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是阿孤。
顧嬌抬眼看去,阿孤雙眼灼灼,須臾卻移開視線,輕聲道:“日頭大,多燒些茶水來?!?p> 阿孤一說,顧嬌才覺得自己口干舌燥。既是阿孤請求她,她自是很愉快地答應。
她走到小溪旁脫了木屐,細膩白凈的雙腳踩進溪水中,冰冷的溪水柔和地沖走泥巴,顧嬌俯身望著溪水中臟兮兮的自己,不由得嫣然一笑,便心情愉快地洗起來。
劉俏俏一口氣栽了一壘茄子樹苗,才直起身子伸伸懶腰,一眼便看到在溪水中洗刷手腳的顧嬌。春風輕拂,蘆葦青青,溪中的人兒一雙玉腿光潔如玉,動作身姿可不大像一位小哥兒。
但如今被嬌養(yǎng)的小哥兒也不少,劉俏俏時常看自己的郎君鐘錦青,也覺得鐘錦青身上偶然也帶著一些女氣。如此想著,劉俏俏又埋頭繼續(xù)干活。
田頭另一側(cè)的阿孤,卻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他不過一抬眼,便看到一雙纖長蔥白的玉手正擺著一棵茄子樹苗,那雙本應該在錦繡的閨房中點茶的雙手,如今被泥巴糊了滿手,讓他心中生出一絲愧疚來。是以他才找了一個借口,讓她回去燒茶水。盡管燒茶也會將她的雙手弄粗糙,但總比在田里做活好。
阿孤又將一棵王瓜苗埋進坑中,心中忽然一陣煩躁。
他今年十六歲了,無父無母,迷迷糊糊記得自己有一個妹妹,而劉俏俏卻篤定地說,妹妹是在清平鎮(zhèn)荒年時,她實在養(yǎng)活不了兩個小孩,便將妹妹送了人。后來不曉得那戶人家搬去了哪里,她自己也不大記得清了。偶爾才會想起一些那戶人家的事兒。這些年劉俏俏便一直用這件事來吊著他,向他提出許多無理的要求。他都一一答應,只因他記得那年他生了重病,劉俏俏沒有錢,愣是從外頭弄了藥來灌他,他才好了。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但近些年,這救命之恩卻讓他有些不能承受了。鐘錦青對他的鄙夷以及無止境的索取的那副嘴臉,著實讓他嫌煩。他報劉俏俏的恩可以,但是要養(yǎng)著鐘家好幾口人,他卻是不愿意的。
雖然他覺著自己是娶不上媳婦了,但他必須要將妹妹尋回來,無論花上多少錢。當貨郎的這幾年,清平鎮(zhèn)的角角落落幾乎被走遍了,而妹妹的蹤影,卻是石沉大海。
顧嬌升火的動作越來越嫻熟,越來越利落了。不過片刻,大茶壺里的水便滋滋作響起來。顧嬌將木柴塞進灶中,自己起身去尋茶葉罐子。才走了兩步,腹下忽然一陣冰冷,痙攣,一股熱流涌出來。
顧嬌渾身僵硬:這是來癸水了?
還未待她確定,腹中冰冷直往上涌,繼而渾身發(fā)冷,小腹劇痛,冷汗頻出,顧嬌難受得只想躺在地上打滾。
她這是怎么了?往常來癸水,并沒有這么疼痛呀,只不過是略微有些墜脹。
她卻忘了,往常在家中,小花記著她的小日子,提前幾日給她喝藥膳,不準她吃冰乳酪,到了那一日更是精心伺候著,熱水湯婆子不斷,她只需要好好地躺在床上看話本子便可。
劉俏俏卻是口渴了。久久不見顧嬌送茶水來,她直起身子,舔舔發(fā)干的嘴唇:“阿孤,小公子怎么還沒有送茶水來?你去催一催?!彼允遣桓胰ゴ叩?。
阿孤也有些疑惑,方才早就見炊煙裊裊,理應早就燒好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罷,他想起上次顧嬌錯吃野菜的事兒,一顆心懸起來,手也不洗,踩著木屐就往家中跑。
遠遠的就看到顧嬌蹲在門口,臻首埋在雙膝中,像是在打瞌睡
阿孤一顆心頓時大定,他放緩腳步,輕輕走過去,喚道:“小哥兒?”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卻是怕將小哥兒吵醒。
顧嬌的腦袋卻微微抬起來,阿孤看到她小臉兒煞白,冷汗浸濕她額前青絲。
阿孤頓時大驚:“小哥兒,你怎么了?”
顧嬌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聲音弱得像當初他撿阿白回來的時候,瘦弱的阿白躺在他的手心里有一聲沒一聲地喵喵叫著的那種茫然無措。他一向本就柔軟的心頓時一塌糊涂:“小哥兒,你莫不是吃壞了肚子?貨擔中有藥丸,我去拿給你吃?!?p> 顧嬌蒼白的唇苦笑了一下,卻略略有些尷尬道:“阿孤,能幫我叫表姐回來嗎?”
阿孤糊涂,但還是照辦了。
劉俏俏疑惑地回來了,她看著顧嬌,心中正有些愉悅,卻聽顧嬌說:“劉俏俏,你,能不能幫我做月事帶。”
劉俏俏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由將那兩道細細的眼縫睜得極大:“什么?”
顧嬌雙眼與她對視,認真道:“你能不能幫我做一條月事帶?!?p> “你要月事帶做什么?你……”劉俏俏將話截住,“你是姑娘家?”
顧嬌虛弱地點點頭。
劉俏俏:“……”她方才沒有看錯呀,這小哥兒果真是個姑娘家!
二阿農(nó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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