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虞洛兮不得不為以后做打算。
待她傷勢好轉(zhuǎn),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自己和虞月兮之間的關(guān)系分割清楚,只要虞月兮一日能和自己牽扯上關(guān)系,她就多一日處在危險之中,如今的情況,她自己都有些自顧不暇,更不可能抽身顧全虞月兮。
她想,用一個人的性命換另一個人的性命,這本就是十分自私的做法,但是她顧不得了。
她聲音壓得很低,“對不起!”
煙雨聽到她說的對不起,搖頭輕笑,她不必如此,應當是自己感謝她才是,是她幫了自己,作為交換為她犧牲一些自己不在乎的東西,這筆買賣,她是受益者。
虞洛兮從被子里伸出手,握在她的手腕處,“我為那日的不辭而別向你道歉,事出突然,我那日沒辦法帶你回去!”本想回山莊那日帶她一起,可不曾料想半路殺出一個陌塵,她不想煙雨見著陌塵難堪,也不愿見著煙雨臉上的落寞和嘴角嘲諷的笑意。
煙雨將她手從新放回被子里,望著她真誠的眼神,像一個姐姐般輕彈在她額頭“我知道姑娘向來都是言而有信的人,以前這樣堅定的相信,日后依然!”她覺得這個虞洛兮真的是一個真誠可愛的女子,無論是性格還是脾氣,甚至五官都跟那個人有點像,越看越覺得順眼。
“日后你便跟在我身邊吧,煙雨這名字,太過風塵!”她思索了片刻開口道:“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jīng)綸世務者,窺谷忘反。我愿做那連綿的山谷高峰,你便是這鳶鳥經(jīng)綸者,你看,單字‘鳶’怎樣?”
煙雨那顆沉寂了多年的心,好似頃刻之間注滿了熱血,強勁有力的跳動著。她不答可與否,只是取過瑤琴,任琴聲悠揚的繞在每一個角落,今日的曲子,更像是在做一種愉快的道別,不似往昔那般,處處充斥著淡淡的憂傷,。
她了然。
琴聲繞窗而出,若有若無的落在了隔壁的宅院里。
陌塵聽得有些出神,一曲畢,他有些意猶未盡。
他以為隔壁新搬進的那戶人,只會鬧出乒乒乓乓的那些聒噪聲響,不曾想,還會撫琴這般雅興,不禁有些好奇,他差柳青楓前去查看。
不多時柳青楓折返,欲言又止。
在陌塵的審視下,柳青楓避重就輕,只是說是姓虞的一戶人家,前幾日剛搬來。
陌塵抿著茶水,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柳青楓,他平時做事都是大方磊落,鮮少像今日這般。
姓虞、虞、虞!
他突然就想起了虞洛兮,再加上方才柳青楓剛才吞吞吐吐的樣子,他便更確定自己的猜測了,方才就覺得這琴聲好似在哪里聽過,現(xiàn)在想來這就是那個醉香樓頭牌煙雨姑娘平日所彈的,只是今日的曲風歡快了許多。
怪不得她那日執(zhí)著于要煙雨的賣身契,想來是想還她一個自由身吧。
陌塵想了許久,才憶起那契約被自己隨手扔在了書案上,本想讓柳青楓送去,但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就此作罷。
柳青楓已記不清因為陌塵的事情,自己受了多少責罰,但是他還是忠心耿耿的跟在陌塵身邊,在他心底,他是把陌塵當成好友,所以他不能看著陌塵在那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但是,他發(fā)現(xiàn),冥冥之中,陌塵和那個人總是在不斷靠近,他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盡力的讓那些不好的事情發(fā)生的慢一些。
時間如白駒過隙,事世若白云蒼狗。
虞洛兮的傷一天天好轉(zhuǎn),偶爾也能自己穿衣洗漱,但總是會牽扯后背的傷疤,那些較深的傷口還是裂開獻血印染在衣衫上,雖說衣衫已經(jīng)全部換成了深色,但是黏黏的粘在皮膚上,還是很不舒服。
煙雨姑娘也默認了‘鳶’這個名字,每日總要站在虞洛兮面前呵斥她不要逞能,因為她太清楚,那每日換下的衣衫浸泡在水中時,那暗暗的紅色是多少刺眼。
琴聲每日都從房中悠然而出,一人彈奏,兩人聆聽,陌塵也樂得其所。
只是虞泊涯有些憤懣。
那日返回山莊不曾見到虞月兮,他以為她又是上山采藥,便也沒做旁想,可接連數(shù)日都不曾見到,他便急了,詢問之下有人說,她前幾日曾交代過,要去寺廟拜佛。
虞泊涯又急又惱,若是她一個人去還好,若是真如那日她所言,是陪丞相夫人前去,他可如何跟虞洛兮交代,他派出眾人挨著山頭的每個寺廟搜索,又派人打聽丞相府丞相夫人的行程安排,幾日下來,總算是有些眉目。
那日虞月兮看到那些信件,她就知道,能幫她的,只有丞相夫人,虞洛兮是替丞相府辦事了,那么她的消息丞相府的人肯定知曉。
丞相夫人看到虞月兮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是溫柔的。
從大門口走向庭院里的一路上,對她噓寒問暖,滿是濃濃的關(guān)心,從未享受過母愛的虞月兮,很是感動,不禁想,要是自己也能有一個這般溫柔慈愛的母親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剛一進屋,丞相夫人便趕忙滿上一杯熱遞在虞月兮手中,有吩咐丫鬟趕緊去準備下糕點糖果。
丞相夫人望著虞月兮,滿眼都是歡喜,見她風塵仆仆的樣子,又吩咐準備些熱水,滿上心疼的讓虞月兮待會好好放松下。
虞月兮有些受寵若驚,上次丞相夫人也沒有如此熱情,今日這般,她一時有些惶恐,她開口說道不必如此麻煩。
丞相夫人充耳不聞,依舊忙碌的張羅著讓人去準備換洗衣物和上好的花露。
不久之后,有人來報說一切都準備妥當,虞月兮終究是抵不過丞相夫人的催促,點頭答應好好沐浴放松下自己。
她望著站成兩排的侍女,有些尷尬,往日最多也就是洛溪會幫她擦洗后背而已,如今一下子這么多人伺候自己,她倒覺得分外的別扭,于是便要那些侍女退下,自己一人倒也樂得自在。
退了衣衫,換了輕紗,赤著一雙玉足轉(zhuǎn)入屏風,只留若隱若現(xiàn)的玲瓏背影。
窗外似有人影移過,她卻只顧著觀賞這屏風后的景象,對此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