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好像猜出了海的想法。他緩緩悠悠地說著：“你們的肉體還在那里?！边@聲音就像穿過了幾個世紀(jì)那么漫長。沒有看到他的嘴唇在動，聲音從任意一個它選擇的地方傳來。
海突然想起了在雪洞中躺著的繡繡，沒有起伏的胸脯，沒有呼吸的熱氣。那人的話就像是一句咒語，讓他把發(fā)生的一切事實都對應(yīng)起來。而且那人好像總是能猜透他是怎么想的，“這些年來過的人都不少啊。嗯！”他清了清雄渾的嗓子?！爸匦抡业阶约喝怏w的人很少?！?p> “這里就是陰曹地府嗎？”海想，索性就問個明白算了。
“陰曹地府有去無回。像你這樣的人，只要有點辦法，還是能回去的。哈哈哈。”那人沒來由地爽朗地大笑。“苗海。不得不說，你腦子夠用，才找到這個地方。”
他說的海云里霧里，不知道有哪里好笑，海說：“我看得見你們，我抱著她。怎么會是魂靈？”
“你的意識！都是你的意識！你換了一種意識的方式?，F(xiàn)在所有的一切，只是你大腦的構(gòu)圖。如果你要找到那個你經(jīng)常使用的意識模式，它還泡在海里。”
“哈哈，你想說，我不過是做了一場夢？那么簡單而已？”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做這樣的夢。”
“我想問？為什么我之前來的兩次沒有看到過你們？”
“哈哈哈，小伙子，你雖然聰明，但你不是一個重要的人?！?p> “她重要？”
對方點點頭?！昂昧?，小孩子，你們回去吧。這里不是你們來玩的地方。”
“等等。我們現(xiàn)在回去，怕是會有危險。再說了。照你這么說的話，靈與肉怎么能再次合二為一？”
“小伙子，你雖然聰明，但你腦袋里裝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你問問她，她知道?！?p> “她這種樣子知道？”看著繡繡傻傻呆呆的樣子，怎么說海也難以相信。“為什么你們都很重視她？她在我看來就相當(dāng)平凡啊?！焙Ｕf這話是出于真心，也是想套對方的話。以他有限的認(rèn)知來看，很像武士的他們，一般很受不了這種刺激的話。
“平凡？哼，一萬個你都換不來她?，F(xiàn)在你們那里不是已經(jīng)有什么“未來旅游公司”了嗎？”你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她的基因編寫著人類最初的信息，像這個銀壺一樣，源源不斷?！?p> “未來旅游公司？我們那里哪里有什么未來旅游公司？你就不要含含糊糊地講了，大丈夫有一說一?！?p> “哼！”那位“武士”被這樣一番挑釁之后，發(fā)出低鳴的獅吼。海每一次提問，回答的人都不一樣，長相也各異其趣，酥油燈亮的位置，聲音發(fā)出的方位都是很隨機的?！澳侨恕鞭D(zhuǎn)身對身旁的人說了一句什么方言。他大吼了一聲，類似于“送客”的喊聲，之前戴紫色佛珠的小喇嘛就又出現(xiàn)了。和尚，躬身，伸手示意他們往黑洞門那里走。
這里是人家的地方，既然已經(jīng)被請，強留在這里好像也沒有什么意義。海知道自己的“招數(shù)”適得其反了。
他摟著繡繡走到門口的時候。那任意而又隨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你的上司，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發(fā)出了可以進入未來的旅游公司了嗎？你去試一試就知道了。”
“既然這樣，你們在這里的意義是什么？”
“我們是守護者！從前我們守護國王和神，現(xiàn)在我們要守護人類最后的希望。好了，你想知道的，我們都告訴你了，現(xiàn)在你回去，要讓這個變得更好?！?p> 還想知道更多故事的海就這樣被“逐出”這個異域了。不能回頭望，一切發(fā)生過的不符合預(yù)期的事情，都不能回頭望。關(guān)于繡繡，他從前知道的不多，現(xiàn)在他告訴自己，必須要好好研究一下了。如果他的猜測沒錯的話，簡翎是想利用繡繡，不是一般的利用，而是全方位地利用。
他們剛剛一出“黑門”，就被一陣狂風(fēng)卷走。重新回到雪洞里面。重新掉進深海。他們會重新回到肉體所留存的地方。不是深海，而是“門后”，關(guān)于畫中門內(nèi)的一切，他一無所知。
意識要先混亂很長的時間。這一次，他不肯只想著一個名字，或者只是一個命題，他要任憑意識混亂。這樣，才可以找到所有神秘的源頭，關(guān)于那個不會老的女人，和未來旅游公司。如果努力，他想，他可以看到未來。在海中，他緊緊地?fù)肀ё±C繡，不是之前那樣，只是摟住。抱著她的時候，他總是可以想著一些別的事，他的意識，先是關(guān)照到：“守護者?！彼耄骸袄C繡，簡翎和那些人都把你看的那么重要，或許，我就是你的守護者。”然后，他的意識又集中在他的實驗室上面。其實這個實驗室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房，很普通的生化實驗室，他建造在老住宅區(qū)的一個地道下面，因為建設(shè)的年代很早，冷戰(zhàn)時期，大家都怕突然發(fā)生戰(zhàn)爭，這個廠的廠長非常惜命，瞞著上面的領(lǐng)導(dǎo)開發(fā)了一條地道。作為防空之用。地道里面的環(huán)境不是很好。但是海一直把地道向前推進了8公里。那里有一片稻田，他已經(jīng)把稻田租了50年，稻田之下，就是占地1畝的小型生化實驗室。10年來，在這個實驗室里面，他一直在觀察一根頭發(fā)，當(dāng)年在山上古院掉落下來的一根長發(fā)。
作為“末日裝置”的海中漩渦只是他開挖實驗室時，不小心計算錯誤，留下來的“意外之財”。他心心念念的還是他的實驗室，因為太遠的關(guān)系，簡翎和小愷都不知道。
海依然在海水中沉浮。想起了那根長發(fā)。與其說是長發(fā)，不如說是一種活的生物。那上面的細胞，不是呈鱗片狀分布的角蛋白，而是正在進行細胞呼吸的活細胞體。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海就知道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那么簡單。這就相當(dāng)于說，簡翎一頭的濃密“黑發(fā)”，不是頭發(fā)，而是蟲子，或者說，是章魚的腳那種類似的物質(zhì)。經(jīng)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努力，海已經(jīng)成功地分離了一部分細胞，到不同的培養(yǎng)基質(zhì)當(dāng)中。它們已經(jīng)“發(fā)育”了，雖然，發(fā)育的速度很緩慢。
海，很想去看看現(xiàn)在的成果。
他不知道的是，畫中門被砸爛了，如果畫中門沒有被重新掛上去。那么。他也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