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衿期可期

第三十七章 不安

衿期可期 鈞瓷七片 2082 2020-01-19 07:00:00

  百家禁煙,萬戶插柳,大時的寒食節(jié)這天春雨淅瀝,街上到處都是掛著布棚賣風(fēng)箏和青團的小販。

  岑家除了在京為官的三老爺岑斂以及赴京趕考的大爺岑子初,二爺岑子洛,全部登車上馬,前往岑家墓地祭祖。

  岑子衿和岑鶴相對而坐,兩相無言。

  都說死者為大,可岑子衿父母的墓碑下只有兩壇骨灰,聊以慰藉后人。

  細(xì)雨敲打在車簾上,氤氳成一片,帶著絲絲春寒。

  岑鶴渾濁的咳嗽聲起,岑子衿連忙到了一杯涼茶遞給他,寒食節(jié)不生火,沒有熱水可以泡茶,因此只能以涼水沖茶。

  “初哥兒若中杏榜,將來入朝為官,你們兄妹的前途已然可見,你還堅持當(dāng)初的決定?”

  春闈已過,不日即將放榜。

  岑子衿撫著左手虎口,垂目開口,“我想如果兄長知道,也會支持我的決定?!?p>  “你讓康家的小姑娘利用繡莊打探臨安各家動向,你以為沒人看得出?”

  岑子衿脊背一僵,眼神微黯,車廂里一時寂靜的只剩下岑鶴沉重的呼吸聲。

  “罷了,我也管不了你們幾天了,自己做事小心些,千萬別被人抓住把柄。”岑鶴看著對面默不作聲的孫女,心底長嘆。

  到底是歲月不饒人,若是早些年知道這孩子有這樣的心思,要么直接扼殺,要么也能給她鋪鋪路,現(xiàn)在這樣,他是真的放心不下啊……

  岑子衿雙眼泛紅,鄭重點頭。

  這已經(jīng)是今年以來,岑鶴說話最多的一天,句句都是擔(dān)憂,聲聲都是囑托。

  到了岑家墓地,岑子衿和胡路兩人小心的把他扶下車,先去祭拜了先祖,燒錢,敬酒,貢寒食,一系列禮節(jié)之后,長房去祭拜岑鴻,二房去祭拜岑鵠,岑鶴帶著岑子衿走到發(fā)妻墓前。

  岑子衿恭敬地給祖母擺上祭品,磕了三個頭,才轉(zhuǎn)向旁邊兩座墓碑前。

  岑鶴就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小孫女嘴里喃喃著什么,挽袖擦拭墓碑,蹲在地上清理新生的雜草,暗沉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無奈。

  岑家的擔(dān)子太大太重,即使是白發(fā)人送了黑發(fā)人,他還是不能放下。

  兄弟三人,岑鵠為了他們兄弟兩人奔波一生,這岑家的榮華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可為人父母,到底還是有那么些私心的,他不能親手把岑家的根挖了,孫女愿意去給她的雙親求個真相,他……不攔著便是。

  “以后幫我好好照顧這倆孩子?!?p>  岑鶴看著墓碑前跪著的人,悵然開口,不知道是對已逝的兒子兒媳說的,還是對身邊的胡路說的。

  祭完祖準(zhǔn)備回城的時候,董氏從馬車邊過來,給岑鶴行了禮。

  “老太爺最近身體怎么樣?要是有什么侄媳能幫忙的,您盡管開口?!倍闲χ歪Q上馬車,殷勤地開口。

  岑鶴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便坐進了馬車?yán)铩?p>  董氏拉著岑子衿的手,“衿姐兒回去就和我們一輛馬車吧,四嬸娘也好久沒見你了,我們也能好好聊聊不是?”

  想到先前看到岑子清又瘦弱了幾分的身形,岑子衿點頭。跟胡路說了一聲,便上了董氏的馬車。

  先前沒有注意,這會兒坐到岑子清身邊才注意到,她今天梳了厚厚的劉海,轉(zhuǎn)頭間隱約可見額頭一道粉紅的傷疤。

  “衿姐兒,你素來和清兒關(guān)系最好,她這些日子悶在府里,你以后可要多來看看她才是?!倍辖o她推了一份青團,含笑說道。

  好像幾次探望被拒之門外的事情從沒發(fā)生過一樣。

  “子衿……”

  嘶啞的聲音,如粗糙的沙礫滾過耳畔,岑子衿心下詫異。

  “你這孩子,凡事有娘呢!這陣子多和你三妹妹聊聊天,說說話,以后你們兄妹幾個也要互相幫忙,互相扶持才是!”

  董氏拉著岑子衿和岑子清的手交疊在一起,笑盈盈的看著她們。

  “哼?!?p>  一聲冷哼從董氏身邊傳來,“什么姐姐妹妹!我才是她妹妹!”

  “說什么胡話呢?我看是最近罰你罰的少了,越來越?jīng)]大沒??!”

  岑子泠瞪著眼睛不讓淚珠落下來,狠狠扭頭看向窗外。

  明明她們才是一家人,為什么所有人對岑子衿都那么好?二姐姐喜歡和她一起玩,現(xiàn)在連母親也喜歡她多過自己!

  岑子衿看著她們母子三人,心中羨慕,如果自己的母親也在,也會跟她說一聲凡是有她吧。

  等回到澤芳院的時候,岑子衿命人把小萼喊了進來。

  “二房最近有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小萼跪在地上答道,“回小姐,別的倒是沒什么,就是聽說冰人去了一趟。”

  “冰人?”

  “嗯,說是要給小姐合八字。”

  岑子衿陷入沉思,之前二房忽然請了大夫,去打聽的人回來說是二小姐不小心傷了額頭,今日里看岑子清額頭傷還未痊愈,怎么這個時候準(zhǔn)備合八字?

  遣退了小萼,岑子衿又將趙吳氏喊進來,問了戚家的動靜,得知一切如常,卻仍是心中隱隱不安。

  董氏平日里對她可算不上親近,今天特意邀請她共乘,臨別還送了她一直翡翠玉鐲,這態(tài)度可太值得深究了。

  學(xué)館休憩時,岑子衿站在湖邊仍在思考戚家和二房的事情。

  “阿碗,你去跟學(xué)館里戚家的下人打聽一下最近他們大太太和大爺都在忙什么?”

  盡管知道這樣做不妥當(dāng),可是岑子衿總覺得有什么事是她忽略的,不打聽清楚實在是寢食難安。

  這后宅就像是不見刀兵的戰(zhàn)場,誰知道一個疏忽,會落得什么樣的下場。

  “可是阿碗走了,小姐身邊就沒人伺候了?!?p>  阿碗站在身后有些擔(dān)憂,每天來學(xué)館,小姐都會帶著她和青瓷,只是今日青瓷被小姐派去二房打聽消息,現(xiàn)在只有她一個人跟著。

  “沒事你去吧?!?p>  這里是學(xué)館,戚大太太治家一向嚴(yán)謹(jǐn),尤其是關(guān)乎戚家名聲的學(xué)館,更是絲毫容不得馬虎唐突。

  沿著湖邊慢走,看著粼粼春水,岑子衿一條一條抽出腦中的亂麻,看能不能整理出她忽略的那一根。

  忽然間后背汗毛炸立,危險的本能想要轉(zhuǎn)身回看,卻只來得及抓住背后人伸出的衣袖,緊接著就是湖水的冰涼迅速傳向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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