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今年的雪來得格外的早

　?。A(yù)注：長生天是蒙古族的信仰，鮮卑族的圖騰為馬鹿，其信仰不可尋跡，這里由同為草原民族的蒙古族代入。平行世界，請勿較真。）

　　今年的雪來得格外的早。

　　塞北草原的土，今年倒也凍得早。

　　因?yàn)檫@一年的長生天，似乎并不是很樂意賜予他們部落族人一個舒適的冬季。

　　入秋的第七天，塞北便有雪花的身影了。

　　那四散飄零的冰晶雪花，若是用來遠(yuǎn)遠(yuǎn)地觀賞，倒是美極了。

　　可是當(dāng)這雪落到這片草原大地上來的時候，部落族人們便不覺得這雪美了。

　　因?yàn)檫@種美麗，是一種奪命的美。

　　它有多美，就代表著長生天所要帶來的東西，有多恐怖。

　　賀若古匍匐在草原上，用雙唇親吻著冰冷的大地，他祈禱天氣能夠有所轉(zhuǎn)變，至少能夠回暖一些，讓今年的草種能夠再長高些。

　　不然今年的牛羊又將死傷無數(shù)了。

　　他們賀若部族人口眾多，所需要的食物供給也多。

　　如果牛羊死傷慘重，那不僅僅只是食物的問題，還有保暖的問題。

　　今年這批羊的皮毛，可是有不少孩子待著用這批皮毛來度過這個寒冬的。

　　賀若古發(fā)自內(nèi)心地做著最為真摯的祈愿，希望長生天能夠可憐可憐他們這些居無定所的人們。

　　“阿古！”

　　打老遠(yuǎn)的，傳來了一陣呼喚，賀若古從地面上爬了起來，掃了掃身上的灰塵和泥土。

　　“阿伊扎！”

　　賀若古遙遙地朝著來人揮了揮手。

　　賀若伊扎，他的親妹妹，也算是草原上方圓百里部族聞名的美人兒。

　　這次饑荒和凜冬將至，可是有不少部族族長想來娶走賀若伊扎，用羊群作為禮物。

　　可是伊扎是他唯一的妹妹，和草原大多數(shù)人不一樣，賀若古很疼妹妹，希望妹妹能夠有個好的歸宿。

　　所以他倒是沒有答應(yīng)別人的聘禮。

　　他把目光看向了南方。

　　那里，或許有著足夠讓他們過冬的糧食，還有富饒的土地。

　　賀若古并沒有因?yàn)樽约河羞@種想法有負(fù)罪感。

　　因?yàn)樗麄凊r卑人，也想活下去。

　　就如同草原上的狼一樣。

　　狼餓了，要吃羊，羊沒了，那就吃馬，連馬都沒了，那就要狼吃狼了。

　　長生天在上。

　　一切為了生存。

　　“侯叔家的二娃快不行了。”

　　伊扎靈動的雙眼有些黯淡，她裹著有些破舊倒是好在厚實(shí)的皮毛毯子，嘴里不停地哈著氣，熱氣擴(kuò)散在空氣中，凝成了一片白霧。

　　她也知道，這個冬季不好過了。

　　牛羊要遭殃，之后就是人遭殃。

　　她最拿手的奶酒也沒得做了。

　　以往還能用奶酒來換一些物資，改善家里的生活。

　　“我們南下?！?p>　　聽聞了侯家二娃的病情，賀若古撐不住了，最近部族里的娃娃們大多都撐不住了，怕是撐不過這個凜冬，他作為部族的族長，要為部族的未來考慮。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他打算直接帶著部族南下。

　　無論是投靠還是劫掠，只要能夠解決生計(jì)，他都愿意。

　　只要能夠活下去！

　　“可是......聽說幽州的漢族人很厲害，我們不一定能夠平安歸來?！?p>　　伊扎并不只是草原上的一朵嬌花，更是他們賀若部族的女將，一手獵弓射得極準(zhǔn)。

　　“除了之前那個兇狠的白馬將軍，現(xiàn)在聽從靠近幽州的部族人傳來的消息，幽州還有個黑馬將軍經(jīng)常將那些中小部族作為捕獵的對象?！?p>　　賀若伊扎的擔(dān)憂不無道理。

　　賀若部族雖然是草原上的大部落，但是滿打滿算也只有三四萬勇士，而其余數(shù)萬都是婦孺。

　　此次南下，按照賀若古的想法，自然是傾巢而出，婦孺朝著南方挪動部族營地，而勇士們則作為前軍在前面攻城拔寨。

　　賀若古這次心中，有著格外的想法。

　　他想要做一次以往鮮卑人們少有做過的事情。

　　他想要占據(jù)一座城池，讓自己的族人們能夠也生活在溫暖的室內(nèi)，再也不用在這凜冬的草原上煎熬度日。

　　對于妹妹擔(dān)心的這些東西，他也很清楚，他抬手揉了揉妹妹的頭發(fā)，嘆了口氣。

　　“我們不去幽州，我們?nèi)ゲ⒅?。?p>　　既然有這個想法，賀若古自然也要了解一番并州的情況，他知道如今并州空虛，上黨和河內(nèi)他是不敢那般深入，而太原據(jù)說有個能夠以一敵百的漢將，所以賀若古也不想去碰這個霉頭。

　　他瞄上的，是雁門郡。

　　半個雁門郡，這是賀若古給自己劃下的地盤。

　　如果能夠迅速地在兩三日內(nèi)拿下這塊地盤，賀若古覺得太原那個漢將，應(yīng)該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

　　畢竟他們賀若部族可是有接近四萬能戰(zhàn)之士，而他了解過，一郡之地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萬余人。

　　漢人的兵書，他也是有所聽聞，十而圍之。

　　能夠調(diào)集十萬以上士卒來打半個雁門郡的，應(yīng)該沒有吧？

　　賀若古只是想搶塊地盤做容身之所，而不是真正地觸犯了漢族人的霉頭。

　　“并州嗎？”

　　賀若伊扎看向了南方，她對于那塊只存在于聽聞中的溫暖土地，有著前所未有的向往。

　　“回去吧，家里的羊奶不多了，我做了些羊奶酒，你可以暖暖身子?！?p>　　伊扎嘆了口氣，她告訴了哥哥奶酒的位置，自己轉(zhuǎn)身離開。

　　她是個女戰(zhàn)士，她不會不知道戰(zhàn)爭會帶來的傷痛和流血。

　　她從心里是排斥的，但是為了自己的族人們，她一再地違背了自己的初心。

　　總?cè)丝诮咏f的賀若部落，在三日后便收拾妥當(dāng)，開始隨著從北面吹來的凜冬之風(fēng)，朝著南面進(jìn)發(fā)。

　　行動速度并不算快，途中也會遇到不少小部族。

　　有些部族以為賀若部族是去攻打他們的，想去搶掠他們的食物，有的快速撤離。

　　有的在和賀若部落交涉之后，知道了賀若古的打算，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便選擇了加入賀若部族。

　　因?yàn)榻衲甑亩瑏淼锰缌?，今年的冬也太凍人了，他們覺得或許自己與其被冷死在草原上，不如戰(zhàn)死在漢族人的城墻上。

　　帶著占地生存信念的鮮卑人聚攏，繞開了幽州，朝著雁門關(guān)進(jìn)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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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時間走到了十月末，凜冬已經(jīng)完全降臨草原。

　　而聚攏了將近二十萬之眾的鮮卑部族集團(tuán)，也距離雁門關(guān)，只有十里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