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不悔入魔道

　　月隱清竹無意瞥了一眼洛瑾凡，卻見這人正看著自己，那眼神……月隱清竹抖落一身雞皮疙瘩。果斷看向自家妹妹，替月隱熙箋整理了一下領(lǐng)口：“箋箋，好好‘保護’鬼君殿下！”

　　月隱清竹特意加重了“保護”二字。說著還為月隱熙箋攏了攏衣服，溫柔笑道：“我在這等你，早去早回?！?p>　　月隱熙箋點點頭：“好?！?p>　　月隱清竹想要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還給洛瑾凡，卻被洛瑾凡制止了：“這里陰氣重，你穿著。”不料卻被月隱熙箋把手拍了下來，將披風(fēng)重新塞了過去。

　　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雖說這次是大事，但那九重天可不是你的地盤兒，還是留著你這保命符吧，別死那?！痹码[清竹說話格外不留情面，可是言語之間的關(guān)心誰都聽得出來。

　　洛瑾凡無奈地搖搖頭，這人怎么這么別扭，明明是關(guān)心的話，卻被她這么咬牙切齒說出來，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呢。

　　洛瑾凡失笑，把披風(fēng)一絲不茍地披在月隱清竹身上。

　　“放心，本君就算再不濟，也不至于在他們那里吃了虧?！蹦欠菖c生俱來的自信讓人沒由來的相信他?；蛟S，這就是所謂的王者。

　　月隱清竹臉一紅：“誰擔(dān)心你?！币贿呎f著讓慕小寒把月隱城的公務(wù)全都送到龍窟山來。月隱城百廢待興，耽誤不得。

　　洛瑾凡知道她臉皮薄，抿唇一笑，轉(zhuǎn)身囑咐洛瑾瑜：“瑾瑜，照顧好他們。”

　　洛瑾瑜點點頭：“你也一路小心?！?p>　　洛瑾凡看了一眼銀杉，藥已經(jīng)在處理，希望能有用，他又看了一眼唐棣：“我把她交給你了，至少……別留下遺憾?！?p>　　他們之間的糾葛，該有個結(jié)局了。

　　說完帶著月隱熙箋上了九重天。

　　月隱清竹看著身上的玄色披風(fēng)陷入沉思。

　　天帝即將應(yīng)劫羽化，九重天仙鶴齊齊哀鳴。

　　洛瑾凡已經(jīng)幾萬年不曾踏足凌霄寶殿，凌霄寶殿外眾仙齊聚。

　　“鬼君殿下?！北娤筛┦住?p>　　月隱熙箋看著，這其中有幾位仙者甚至還和父親是一輩的，在鬼君面前卻畢恭畢敬。

　　洛瑾凡點頭，示意諸位不必多禮。

　　鬼君降臨，門口的小童趕忙走過來：“鬼君大殿，陛下正在等你?！?p>　　月隱熙箋分明看到洛瑾凡的眉間有一絲抵觸。

　　不過，最終還是沒多說什么，直接跟他去。

　　臨走之前，還朝月隱熙箋挑了一下眉，戲謔地說道：“這多沒意思，一會兒哭天搶地的，你四處溜達溜達看一看，就像自己家一樣?！?p>　　鬼君的語氣就像這里是他家后花園似的，這語氣未免輕松的有些微妙。根本不像來吊唁的，倒像是來做客的。

　　月隱熙箋授意，看樣子，今天果然不太平，月隱熙箋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歲寒，墨色的眸子掃過全場。

　　一想到今天看見月隱清竹久違的笑容，月隱熙箋眸中的溫暖就化開來。他們之間把話都說開了？真好，已經(jīng)到了這個份上，對于月隱熙箋來說，沒有什么比月隱清竹和月隱溟輝更重要了。

　　凌霄寶殿靜悄悄的，應(yīng)時花卉此刻都將要一副凋謝的模樣，香爐里的有鳳來儀依舊裊裊地點著，洛瑾凡蹙了蹙眉，伸手在面前扇了扇。

　　天帝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里，依舊精神矍鑠，根本沒有要應(yīng)劫的樣子。洛瑾凡失笑，無奈地搖搖頭，他雙手不自覺地附上了胯部，怒極反笑：“這么多年了，為了達到目的，你還是這么不擇手段啊。”為了讓自己來凌霄寶閣，竟然公布應(yīng)劫？一想到自己剛才的莫名傷感和緊張，洛瑾凡真的覺得，自己還是一樣，這么多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天帝并沒有為此反駁什么。只是安安靜靜地說了句：“坐?！?p>　　洛瑾凡既來之，則安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不知殿下叫小神來，有何貴干？”

　　天帝看著他，那神情有些復(fù)雜，同樣是父神的兒子，有很多時候，哪怕他坐上這樣的位子，卻還是忍不住羨慕這個弟弟，這個行止由心的弟弟。

　　過了半晌，天帝沉聲說道：“當(dāng)年，本君沒有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也不會后悔?！?p>　　“啪?！甭彖彩种械牟璞瓚?yīng)聲而碎，當(dāng)年……他們兄弟之間能提起的“當(dāng)年”，無外乎就是四萬年前，神魔大戰(zhàn)，迦南被天帝同罪論處。

　　洛瑾凡面帶笑意，入魔之后，他仿佛養(yǎng)成了個習(xí)慣，不管面對什么都是笑著的，盡管這樣的笑意有幾分殘忍嗜血，那琥珀色的眸子含著慍怒，看上去更加邪魅，他深呼吸，平復(fù)自己的心緒，他不得不承認，四萬年，他以為他忘得徹底，卻不曾想，只要有人提起，尤其是面前的這位天帝，自己四萬年的隱忍，就瞬間化為灰塵。

　　“是啊，你是天帝，這普天之下蕓蕓眾生，你皆視為螻蟻，你踩死幾個，你又為何后悔？”洛瑾凡不去看他，此刻他的眼神足矣能殺人，他不確定如果自己與天帝對視會不會忍不住掐死他。

　　天帝垂眸：“朕以為，你和精靈族交好，半夏又好像鐘意于你，但是我真的沒想到……”

　　洛瑾凡干笑兩聲：“本君不想知道。”知不知道，現(xiàn)在還有什么意義呢？他的迦南回不來了，那是他終其一生追逐的太陽，迦南離開之后，他的生命，再無陽光。

　　他現(xiàn)在還記得當(dāng)年天帝賜婚，迦南看著他穿著大紅喜服和半夏并肩而立的眼神。已經(jīng)四萬年，那雙眼睛依舊讓他心疼不已。

　　天帝沒有理他：“你當(dāng)時，在她面前入了魔?！碧斓壅f到此時便有些激動：“你可是父神的兒子！”

　　“父神的兒子？”洛瑾凡看著天帝，怒極反笑：“父神只需要一個兒子，那就是你。他需要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三界大業(yè)，而我呢？”洛瑾凡指著門外：“我就是他的南天門，為你們撐著臉面，任你搓圓捏扁，事事做絕。如果他把我當(dāng)兒子，就不該讓我做你的弟弟，讓我眼睜睜看著你處死我最心愛的女人?！甭彖残α诵Γ骸吧踔粮妇龖?yīng)劫前還要囑咐我，精進修習(xí)，不可妄生事端。”

　　神的孩子，他真的很厭惡這個稱呼。

　　“這也不是你入魔的理由！”天帝拍案而起。

　　洛瑾凡看著他的樣子，眸子中的澄澈宛如一個孩子，和剛才的殘忍嗜血徹底相反。他眼中的清明，仿佛讓天帝覺得這一切都回到了過去，那段他們都在南天門嬉鬧的日子。

　　他輕聲說道：“對呀，這不是，但是迦南是。如果時光倒流，我依然會選擇離開你，入魔道?！甭彖部粗矍斑@個人，此刻，他也心疼自己了嗎？或許這些年他也曾像自己一樣偶爾想念著他吧？可是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回不去了。

　　“冥！這才是你的家?！碧斓圻@許久年來，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冥。

　　這不免讓他想起來，很久之前，每次他闖禍，年前這個身穿龍袍的人，還是一副少年模樣，咬牙切齒地這么點名道姓。

　　果然，往昔不可追。

　　洛瑾凡抿唇：“當(dāng)你將天雷施與迦南身上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知道，我們回不去了?！?p>　　洛瑾凡起身，覺得實在是沒有什么意義呆在這了，于是離開了。

　　凌霄寶殿的長廊真是長啊，走了很久，走不到邊。

　　其實，天帝身為兄長，他是個好哥哥。洛瑾凡想起了年少時，兩人也曾打馬斗雞風(fēng)華無雙，整個天庭，誰不知道這兩個皮猴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兄長不再和自己玩耍，整日要有批不完的公文。他記得有一次自己無聊在寶樹上睡著了，不小心跌下來，卻直接被他接住了，他曾說過，要永遠保護自己來著。可是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