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
春云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了嘴,欲蓋彌彰般提高嗓門。
“我是品夫人曾經(jīng)的陪嫁丫鬟,我跟了她這么多年,怎么會不了解她?!
品夫人自幼便愛慕自己的嫡親兄長,他們舉案齊眉如膠似漆的幸福模樣和她與品公子在一起的時候根本不一樣!
他們知道這段戀情不為世俗所容,所以便約定好了終身不再嫁娶,就以親兄妹的身份廝守一生。
可那年品夫人的娘家生意遭逢大變,品家前來求娶,雪中送碳,方才成了這門親事。”
“她根本不愛品公子,品公子寫給她的信她從來不看,就連回信也都是我回的,送給品公子的香囊也都是我?guī)退C的,就連品公子從各地給她買來的珍惜物件她也早已放在倉庫里積灰,都是我怕傷了品公子的心,一件一件的幫她擦拭干凈,讓品公子誤以為她很喜歡他送的禮物?!?p> “她根本不愛他,品公子夸她的繡工夸她的字跡夸她賢良淑德都不是她做的!是我在背后默默做著這一切,品公子該愛的人是我才對!可她卻始終霸占著他的心,連死了都不放過!”
春云越說到后頭越咬牙切齒,那模樣就像是品夫人搶走了她的愛人似的,憤懣不平。
可新燭卻無法對她產(chǎn)生共情。
明明品夫人和品公子才是一對夫妻啊,就算如她所說,那也是人家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甚至可以說品公子欣賞的這些優(yōu)點都只是因為愛品夫人而拍拍彩虹屁而已。
真要說起來,有誰會因為一個字跡,一個繡工去喜歡一個人啊,那實在是……離譜得很。
新燭小小的腦袋里充滿大大的疑惑,覺得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春云似乎很不好惹的樣子,與她拉開了些許距離。
“雖然你這樣說,可我還是覺得品夫人一定是個很溫柔的女子。”
不然也不會她去世這么久,還有這樣多的人在懷念她。
“品公子對她這樣好,她一定也不忍心傷害他?!?p> 或許品夫人會在心里埋怨他,怪罪怪他,甚至會故意疏遠他,可她也一定會為這樣傷害無辜的品公子而感到愧疚。
不然這樣好的品公子怎么會愛她愛的這樣深呢?
“你說她不喜歡熱鬧,可她卻會陪品公子出來賞上元節(jié)。你說她不喜歡舞獅,辦了這么多年,她卻始終都會看上一看。
即便這是敷衍,可她心甘情愿的一直配合著,為品公子編織出這樣一個幸福的美夢,你又如何能說她不愛他呢?”
春云聞言像是被踩到了痛腳,歇斯底里的喊道。
“如果她愛品公子,那為她殉了情的嫡親大公子又該如何自處?!
像她這樣玩弄兩個男人感情的虛偽女人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就活該被祭祀,被萬蛇啃噬而亡!”
“你說什么?”
元睿危險的瞇起雙眼,上前一把掐住春云的脖頸。
“萬蛇啃噬?你是說那個祭祀井內(nèi)的品夫人是因為萬蛇啃噬祭祀而亡的?”
“是,她就是這么死的,怎么?你也要憐香惜玉?”
香云冰冷的睥睨著元睿,仿若她并不需要呼吸那般。
元睿將手收的更緊,另一只手卻在暗藏在寬袖內(nèi)掐算。
生人活祭,這是祭祀中最惡毒也是最隆重的祭祀手段。其中又以沉塘、焚燒、活埋最為普遍,極少有因祭祀之人的體質(zhì)特殊而衍生出來的特殊祭祀手段,比如血祭、魂祭之類。
而血祭中的萬蛇窟便是其中一種,最常用來壓制極陰之體,或是石人,最大的目的便是為了去其皮肉,保留丹田,不讓其死的太快失去意識,導(dǎo)致體內(nèi)儲存的靈氣提早易散。
這是一種極其殘忍痛苦的祭祀手法。
興起于太古時期的邪修,但為了避免因果報應(yīng),如今連邪修都極少會用。
只是……
“我算過品夫人的生辰八字,再普通不過,拿她祭祀根本沒用,倒是你……”
元睿上下掃了春云一眼,初時只覺得這個小姑娘靈動活潑,如今細看,竟發(fā)現(xiàn)她是個極陰之體的石人!
“沒錯,就是我?!?p> 春云底底的抽泣著,隨后忽而又開始癲狂的笑著,反手掐住元睿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吼道。
“原本要被拖去祭祀的人是我,可那又怎樣。萬蛇窟呀!誰敢去吶!這世上這么多人,憑什么是我去!
憑什么品夫人從小萬千寵愛,就連心有所屬都能獲得品公子的青睞。
我卻要被拖去祭祀,死無全尸。
明明我愛的更深,我付出的更多,憑什么我連觸碰他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被祭祀。
憑什么?
所以我偷偷去將神龕內(nèi)祭祀的生辰八字給替換了。
我以為以她品夫人的地位,是不會被拉去祭祀的,可誰知道就連她也難逃一死。
哈哈哈哈哈哈,你見過品公子絕望的表情嗎?
真可憐,他蒼白的跟張白絹兒似的,脆弱的像個一碰就碎的冰人,冷的我整顆心都碎了。
不過,這個祭祀最妙的便是魂飛魄散,沒有來生。
這就是命??!她逃無可逃!”
她尖銳的笑聲令周遭仿若失魂的路人木然的看向她。
地面也開始隨之嗡鳴,天空中陡然升起一道濃黑煙霧直沖云霄,遮天蔽日。
“是品府!”
新燭剎間回首,也不再去管春云這個女人,徑直朝品府跑去。
這個瘋子,她不是喜歡品公子嗎?!怎么還對品府下手?!
“想走?沒門!”
春云癲狂的容顏剎那猙獰,遙遙對著新燭一握,周遭失魂的村民便都如喪尸一般朝著新燭蜂擁而去。
“你既然幫著那個賤人說話,那就和那個賤人一起下地獄吧!”
他們無力耷拉著的雙手僵硬的去扯新燭的衣袖,一層一層的將身體的重量壓在新燭的身上,似要將她活活壓死。
可這些村民都是無辜的,他們那樣善良的接待自己,那樣期待的過著上元節(jié),新燭無法對他們下手,只能擠在他們中間推搡著,硬著頭皮往外擠。
可人潮越來越多,新燭幾乎就要被淹沒,她甚至感受到有一個被眾人踩踏的死人伸手握住了她的腳踝,觸手冰冷,卻死不放手。
新燭用力抬了抬腳,情急之下甚至連鞋子都不要了,可就在她抬腳的空隙,前方已無處下腳!瞬息的猶豫間,她便被眾人推倒在地。
再然后,她便只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的踩踏之痛,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內(nèi)臟都要被踩碎了。
可她拼命呼喊著,叫這些村民清醒一些,卻始終無人理會……
是啊,一群被操控了的人,又怎么會清醒過來呢?
新燭內(nèi)心再度后悔起來,自己平時怎么就不能勤奮練習術(shù)法,但凡只學會了一個瞬移,自己也不至于落的這般狼狽。
好吧,也不能說是狼狽吧,只能說快要嗝屁了……
就在新燭認命的打算閉上眼睛,卻見人山的縫隙之外忽而乍現(xiàn)刺目強光,隨后只見元睿帥氣的從天而降,一腳踹開幾個村民,瀟灑不羈的就地甩下三道金鐘罩。
這一番操作讓倒在地上差點“嗚呼”的新燭內(nèi)心直贊一聲“好家伙”!
隨后她好奇張望元睿又使了什么神通廣大的技能,便見春云惡狠狠的盯著元睿,自爆了丹田……
元??粗痃娬滞馀派降购5拇棠拷鸸?,又看著金鐘罩外融化在金光里灰飛煙滅的村民,側(cè)首不咸不淡的撇了她一眼。
“丟人現(xiàn)眼。”
新燭一時凝噎,拿不準他是在罵自己,還是在嘲諷自爆的春云。
她甚至不知道元睿對春云說了什么讓她直接選擇自爆,她只知道這片上一刻鐘還熱鬧的街巷,這一秒已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