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岑子衿有事大病一場,等到能出房間走動的時候,岑子初得中杏榜七十三名,岑子洛一百二十一名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臨安的大街小巷。
因著岑子衿尚在病中,并沒有太多的人無禮打擾,岑鶴更是閉門謝客。
昔日觀望的人家紛紛派人送上賀帖,更有人開始旁敲側(cè)擊跟勤德院的下人打探岑子初的性格喜好。
趙吳氏走進暖閣,拿著一件淺紫云披覆在岑子衿身上,“盯著戚家那邊的人已經(jīng)回了消息,和您一起落水的丫鬟是戚大太太貼身嬤嬤的侄女,落水后就被戚大太太派去管了莊子。您當時落水后不久,戚大爺就出現(xiàn)在那附近,說是奉了戚大太太的意思,給學館送新采購的筆墨?!?p> 呵,這可真是湊巧。
岑子衿揚唇冷笑。
“青瓷和小萼那倆丫頭從二房打聽回來說,方家確實派了人來取過庚帖,可是還有一位冰人不知道誰家派來的,也拿了庚帖過去。小姐,你看……”
“一女不可能嫁二夫,更不可能是岑子泠的庚帖吧?”岑子衿眼角含冰。
“可二房就二小姐和四小姐……?。‰y道……”趙吳氏一錘大腿,怒吼,“這群殺千刀的,難道想私下給小姐定下婚事不成?!”
岑子衿扯了扯身上的披風,“有何不可?無論是讓我易嫁到方家,還是強嫁到戚家,總歸是算計到我頭上了。”
趙吳氏氣的渾身發(fā)顫,“她們!她們怎么能這么算計小姐!不行,這件事要告訴老太爺,哪有這樣的親戚!還不如那普通市井鄉(xiāng)鄰,也沒這么多陰毒手段害一個晚輩!”
要是小姐頂替二小姐易嫁到方家,能有好日子過么?方家嗣孫凋零,如今就剩一個方銳,方老太太一早就打定主意把二小姐嫁過去的,這么做折了方家的臉面,惱了方老太太,這不是把小姐往火坑里推?
嫁到戚家看上去風光,可哪有不跟女方正經(jīng)長輩商量,私下交換庚帖的?像戚家那樣的世族,小姐嫁過去能抬得起頭來?
趙吳氏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暖閣里團團轉(zhuǎn)。
“乳娘,你別轉(zhuǎn)了,我頭暈?!贬玉颇竽竺夹模瑹o奈開口,“這件事先不用跟祖父講,他近來身體越發(fā)不好了,事情不是還沒定下來么?我們還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
“沒有可是!乳娘,不管是方家還是戚家,我都不會嫁的!”
岑子衿一雙水眸不讓寸步地盯著趙吳氏,沉聲敘述,“既然他們非要拉我下水,那就把戲臺再搭高一點,登高跌重,傷了死了,那都是命!”
從前趙吳氏見到她這樣的神情語氣只覺得有些心底發(fā)寒,可如今再看,哪里是她的小姐愿意變成這樣子,都是被逼出來的呀。
三月下旬,昭恩寺迎來了一大戶人家的太太,出手就是兩千兩香油錢,方丈親自接待,開壇講法,事后邀香客品嘗齋菜,測問吉兇。
第二日,寺里又來了一位衣著華麗的端莊婦人,焚香叩拜,添了百十兩香油錢之后為兒子求測合婚,持帖的大僧合過八字,測完命理,用寺院木匣貼經(jīng)文封好,大嘆,“天作之合”。
杏榜一出,臨安的各家開始走動,賞花宴,品茗宴,詩會,琴社,各種活動絡繹不絕,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各家太太夫人帶著自己未出嫁的女兒多見見世面,順便給未來婆婆相看一下而已。
岑子衿回絕了大部分的宴請,對這樣的事情實是沒有太大興趣。
臥房里,康繡娘給岑子衿試穿新做的春衫,“近來各府活動比較多,我們的衣裳根本趕制不及,上次你給的那一批花樣,雖然頗費繡工,但是價格已經(jīng)快漲到了三百兩,還是早早排隊預定?!?p> 如今的康繡娘可是名聲大噪,臨安城出門走動的小姐太太能穿上一件她繡莊里出來的獨一無二的衣裳,那都是十分長臉的事情。
“繡莊那邊人手又不夠了,一般有點手藝的繡娘都是簽了契的,我想著要不我們再買幾個機靈的丫頭,先教著?!?p> 岑子衿揮手讓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站在鏡前看自己一身天藍襦裙,外面同色的褙子上修了一根根銀色的竹節(jié)仿若活物,看上去煞是飄逸靈動,康繡娘親自選料裁制的衣服果然出彩。
康繡娘又上前檢查了一下尺寸,這才笑了起來,“終于養(yǎng)回來了一點,可不像上次給你試衣服那么纖瘦了!”
岑子衿淡笑,換下新衣,添了兩杯茶,“繡莊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添了七八個人了吧?有能獨當一面的么?你一個人的能看顧的始終有限?!?p> “有兩個機靈的,這幾次去給各府送新衣,帶回來不少消息?!?p> “嗯,其他的人就既然不適合做這個,就安排在繡莊里做活就好了?!贬玉泼蛄丝诓瑁爸劣谀阏f再買幾個,也沒問題,但是就別養(yǎng)在繡莊了,我母親在臨安城外曾經(jīng)購置了一處莊子,安排在那里吧,等教好了,再帶出來?!?p> 康繡娘贊同,“這樣好,畢竟繡莊就那么大,人太多了反而惹眼?!?p> 岑子衿點頭聽她繼續(xù)說,“那兩個機靈的這次帶回來的消息我想著你可能用得上。”
李府二太太的娘家和四品鴻臚寺卿王奇是姻親,而這王奇是禮部尚書章簡的門生,此次章簡和戚忠爭奪閣老之位落馬,王奇要謀奪的副都御使之職也無望,脾氣暴躁,一怒之下竟傷了王太太,直接帶著兒子回了娘家,李二太太正準備帶著女兒回娘家看看。
“能不能想辦法和這個王奇搭上線?”
“這……咱們也都不在京都,不好做啊?!?p> 是啊,她如今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手里銀子不足還沒有得力的人手,要是紀先生在就好了!
想起紀鈞,岑子衿咻地抬起頭,“康姐姐,臨安這邊的鋪子交給其他人,你可愿意去京都開個繡莊?”
康繡娘睜大雙眼,“去京都?”
“對,去京都!我會讓人幫著你選好鋪面,你要做的和現(xiàn)在一樣,就只要幫我打探消息就行,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