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開審
陸荇夜里雖然睡得不踏實,但也好過崔奉親母子三人,他精神頭看著不錯,一雙眼睛賊溜溜的瞟了一圈眾人。
“你可知罪!”鄒明遠硬著頭皮拍響驚堂木,心里不由得感嘆陸指揮使的三子氣度不一般吶,站在堂上這么久,面對的又是東西兩廠的閹人,居然半點也不露怯。
看起來...倒有些像是會殺人的樣子。
“冤枉,天大的冤枉?。 标戃袅ⅠR夸張的喊道:“我在家呆的好好的就莫名其妙的被逮到了大理寺,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陸荇說完,又偷瞥了一眼站在一側(cè)旁聽的儒生們,除了他大哥和謝緋以外剩下的幾乎都是東林書院的人,這樣一看他心里就有了底。
“本官問你,崔白盛你可認(rèn)識?”鄒明遠敷衍的問道。
“認(rèn)識,當(dāng)然認(rèn)識?!标戃糇匀坏溃骸岸际且粋€書院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p> “你與崔白盛生前有過爭吵?”
“那哪里能算的上是爭吵,頂多就是意見不統(tǒng)一?!标戃舭チ艘宦暎骸按笕耍銈冊摬粫驗槲液痛薨资⒊沉思芫桶盐易ミM大理寺了吧?”
陸荇揣著明白裝糊涂。
在等待開審的時候他就想了很多,這事來的莫名其妙,先是被人造謠分桃斷袖,再是大理寺找上門來說他殺了人。
橫著看豎著看都充滿著陰謀的味道。
“胡鬧!”鄒明遠拍響驚堂木:“崔白盛已死,你從實招來為何要買兇殺人!”
鄒明遠有心包庇陸荇,所以在審案時透露出了絕大部分的信息,就是希望陸荇不要說漏了嘴。
“天大的冤枉??!”陸荇佯裝驚訝:“崔白盛怎么可能是我殺死的,我和他遠日無緣近日無仇的,又是一個書院的同窗,這樣做對我有什么好處!”
“陸荇你這個惡毒的人!”東林書院做旁聽的一儒生激憤的伸出顫抖的手指控道:“崔兄雖然平時頑劣了點,但他只是踩臟了你的鞋,你卻隔三差五的你就要找他麻煩,仗著你爹的權(quán)勢,你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高廣業(yè)?”陸荇琢磨了半天道:“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你把人家放心上,人家根本不記得你是老幾,拳頭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勁。
陸荇只是輕飄飄的說了兩句話就成功的挑起對方的怒火,被叫做高廣業(yè)的儒生頓時怒火中燒,當(dāng)即跳起來要打他。
應(yīng)捕們見狀趕緊把人拉住,但高廣業(yè)尚在怒火之中,怎么能擋得??!稍有不查,就讓他鉆了空子,奔著陸荇撲去,撕打在一起。
“真是胡鬧?!碧锝饘殦芰藫懿枭w,抬眼道:“還不去將人拉開?!?p> 他手底下的番子聞言,立馬沖了上去,一左一右將高廣業(yè)和陸荇強行拉開。
“這里是大理寺,可不是什么菜市場,豈容爾等在這里撒潑?!碧锝饘氄玖似饋恚獠缴锨皢问帜笞「邚V業(yè)的手腕,只聽咔嚓一下,高廣業(yè)當(dāng)即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聲。
“這樣不就好了?!碧锝饘氷庩柟謿獾溃骸安芏街魑艺f的對吧?”
曹醇臉色陰沉,但也未有發(fā)作,只道:“說的有理?!?p> “鄒大人,可以繼續(xù)審了?!碧锝饘氉卦?,他瞥向鄒明遠。
“這就...這就審。”堂上的鄒明遠坐立不安,這案子怎么審啊!
正當(dāng)他為難時,一直沒緩過勁來的東林先生開了口:“且容老夫說兩句。”
“白盛是我的學(xué)生,平時雖然頑劣了些,但性格純善,老夫認(rèn)為此案先聽其家人如何說,再做審理?!?p> “東林先生說的甚有道理。”田金寶插話道:“鄒大人何不先審一審崔奉親母子三人?!?p> “這...”鄒明遠頓了一下:“這也可?!?p> 事情的發(fā)展越來越奇怪,鄒明遠只得硬著頭皮再拍驚堂木:“崔奉親,將你所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
崔家母子三人,還能動還能說話的就只有崔奉親一人,他匍匐在地,表情惶恐異常,顫巍巍道:“是,大人。”
“小人母子三人乃是江浙一帶的絲綢商人,早些年家父上京都做生意,一直未歸,除了按時寄些錢財,絲綢布匹的往來,我們兄弟二人就從未見過父親,直到最近才聽布行的老伙計講父親在京都有了外室還有一個同我們一般大的弟弟,就是崔白盛?!?p> 崔奉親將之前在詔獄里說了不下無數(shù)次的供詞又說了一遍。
“我們是前幾日到了京都,那天是我們兄弟二人頭次來京都,當(dāng)時壓了貨還帶著娘,就有人和我們講崔白盛墜樓死了!讓我們來認(rèn)尸,這么多年未曾見過,根本沒見過崔白盛長什么模樣,想著都是兄弟就去了,沒想到...”
說到后面崔奉親開始垂淚,似乎是想起自己在詔獄里的非人待遇。
“你是說崔白盛是外室之子?”一直未曾開口的師曠冶突然開口道:“可據(jù)本官所知,崔白盛的母親是崔大健明媒正娶的正妻!”
崔奉親在牢里將所有能被問及的問題都想了一遍,卻獨獨沒想到大理寺少卿會提這樣一個問題。
他呆住了,過了半晌才道:“家母也是明媒正娶的?!?p> 師曠冶站起身,他走至崔奉親面前蹲下:“你說有人讓你們?nèi)フJ(rèn)尸?”
“是。”崔奉親忐忑的心漸漸放下,終于問到一個他準(zhǔn)備了的問題。
“那人長何樣?是男還是女?”師曠冶追問道。
“是個男人,個子很矮,帶著斗篷,我看不清模樣?!?p> “還有呢?”師曠冶盯著崔奉親的眼睛,他突然拔高聲音:“還有呢?”
“還有...還有...”崔奉親在師曠冶有如實質(zhì)的威逼下,額頭開始滲汗。
師曠冶突然笑了起來,笑完以后他怒斥道:“你,撒謊!”
“大人...大人...”崔奉親渾身抖了起來:“小的...小的沒有說謊?!?p> “在回答你母親是否明媒正娶上,你想了片刻,但在問你是何人讓你認(rèn)尸的時候,你卻條理清晰毫不猶豫,答案明顯是提前準(zhǔn)備好了的!”
“小的...小的說的句句屬實!句句屬實啊!”崔奉親膝行兩步,他額頭不住的觸地:“小的說的都是實話??!半句沒有假!”
而躲在陸蘊身后的江半夏悄悄探出半個身子,望向堂下正跪著的崔奉親,沒想到此人只是被問了兩句就漏了馬腳,果然是靠不住。
江半夏下意識的輕觸護腕上斜插著的刀片,眼神陰沉的盯向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