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鬧事
尖帽褐衣白靴的東廠番子們挎著短刀,從人群中清出一條道來。
“督主,您請?!眱?nèi)侍趴在地上充做人凳,讓曹醇踩著下馬。
一身紅色內(nèi)監(jiān)服飾的曹醇,唇紅齒白,他邊上還跟著一群東廠的內(nèi)侍,看樣子是剛從宮中出來,而且走的還很匆忙。
東廠的人一來,底下的人全炸了鍋,百姓們還好,管他什么東廠西廠的,只要不抓他們就無所謂,但讀書人不一樣,各個具是一臉憤懣,甚至有人悲呼‘閹黨當?shù)?,國將不國’之類的言論?p> “來人?!辈艽佳燮ぷ佣疾粠У模骸皩⒛嵌嘧斓娜迳テ饋?,咱家倒要看看是哪些人在這里口吐狂言!”
番子們聞言立馬提了刀沖進人群。
抓人這種事情全憑技巧,誰說了誰沒說又不能挨個問,那就統(tǒng)統(tǒng)都抓起,總有幾個是說了的。
番子們將視線全集中在讀書人身上,一時間大理寺外嚎聲漫天,亂成一團。
擠在混亂的人群中江半夏,左右躲避著,她借此機會甩開林嵯,逆著人群往外擠,曹醇的心腹內(nèi)侍認識江半夏,眼尖的見她在人群中掙扎的厲害,便不動聲色令人將其帶至空處。
江半夏被夾在一群內(nèi)侍當中,她面帶歉意小聲道:“麻煩諸位公公了?!?p> “舉手之勞?!蹦敲麅?nèi)侍也是順手做個人情。
大理寺卿鄒明遠見大理寺外亂成一團,他急的額頭上開始冒汗,里面坐著東林先生,后堂又是陸指揮使,今日是個什么好日子哇!要這么折磨他!
鄒明遠當即思量了一番,提著衣擺就往外奔,他撇了臉熱絡(luò)的喊了一嗓子:“曹督主!”
他臉上的笑容擋都擋不住:“您怎么來了,可是萬歲爺有旨意了?”
曹醇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可不是嗎,萬歲體諒東林先生年齡大了,特派咱家一同協(xié)助會審?!?p> “那真是...真是...”鄒明遠想不出措詞,只得干巴巴道:“太好了?!?p> “不過?!辈艽佳劬ξ⒉[,細長秀麗的眉毛皺起:“這些刁民,擁堵在大理寺外,實在是有礙觀瞻?!?p> “是是是,是有點有礙觀瞻?!编u明遠連說了三個是,他轉(zhuǎn)頭就對應(yīng)捕們呵斥道:“還不快將門口聚眾鬧事的刁民趕走!”
大理寺的應(yīng)捕們面面相覷,誰也不肯先走一步。
“還不快去!”鄒明遠再次呵斥道:“愣在這里干什么!”
應(yīng)捕們這才動彈了起來,面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們實在下不了手,只得在人群中渾水摸魚,假裝趕人。
外面鬧得沸沸揚揚,堂上師曠冶坐不住了,那些個儒生們同樣也站不住了,紛紛開始議論。
東廠的人實在是太猖狂了!這根本就是將大理寺、將今上不放在眼里!
東林先生看不過眼,他當即領(lǐng)著一眾學(xué)生向外走,準備和曹醇理論。
“東林先生。”曹醇拱手,他面上笑容依舊,似乎那笑容天生就是戴在他臉上的。
面對虛情假意的曹醇,東林先生罕見的沉了臉:“曹督主,做事情不要太絕了!”
“怎么會。”曹醇笑容依舊,他一點也不惱并意有所指道:“咱家只是個閹人而已,做事比不得東林先生您這個“當世大儒”。”
東林先生終究是年齡大了,被曹醇的無恥之言氣的說不上話來,干瞪著胡子直喘氣。
“沒眼見的,還不快扶東林先生下去休息?!辈艽紝χ值紫碌膬?nèi)侍斥道:“東林先生乃是當世大儒,有了好歹,你們這群奴才賠的起嗎?”
他這招指桑罵槐用的如火純青,讓跟在東林先生身后的學(xué)生們?nèi)兞四樕?,各個面紅如熟蝦,憤懣之情浮于臉面,恨不得沖上前撕破那閹人的嘴。
當即就有東林先生的學(xué)生沖出:“儒生議事,何錯之有!單憑你一家之言,就要抓人泄憤!可笑,實在是可笑!”
曹醇嗤笑了一聲:“你算是個什么東西,出來指手畫腳!”
“這個...這個...”鄒明遠又開始抹汗,他連使眼色讓人將那學(xué)生拖下去。
“曹督主還請原諒則個,學(xué)生年齡小說話不中聽,您里面請...會審就等您了?!?p> “年齡小?”曹醇挑眉:“年紀小就能亂說話?”
“這...”鄒明遠還想再求情兩句,但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道刺耳的嗓音打斷。
“看來趕得正及時。”若是說曹醇的嗓音是尖細陰柔的,此人的嗓音就是刺耳的,像是那被掐著嗓子的公鴨。
曹醇轉(zhuǎn)身望去,來人一身深色內(nèi)監(jiān)服飾,個頭不高走起路來是個外八字,一看就是練內(nèi)家功夫的。
“田金寶?!辈艽及櫭冀谐鰜砣说拿?。
“曹督主許久未見。”田金寶拱手道:“前日干爹還念叨到你?!?p> “你我是許久未見?!辈艽甲旖呛饻睾偷男θ?,但他的眼神卻如數(shù)九寒冬:“那我回去得好好見見干爹他老人家了?!?p> 兩人之間火藥味十足。
“兩位督主,時間不早了,會審...要不要開始?”鄒明遠湊上前硬著頭皮道。
他現(xiàn)在頭更大,來了一個東廠也就罷了,怎么西廠的也來了!
“那就上堂吧。”田金寶率先發(fā)了話,他領(lǐng)著手底下的一干番子涌進大理寺。
曹醇隨即也冷聲道:“咱們也走?!?p> 堂上氣氛再度跌入冰谷,這時東廠捉人的番子們抓了人進堂稟告:“督主,那些儒生已經(jīng)盡數(shù)抓住了。”
“全都押起來。”曹醇冷著一張臉:“都好生打著問,問出是誰指使他們講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是,督主。”
“不過就是一些不懂事的讀書人,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曹督主何必這么認真?”田金寶開口道。
“那就更應(yīng)該抓起來,讀書人都不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曹醇揚聲道:“那書也就算是白讀了?!?p> ......
大理寺著人搬了椅子給東西兩廠的督公們坐。
原本東廠一家獨大就已經(jīng)讓他們下面的人日子難過,如今又來了一個西廠,也不知圣上是如何想的?
田金寶坐在曹醇下手,他雖是西廠提督太監(jiān),但究其也只是個御馬監(jiān)監(jiān)官,比不得在司禮監(jiān)當秉筆的曹醇,所以只得屈就下手。
與此同時混在內(nèi)侍中的江半夏,趁著曹醇與田金寶扯皮時,溜到一旁,她從后面戳了一下陸蘊,壓低聲音道:“之樊表哥,是我?!?p> 陸蘊當即驚訝道:“江表弟,你怎么會在此處?”
他記得這個表弟在錦衣衛(wèi)里謀了個差事,這會兒應(yīng)當在值,怎么會在這里?
江半夏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她指了指堂上,示意陸蘊也不要再說話了,陸蘊只得壓下心中的疑問向堂上看去。
只見崔奉親母子三人被應(yīng)捕們抬上了堂,那三人慘樣十分駭人,尤其是崔母,身上的紗布全被鮮血浸濕,血淋|淋的一片,應(yīng)該是剛才應(yīng)捕們抬的時候碰裂了傷口。
堂下旁聽的眾儒生們見此,各個面露不忍,此等慘狀,難以直視??!
太陽從曦邊升
ps:司禮監(jiān),是明代宦官最重要的機構(gòu)之一,屬于內(nèi)府二十四個衙門之一,二十四個內(nèi)府衙門中有十二監(jiān)、四司、八局。司禮監(jiān)乃是‘首席衙門’,管皇宮禮儀、刑法等,最主要的是有奏折批紅權(quán),內(nèi)閣票擬后都要有司禮監(jiān)批紅,所以在權(quán)利上凌駕于其他各監(jiān)。感謝藍莓味的星塵小天使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