈S昏,城門即將關(guān)閉,大路上也沒什么人了,所以茶棚里也就只有一位客人。
他獨(dú)自坐在那兒,不緊不慢地喝著茶。
茶棚的老板則是一邊收攤兒一邊用嫌棄的眼神瞪著那位客人,就差直接開口趕他走了。
“老板,再給我續(xù)一碗?!秉S東來,也就是那位客人……卻是不以為意,仍舊厚著臉皮讓老板續(xù)水。
這個“黃東來”,不是旁人,正是和孫先生一同穿越的那位黃先生。
他雖然是和孫先生同時穿越的,但他在這個世界出生的日子和孫先生稍微差了幾個月;地點(diǎn)也不一樣,孫先生是生在江南杭州府,他則是生在了蜀地富順縣(也就是自貢)。
當(dāng)然了,黃先生也沒有生在普通人家里,他也是生于名門之中。
在大朙,蜀中黃門,也就是黃東來現(xiàn)在的家,一直都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素以“黃門三絕”聞名于天下。
這“三絕”,即輕功、暗器、和使毒。
鼎盛之時,黃家人靠著這三門功夫橫行天下,武林中人提及黃門三絕,無不聞之色變;那時節(jié),黃門無論是名聲、勢力、產(chǎn)業(yè),在巴蜀一帶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可惜,到了黃東來父輩這一代,已然是家道中落,不復(fù)當(dāng)年之輝煌。
不過,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至少黃東來的童年過得還是相當(dāng)優(yōu)渥的生活。
至于他這個名字“東來”,是取“紫氣東來”之意,因?yàn)辄S東來在這個世界的父母在他出生前一天晚上雙雙夢見了一大團(tuán)紫色的云(毒)霧從東方而來、一直飄到了他們家上空,他們覺得這是吉兆,所以他出生后就順理成章有了這個名字。
幾個月前,黃東來奉了父親之命,讓他到杭州來拜會一位孫員外,順便捎封書信過來;黃東來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黃家家主和孫員外年輕時便是好友,奈何西蜀和江南相距太遠(yuǎn),走動實(shí)在不便,且兩人都有家業(yè)要打理,所以一直都是書信往來。
本來這送書信的事兒并不需要黃東來特意跑一趟,找他們本地的“飛鴿幫”分舵幫著送就是了,但黃家畢竟是武林世家,黃東來今年也滿十七歲了,所以黃家主想找個理由讓他離開家鄉(xiāng)出來走動走動,也算積累點(diǎn)江湖經(jīng)驗(yàn)。
于是,今天,這個黃昏,黃東來才出現(xiàn)在了這里。
咻咻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茶棚老板準(zhǔn)備趕黃東來走的那一刻。
茶棚前的大路上,異變突生。
伴隨著一陣颼颼的破風(fēng)聲,半空中陡現(xiàn)數(shù)十支利箭,從四面八方朝著那輛正在前進(jìn)的馬車傾瀉而下。
霎時,車轔戛止,蹄亂馬嘶。
趕車的車夫并未因此而慌亂,只見他傾身一踏,躍上馬背,單手穩(wěn)住韁繩,另一手從馬鞍邊抽出一把單刀,揚(yáng)臂翻舞,輕松擋下了從正面襲來的那片箭雨。
他,沒有中箭。
馬,也沒有中箭。
不過他身后的車輿可是被射出了十幾個窟窿……只是,從這車夫淡定的神情來看,他好像根本不擔(dān)心車?yán)锏娜藭惺裁床粶y。
“啊呀!”待那陣箭雨停下,茶棚的老板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即驚叫一聲,抱頭竄到了茶棚邊上的一個水缸后面蹲下。
這個世界的老百姓,對那些江湖中人的打打殺殺見得還是比較多的,所以他們也都知道這種時候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免得被殃及池魚。
“嚯~看這陣仗,起碼埋伏了七八個人啊。”黃東來倒是沒那么大反應(yīng),他不但沒從椅子上站起來,還順手拾起了老板剛才丟在桌上的大茶壺,又給自己的茶碗里添了些茶水。
“小砸!你不要命啦?還不躲遠(yuǎn)點(diǎn)兒?”茶棚老板一看黃東來竟然還坐在那兒一副悠哉樣,出于好意,低喝著提醒了他一句。
“哎~老板,你不要慌嘛,這箭又不是沖著我們來的?!秉S東來說著,又喝了口茶。
就在他倆說這句話的功夫,果如黃東來所料,有八個蒙面人從道路兩旁的樹林間飛躍而出,轉(zhuǎn)眼就把那路中間的馬車給圍上了。
“哼……哪里來的鼠輩?”那車夫見自己被包圍了起來,依然毫不畏懼,冷哼道,“知道車?yán)锏氖钦l嗎?”
一息過后,那伙蒙面人中有一人上前一步,冷笑著應(yīng)道:“呵……你說呢?”
看來,這個回話的人,就是這群偷襲者的頭目了。
常言道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那車夫自然也懂,所以他也沒考慮太久,幾乎在對方回完話的剎那,他就從馬上躍起、運(yùn)勁于腕、凌空劈下,使了一招力劈華山,直奔那頭目的天靈蓋而去。
“好刀法~”黃東來在一旁觀瞧,不禁出聲叫好,“這一招雖是簡單,但還真不是那些二三流的貨色接得下的?!?p> 他話音未落,那蒙面人頭目就已經(jīng)把車夫的刀給接下了,而且還不是用兵刃接的,是用“空手入白刃”的法子接的。
“喔尻!有點(diǎn)東西啊?!秉S東來驚嘆道,“陰三路的內(nèi)勁加軟功的底子吧?!?p> 他說話間,車夫和頭目二人又已過了數(shù)招,前者刀法剛猛,后者拳掌飄忽,看起來這兩人的武功差得不多,五十招內(nèi)恐怕也難分勝負(fù)。
另一方面,剩下的那七個蒙面人并沒有去管自己的頭目,而是朝著車輿逼近了過去……看起來,他們是想確認(rèn)一下馬車?yán)锏娜说降姿懒藳]有。
“哎呀~你們慌什么嘛,就算里面的人還活著,你們那么多人,要干他也是輕而易舉啊。”黃東來看那幫人謹(jǐn)小慎微、遲遲不敢出手挑開馬車的竹簾,便忍不住在旁念道。
“嘿!小砸!你瘋啦?你瞎摻和什么呢!有你什么事兒???找死啊!”這下連茶棚老板都有點(diǎn)看不下去了,又壓低了嗓門兒在幾米外沖著黃東來喝了句。
“不是,我就是解說一下怎么了嘛?”黃東來回頭看著茶棚老板,理直氣壯道,“我這人就是喜歡看到什么就吐槽兩句,這又沒關(guān)系的咯?我又不動手參與,難道帶節(jié)奏還要罰我錢嗎?”
說到這兒,他好像還來勁兒了,又重新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馬車那邊的蒙面人們,抬高了嗓門兒道:“喂,我說你們倒是上啊!七個人打一個的情況下怎么輸你們告訴我?直接A臉就贏了,怎么可能輸嘛?”
“住口!”終于,有一個蒙面人被他煩得實(shí)在忍不住了,回頭惡狠狠地瞪著他,怒斥了一聲。
“干嘛呀?”黃東來卻一點(diǎn)都不怕他,繼續(xù)說道,“媽的老子是專業(yè)解說好嗎?你看不懂局面所以我才給你分析一波……”
“肏!”那蒙面人被他煩得忍無可忍,怒罵了一聲,干脆就轉(zhuǎn)身朝著黃東來沖過來了,“我讓你多話!”他一邊說著,一邊已抬起一手,想要一掌把黃東來呼死。
然而……
“噗——”
他的手還沒落下,一口老血就已從他嘴里噴了出來,噴在了他蒙面用的黑布上。
緊接著,他就這么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呵……想殺我?想多了吧?”黃東來坐在原地動都沒動,那蒙面人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就已死在了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