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店小二不忘笑著問上一句:“小公子今日也要過去瞧瞧嗎?”
今日芊歌穿了一身男裝,錦衣華服,白色儒雅。
她笑了笑:“不了?!?p> 她此時此刻,要去見她的心上人,在這華燈初上,春林盛好的晞露時節(jié)。
沿著街角慢慢走過去,途中遇見很多人,打情罵俏的小夫妻,相互扶持的老人家,還有許多游街的白面書生,手執(zhí)玉扇談笑風生,溫文爾雅,他們,都像極了一人,卻無一人是他。
一刻鐘后,芊歌來到聽竹院,這里遠離鬧市繁華,幽靜異常,大門處立著兩個威武小廝,兩盞紅燈籠高高掛起,蘊色芳華。
芊歌百無聊賴圍著院子轉(zhuǎn)上幾圈,抬頭望月,竟不知自己此番所來意欲何為。
聽竹院墻外有一顆枇杷樹,根枝龐大,約莫十月份左右,樹上開滿白花,甚是好看,而今卻是光禿禿,無花亦無果。
芊歌就站在樹下,一墻之隔,她知道,他就在墻內(nèi),正對進去,是他的書房,他常待在院子里,淡飲清茶,吟詩作賦,頌讀經(jīng)文,歲月靜好。
芊歌幾番鼓勵自己,終于鼓足勇氣偷偷翻墻進去,能見他一面也好。
借著樹干,她翻身而上,小心翼翼過度到墻上,伸頭望進去。
風溪住的院子,不愧名為聽竹院,滿目的青色竹子蔥蔥郁郁,微風搖曳,竹葉飄動,唰唰響起,沁入鼻孔皆是綠竹之味。
黃昏暮色半朦朧,她趴在一尺寬的墻上,雙手扒著墻壁,臉靠在崎嶇不平的巖石上,伸長脖頸往里瞧。
小園三月,輕盈若初發(fā)的蘭芽。
在那樣一片綠景中,芊歌微瞇了一下眼睛,霞光豁然變幻,連成一道道絲線,將她的視線引至那道玉白色身影上。
她心儀的公子,長身玉立,一襲月白色衫子宛若清風衣訣飄飄,倚在竹林處一手執(zhí)書本,一手背于身后,眉眼垂著,淡而疏離。
朗朗如日月入懷,就連眉眼間的疏淡也顯得那樣好看。
芊歌忽覺得胸口某處,毫無章法跳動起來,又快又急,像層層裹閉的蛹繭在一聲咔擦的輕響后剝落,露出明媚而動人的蝶翼,在晨風中徐徐舒展。
她急忙捂住胸口,慌亂中手未扶穩(wěn),“砰”一聲巨響,她毫無預(yù)兆自墻上摔到墻內(nèi),前身俯地,好不狼狽。
聽竹院墻內(nèi)一圈圍滿瓷色花盆,種了許多珍貴花草,芊歌摔落的地方,零零散散碎了幾盆。
額頭磕在碎片上,滲出血跡,疼痛難耐,她卻不敢呼一聲痛,小手捏著拳頭,咬牙切齒忍住,抱著此時此刻風溪仍未發(fā)現(xiàn)她的僥幸。
“公主?”一道沉穩(wěn)的腳步聲不出片刻來到她身邊,聲音清冽,帶著少年的溫柔氣,淡然的眼神緩緩移向她,卻一下子融進了她的心。
芊歌閉眼,窘迫極了,白皙臉頰爬滿灼熱感。
為什么呢,為什么他一眼便可識破她,她明明變幻了男裝,還如此狼狽趴在地面,毫無形象。
不應(yīng)該啊,他不該認得出她。
芊歌心里碎碎念,鎮(zhèn)定片刻,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泥土和草枝,扭頭,無辜眨了眨眼,諂媚笑著:“好巧,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