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雖然無味卻不乏溫馨,女兒家之間的走動相當頻繁,隱隱透著姐妹情深。
夏日正式進入八月,氣溫也一天比一天悶熱。
自打見過劉珝一面,起初柳瀚并不覺得有什么,只道她就是個清高賤貨,有幾分求勝心在作怪。
怎么說自己也閱美無數(shù)見識不淺,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婁般若的容顏不僅沒有消退,反而像是刻進了腦海似的,讓他只覺世間百花失花,就連身邊最得寵的小妾,不管是容顏還是氣質(zhì)都遠遠不如。
這都還沒長成就如此,真要待她長成那天,得美成啥樣?
征服、占有兩欲齊齊發(fā)揮作用后,柳瀚整個人仿佛入了魔似的,對婁般若的消息可謂一天三問。
可劉珝呢?距離上次出府已經(jīng)過去了小半個月。見識了坊間繁華后,便再也沒有出去過,至少白天沒有。
主要是因為天氣熱,活動半徑小,出去了也沒意思。
而且他自己也挺忙的,琴棋書畫,族學(xué)、醫(yī)術(shù)不提,還沒事打幾套八極、詠春、太極拳,以保持體術(shù)不惰的同時又轉(zhuǎn)攻理科。
搞得每日下午過了15點,毓秀閣總能煙霧繚繞,隔得近還能聽見里邊噼哩叭啦的木材煅燒聲。
除了親近的幾姊妹,外人基本一頭霧水,都不知道里面在弄什么。
這一日,午時許……
河間太守府,偏院。
柳瀚怒極摔盞,道:“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這都多久了,啊?告訴我,多久了?”
柳雄垂道問:“少爺息怒,且聽屬下細說?!?p> “行,你說,要不能讓我滿意,當心爺砍了你?!?p> “實在是此女足不出閣,屬下等實在沒有機會下手?!?p> “沒機會不會創(chuàng)造機會?做事就不能動動腦子?”
“少爺,這婁府也是河間大族,夜里的巡防可是一點也不弱,屬下?lián)囊坏┦?,恐怕會引起強烈反彈?!?p> “……”
“而且,這段時間我打聽到一些消息,這婁般若原本是瞎子。”
“嗯,瞎子?”
“是的,而且瞎了十年,最近才被治好?!?p> 柳瀚皺眉,細問:“何人醫(yī)術(shù)如此之高?”
“這個小人也打聽了,是清風(fēng)堂里一個叫凌雪雁的女人?!?p> “嗯!是個能人,去,速速將之帶來。”
“這個,恐怕不能。”
“為何,還有人膽敢看不起我柳家?”
“這倒不是,那婁般若瞎了十年,一直是由凌雪雁診治,二十來天前,就在她雙眼復(fù)明后,便關(guān)閉了清風(fēng)堂不知去向?!?p> 柳瀚沉默的想了想,手指敲擊著桌子:“查,如此醫(yī)術(shù),一定要請回來,奉為客卿,指不定將來有大用?!?p> “老爺已經(jīng)派人去追訪了?!绷郯蛋迭c頭,自己這位少將主,雖然貪花好色,一副文人作派,可實際上卻是文武齊全的帥才,知道輕重緩急。
“那就好!繼續(xù)……”
“因為目盲,那婁般若為人謙和性子喜靜,對下人也未說過一句重話,在婁府是極得人心,就連婁家嫡脈,都將她視作親族。”
“這么厲害?難道讀書人家真沒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柳瀚心底微微高看劉珝一層,在他看來一個野種咋就能混得這么風(fēng)生水起?
真要說起來也是劉珝命好,自打進入婁家,收養(yǎng)他的便是婁家嫡脈之幼,自古以來偏愛幼子,基本是個固定的意識形態(tài),占居人和。
雖說近兩年婁善信花花腸子多了起來,可在之前他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與梁清夫妻恩愛,除了長子長女,就剩一幼子,劉珝的加入,根本觸碰不到他們的利益,可謂天時。
到如今,一個已經(jīng)活了兩世,哪怕他曾經(jīng)是肥宅,生活閱歷也比古人強至少幾個等級。為人處事極是謙和溫潤,而做為女子又沒得爭搶余地,加之本身也不稀罕。
于是局面就成了,在三房嫡脈攏共就這一對姐弟,毫無利益沖突,與一房二房全然沒有半點矛盾占盡地利。
劉珝本身樣貌出眾,極富文采,是一個即規(guī)矩又聰明的孩子,自然就討老一輩的喜。
結(jié)果自然風(fēng)和日麗,家宅平安了。
嗯,至少目前來說就一個字——穩(wěn)。
想不明白為什么,可柳瀚每每一想到婁般若的臉,就越是想得到,瞇著眼沉默半晌:“你說,如果我讓我爹去提親,我爹會答應(yīng)么?”
柳雄想都沒想,便搖頭小聲道:“不會,就算將軍同意,太尉也不會?!?p> “這么說,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
“少爺,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嘁!”柳瀚斜了他一眼,站起身負手而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是,你不懂,那女人,是我見過最美之人,僅一面,這半月來我是一刻未忘?!?p> 柳雄沉默著:“……”
“我還真就不信她能舉目無敵,嫡脈沒有,難道那些庶脈也沒有?”柳瀚凝視著窗外:“柳雄!”
“屬下在!”
“本少爺長這么大,從不信人心思寧,那婁家絕不可能成祥和圣地,讓內(nèi)線查查庶脈中可有心懷大志之人,若有善加利用之?!绷靶χ聪蛱祀H:“還有,順便查查那婁般若身邊侍女的家底?!?p> “是!”
與此同時……
婁府外的街道上,兩架馬車緩緩?fù)A讼聛怼?p> 婁勇攏緊馬繩,將其交給門房小廝后,伸手撥開車簾,看著里面已經(jīng)歪睡過去的婁書亭:“三少爺,已經(jīng)到府了?!?p> “哈~~~~”婁書亭睜開睡醒,扯了個哈欠,揉了揉身上的幾處酸疼:“把她們都帶下來?!?p> “是!”婁勇應(yīng)了一聲,看向后方,對婁義打了個手式。
婁義點頭下車,對著車里說道:“都下來吧?!?p> 不一會,車簾啟,陸陸續(xù)續(xù)從車里下來兩大四小,共計六女,均有些臟亂,且消瘦。
婁書亭看了她們一眼,表示自己很滿意,半個月能買到符合二姐要求的婢女,可是真的不容易。
要長得好看,要聰明伶俐,還要識字,其難度不低,可謂費盡了心思。
有些紈绔的走了過去,挨個打量著她們,越看越滿意抬手一揮:“從今日起你們專門服侍我二姐,跟我來吧?!?p> 轉(zhuǎn)身讓婁勇、婁義下去休息后,便先一步走出側(cè)門。
六女之中,有五人顯得有些拘謹,連頭都不敢抬,不約而同的看向長齡約二十二、三的女子。
女子淡淡一笑,輕點螓首帶著她們小步跟上。
又花了近兩盞茶的功夫,婁書亭帶著一群女子來到毓秀閣。
遠遠的就看到院子里正升騰著灰煙,早就已經(jīng)見怪不怪,領(lǐng)著眾女踏進月門,越過石橋。
內(nèi)里,劉珝著一身黑色勁服,外罩一件白袍,墨黑的長發(fā)被一條白絹帶束于后腦,額前雙鬢發(fā)絲層次分明垂于臉側(cè),使得她本就清瘦精致的臉型,憑添幾分淡然與銳利。
盤坐于檐下,身前擺矮案,靠背幾,右臂搭于托手支撐身子,左手握卷垂眸細讀,體態(tài)有種說不出的慵懶愜意。
實際上,劉珝卻非常喜歡這樣,束身勁服不繁重相當輕省,而且外面也不是什么白袍,而是讓侍書縫制的白大褂。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一頭長發(fā),就是扎高馬尾,蹲下來都得拖地。
遠遠的看著自己美貌如花的二姐穿著黑白搭色的怪衣,扎著有違禮制的發(fā)式。形式雖然怪,可婁書亭卻覺得極好看,有種英姿瘋爽之感。
眼下,婁書亭并沒有給六女解釋,而是帶著她們,笑著走到劉珝身前:“二姐!?。?!”
“噓,別吵!”劉珝頭都沒抬,擱下書靜靜看著桌案上的陶器,均勻地攪動,做著澄清試驗。
足足快半個月,簡單的白糖都沒弄出來。
有時候劉珝不禁就想,看小說里那些個主角,說弄什么就弄什么跟玩似的,咋到自己手里這么費勁?
難道穿越的方式不對?也不可能啊!縱使這里不是地球,最起碼也是高仿類地星吧,該有的一點不少,不該有的也存在。
弄個骨炭就花了大把的銀子,一點私房錢全賠進去了不說,時間成本也貴得要死。
要知道白糖并非什么高端工藝啊,難怪都說東西賣得貴,主要是為了平攤研發(fā)成本。
終于,看著原本黑糊糊的糖漿,漸漸有收色跡象,劉珝才有空抬起頭。
先是看了婁書亭一眼,又偏過頭看向他身后,手中動作未停,輕笑道:“她們就是你買回來的婢女?”
“嗯!”
“不錯,單論長相,挺有眼光的?!?p> “何止呀,她們還能識字,”婁書亭詳著回頭喊道:“還不過來見過小姐?”
劉珝搖頭制止道:“不用,侍書?。。?!”
沒一會,侍書從樓里跑了出來,手里拿著幾塊紗布:“小姐,你叫我?”
“嗯,把紗布放那邊?!眲嵮隽艘幌孪掳?,接道:“先帶她們下去洗漱,叫廚娘準備點吃的,等她們拾掇好了,你再帶她們過來。哦,對了,順便讓外府管事,去鐵匠哪里,把我訂做的銅器取來。”
侍書看了幾女一眼,輕輕一福:“是!”
應(yīng)完聲便看向她們,輕聲道:“你們跟我來吧,我先帶你們?nèi)ャ逶?,在這里不用拘謹,小姐人很好的?!?p> 年長女子帶頭:“小姐,我們先退下了?!?p> 劉珝看了她一眼,笑著點頭:“去吧!”
一眾人離開后,婁書亭躲到檐下,沒個坐樣的癱著。
劉珝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契據(jù)呢?”
“哦,差點忘了,在我這呢。”婁書亭趕忙從懷里掏出一沓賣身契,準備交給劉珝。
劉珝沒有接,實在手里不得空:“一會,你給侍讀吧,所花的銀子算姐借的?!?p> 婁書亭翻了個白眼:“說什么呢,姐弟之間談什么錢,這不污辱我么?攏共才幾十兩銀子而已。”
“那成,姐就不和你客氣了。”劉珝一想自己手頭,因為弄白糖也確實有些緊,便不再客氣。
一陣輕風(fēng),劉珝抽了抽鼻子,秀眉一蹙沖著耳房喊道:“入畫、思琴!”
“唉~~二小姐,你叫我們?”聲音一落,倆個精致的小姑娘,從左耳房里跑了出來。
劉珝嫌棄道:“帶你們家主子,去好好洗洗,身上都臭了?!?p> “啊!沒有吧?”婁書亭下意識的抬手聞腋。
劉珝也知道是自己的嗅覺比常人敏感,可一丁點味道也讓他受不了,道:“什么沒有,還不快去?”
“哦!”婁書亭不敢頂嘴,有氣無力地被侍婢引進了屋子。
而劉珝又再次專心的煉起糖來,澄清工緒完畢、又用紗濾法分蜜,終于得到幾近透明的糖漿,剩下的只要結(jié)晶出來看看成色!
?。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