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昆站在四棵大樹的中央地帶,沉著地注視著怪獸與自己的距離,在它最后一下?lián)湎蜃约旱漠?dāng)口,迅速地一側(cè)身,就勢翻出了林地。
怪獸正好落在祁昆剛才站立的地方,巨大的身軀激起了團團塵土。
怪獸一看撲空,雙腿用力又要躍起,可是這一次卻沒有得逞,因為四面的大樹上泛起了層層光環(huán),分別為蒼青、火紅、銀白和黑褐色。
光環(huán)順著樹干上下浮動,好似電光縈繞,放出一道道光華,在兩棵相鄰的樹木間交織起來,形成一張光線組成的大網(wǎng),任那怪獸在其間橫沖直撞,終不能沖破光網(wǎng)的阻隔。
巫師此時正站在離法陣不遠的一塊大石頭上,他的身形似乎變得高大了許多,身上泛著柔和的光芒,給這漆黑的夜色帶來了一片光明。
巫師雙手舉向天空,嘴里呢喃著晦澀難懂的禱文,頭頂?shù)奶炜丈虾芸炀头e起了大片的云朵,并匯聚成扭曲的漩渦,就像一個巨大的“暴風(fēng)眼”,慢慢向著怪獸的上方移動。
怪獸被困在林間的大陣中,忽然停止了沖撞。
它的眼、鼻、口中冒出熊熊的綠色火焰,幽幽地說道:“巫師,你的‘四象浮光陣’果然不凡,但是如果你以為這就可以困住我的話,還是有點高估自己了!”
怪獸一聲嘶吼,四足騰空而起,朝東方的禱文猛沖而去。
巫師似乎有些吃驚,但他仍然沒有流露出絲毫放棄的意思,他左手向前一揮,一道綠色的光輝直射到對應(yīng)方位的樹干上。
木之力量受到禱文召喚,大樹仿佛枯木逢春,又重現(xiàn)了蓬勃的生機。枝杈迅速地生長著,像一根根利刃向著陣內(nèi)伸展,無數(shù)的藤條從樹根部拔地而起,帶著尖銳的荊棘交織成一堵堅韌的樹墻。
怪獸不顧一切地猛沖,每一次沖撞都有一些樹木和藤條腐敗枯萎,但馬上又會有新的樹木和藤條生長出來填補原來的位置。
眼看“暴風(fēng)眼”越來越近、越壓越低,怪獸仰天長吼,更多的綠色火焰從它的血盆大口中沖出,帶著濃濃的煙氣,把它包圍在中間。它卯足力氣,以極快的速度沖向樹墻,發(fā)起了最后一搏。
仿佛一道綠色的閃電,擊穿了黑色的樹干,貼有禱文的大樹被攔腰折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掀起了大團的塵土和枯葉,腥臭的氣味頓時彌漫開來。
幾乎是同時,“風(fēng)暴眼”中劈下一道電光,像一把利劍割裂了黑色的天幕,在林地間燃起熊熊烈焰。
怪獸吼道:“你以為引來天雷就可以打敗我?哈哈哈……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我的底細!不過,你永遠都沒有機會知道了,帶著這個遺憾前往幽都往生去吧!”
巫師站在磐石之巔,一時無計可施,他有些后悔帶祁昆前來冒險,搞不好要連帶這孩子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祁昆看到怪獸沖出大陣,敏捷地順著山巖向上攀登,同時接二連三地射出去好幾支羽箭,每一箭都直奔怪獸的要害,但是怪獸的皮膚堅硬如石,羽箭根本傷不到它。
怪獸抬頭看到祁昆,笑道:“小娃倒是勇敢,只是可惜了!”
說完,它低沉地咆哮著,更多的火和煙向四周擴散開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東方突然現(xiàn)出了一絲光亮,起初只是一點點的火光,之后就急速地擴大,形成直徑一丈左右的火球,像流星一般直朝怪獸而來。
怪獸急忙躲閃,那火球砸在地上,引燃了林間的枯枝敗葉,大地隨之震動,裂開了一道道縫隙,地下的烈焰猛竄出來,包圍了志在必得的怪獸。
怪獸怒吼道:“怎么又是你,壞我的好事!”
巫師見怪獸一時間糾纏在地火中難以脫身,在磐石上高呼道:“祁昆,把你的短刀給我!”
祁昆聽到呼聲,急速從山巖上跳躍而下,一甩手把腰間的短刀拋給了巫師。
巫師接過短刀,朝自己掌間一劃,鮮血頓時順著刀刃流了下來。
巫師用流淌的鮮血在面前繪制了一個簡略的圖形,并誦念著禱文,鮮血符印升騰起點點紅霧,緩緩與巫師的手掌連接在一起。
隨著念完最后一句祈禱,巫師猛地把手向前一揮,并大聲喊道:“覺醒吧!大山,把這褻瀆你純潔身軀的污物徹底地滌蕩干凈!還世界一份清平!”炙熱的鮮血隨著巫師高亢的呼喊向著怪獸飛去。
伴隨著鮮血落到林地間,地上泛起了亮白色的光芒,巨大的符印以落點為中心層層擴散,一道道光柱沖破地面直達天際,整個平臺被照得亮如白晝。
在烈火和光明的籠罩下,一切的黑暗都是那么的軟弱無力和不堪一擊。怪獸的毒焰更是相形見絀、黯然熄滅,它的周身在一瞬間便被無情的烈焰包圍了。
烈焰中的怪獸忿然狂笑道:“竟然會用血祭召喚山神助你一臂之力,好!算你小子有種!”
怪獸話鋒一轉(zhuǎn)又說道:“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拯救那些無知的愚民了嗎?實話告訴你,我的死只是一個開始,我隨時準備著為了主人的計劃獻上這卑微的生命!”
“你的主人是誰?”巫師大聲地質(zhì)問道。
“哼哼……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就能見到他了!”怪獸說完最后一句話,便在強烈地?zé)葡禄癁榱艘黄覡a。
怪獸終于灰飛煙滅了,祁昆急忙攀到大石上,扶著巫師坐下,問道:“巫師大人,您怎么樣?”
“不打緊的!”巫師回道,“都怪我事先對可能面臨的危險預(yù)估不足,才差一點兒著了妖獸的道!”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如此的厲害?”祁昆問道。
“這是‘蜚獸’,古籍有載‘有獸焉,其狀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則竭,行草則死,見則天下大疫’,是世上少見的兇獸!”巫師回道。
“這怪獸長得確實和書上說的很像!”祁昆一邊回味著巫師剛才那詰屈的描述,一邊自言自語道。
“不過,剛才這只卻不是普通的蜚獸,它認識我的‘四象浮光陣’,并有重點地沖擊被它克制的‘木’象一方,從而躲過了我的天雷之擊,一定是受過點化的,被它稱為‘主人’的應(yīng)該就是那個幕后黑手,只是不知道是誰!”巫師又補充道。
“見則天下大疫,這次的瘟疫果然與它有關(guān)!”祁昆這才把巫師的第一句話理清楚,自顧自地說道。
“我想,肯定是有人豢養(yǎng)并點化了這頭妖獸,讓它在此污染山林。歷兒山是眾多大河的流經(jīng)之地,蜚獸的毒液可以順著水流向四周擴散,帶來規(guī)模巨大的疫情。如果不是這次及時將它鏟除,搞不好瘟疫還會沿著水流蔓延到黃河的中下游,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巫師繼續(xù)緩緩說道。
“對啦!它說這只是一個開端,那豈不是還有更多的災(zāi)難要接踵而至?”祁昆終于跟上了巫師的思路。
“所以,世界可能要有大的變動,有極其邪惡的力量正在黑暗中悄然崛起!”巫師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這可能是洪荒時代以來從沒有發(fā)生過的滅世之災(zāi),由不可想象的大人物在幕后操縱著!”
祁昆嘆息道:“可惜我們還不知道對手是誰,甚至連近在家門口的危險都沒有察覺呢!”
“不,任何時候都不要自我輕視!”巫師冷靜地說道,“雖然我們在這場角逐中甚至連一個小卒都算不上,只是隨時有可能被犧牲的祭品,但只要永不放棄、敢于一搏,總會有希望的!”
“我明白了,巫師大人!”祁昆堅定地點了點頭。
“而且,起碼我們知道已經(jīng)有力量開始和它對抗了,剛才我們即將敗北的時候,出現(xiàn)的那道閃光就是證明,還有蜚獸的那幾句話,明顯是指有人在阻止它的惡行,也因此救了我們的命,只是不知為什么此人不和我們相見!”巫師認真地說著自己的推測。
“既然與妖獸對抗,那肯定就是站在正義的一方啦!不出來相見也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吧!”祁昆說道,“我相信是朋友早晚會現(xiàn)身的,倒是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巫師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光輝正在轉(zhuǎn)弱,已經(jīng)接近黎明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
他沉思了片刻,說道:“祁昆,感謝你冒著生命危險和我來到這深山里,相信山下的鄉(xiāng)親們?nèi)绻澜裢戆l(fā)生的事,也會感激你的,但是邪惡力量并不會這么想,他不會給我們喘息的機會!鄉(xiāng)親們還籠罩在瘟疫的威脅下,在一切都沒有明朗之前,我們就從眼前的事情做起,先想辦法為大家祛除疫情吧!”
“那巫師大人可有袪瘟之法嗎?”祁昆問道。
“要說延緩,甚至是治愈染病的村民不是沒有可能,但要控制疫情地蔓延,則需要徹底凈化被污染的山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暫時還沒有主意!”巫師回答道。
“那怎么辦呢?”祁昆又問道。
巫師沉思了片刻,說道:“你先回村里,看護好‘圣火’,我要去巫師的國度——‘巫咸部族’,向諸位大巫尋求克制瘟疫的方法,相信不久就能回來!”
“好的,我一定不負您的重托。”祁昆鄭重地回答道。
巫師則欣慰地點了點頭,囑咐道:“一切要小心,我回來前不要輕舉妄動!”然后便轉(zhuǎn)身消失在密林深處。
祁昆看著巫師走遠,獨自向山下走來。
他很快就到了山腳,看到天剛蒙蒙亮,佇立在村口的圣火堂里,隱現(xiàn)著閃閃爍爍的圣火之光,想到巫師的托付,祁昆決定先到里面去看一看圣火的情況。
誰知這一去,竟在無意間竊聽到一起慘絕人寰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