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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鈴音揚(yáng)彼岸

2、蒼梧之野

遙遙鈴音揚(yáng)彼岸 蝶顏舞翩躚 1838 2020-01-01 22:11:17

  師父作為師尊唯一的親傳弟子,受了他老人家兩千年的點(diǎn)化,到如今卻連天地試煉都未曾經(jīng)歷過。我常在想,師尊之所以會定下蒼梧弟子未滿二十不得離開蒼梧之野半步,年滿二十后亦是只能每年出山歷練一次的規(guī)矩,便是因著對師父恨鐵不成鋼。

  就像人族那些望子成龍的父母,傾盡全力想讓孩子考個狀元,誰知連個秀才都考不上,還不得天天關(guān)在家里使勁背書,少出門去讓旁人看了笑話。

  蒼梧之野創(chuàng)派九千年后師尊仙逝,聽說此事還引起過六界不小震蕩。通常修成仙體者便得不老不死之身,可仙界專程派人查探過,確認(rèn)師尊是自然死亡。

  這般一來,眾人除了覺著師父資質(zhì)太差外,又覺著師尊這上仙之位實(shí)在名不副實(shí),于是再無前來拜師之人。

  師父對蒼梧之野的沒落并不著急,依舊守著師尊定下的規(guī)矩,除了每年出山歷練一次外,其他時間都閉門不出。如此一來,蒼梧之野更是人丁零落,經(jīng)過千年歲月漸漸淪為五十門派之末,被眾人遺忘。

  直到十年前,師父再次出山歷練路過懷柔村時,發(fā)現(xiàn)三少年兩孩童躺在因瘟疫死去的尸堆上奄奄一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將這五人帶回蒼梧,名下這才有了五位后繼之人。

  這三名少年便是當(dāng)時年方十六的弦暮楠和顧傾城,還有十四歲的顧傾云,兩名孩童便是十歲的我和五歲的顧傾山了。

  我和弦暮楠是嫡親的兄妹,顧家三個亦是嫡親的兄弟。

  聽說我們五人被帶回蒼梧之野后,大哥和顧家三兄弟在師父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下很快痊愈,唯有我始終高燒不退昏迷不醒。若不是蒼梧之野靈氣充沛,師父又耗損不少修為保我靈識不離體。否則,我早已去往鬼界等候輪回了。

  大哥和顧家三兄弟說我昏迷了整整三月才悠悠醒來,可惜燒得太久壞了腦子,那些前塵往事便是再也想不起來了。

  他們說起此事時并未有任何擔(dān)憂和悲傷,我想,他們定也是覺著我失了記憶其實(shí)是上天的眷顧吧。

  沒了記憶便不記得那些看著我長大的村民,不記得兒時的玩伴,甚至不記得爹娘的音容樣貌。也就不會像他們那般,沉溺于悲痛之中久久走不出來。

  那時我因著身子不好,師父便常抱著我坐在赤水岸邊的大石上教導(dǎo)大哥幾人修煉。

  我靠在師父懷中看夕陽將大哥和顧家三兄弟的身影拉得很長,月亮又將他們的身影剪得很短。有時看著看著便趴在師父懷中睡著了,再醒來身上蓋著的便全是他們的廣袖白仙袍。

  蒼梧在師父的結(jié)界下總是四季如春,即便是躺在草地上和衣而眠亦難受到風(fēng)寒。可他們幾人卻回回如是,搞得我在感動之余卻又內(nèi)疚難安。

  我不明白自己的內(nèi)疚難安之意到底從何而來,就像我不明白,偶爾在他們眸中浮現(xiàn)的憎恨之意到底從何而來一般。

  我從不敢問他們憎恨的是什么,好像那里盛滿洶涌的波濤,若是問了便會捅出個窟窿,被那噴涌而出的潮水淹沒。

  好在他們露出這般神色的時候極少,待我身子稍好一些,便嚴(yán)厲的督促我修煉起來。

  我對修煉之事一向興趣索然,反倒對林中的鳥獸興致更為濃厚。

  我常常爬上樹上去抓鵂鹠鳥扯下幾根羽毛做書簽;或是踩到赤水里抓幾個紫貝當(dāng)石子丟著玩;或是去林子里抓條委蛇系在腰間做腰帶;或是扯著老虎的尾巴硬要它馱著我滿林子轉(zhuǎn)悠。

  我以為它們同我一樣,玩鬧得十分愉快,誰知它們轉(zhuǎn)頭便去找?guī)煾冈V苦。于是,師父常常罰我去藏書閣抄那些堆得比山還要高的書冊。

  藏書閣中的書籍種類頗多,大多都是關(guān)于六界之事。這些書的詞匯生澀難懂,即便我抄過不少,亦是極難明白其中的意思。

  然人族的話本我卻是喜歡看的,每每看到興致高昂之時,我便感嘆,原來人族生活竟是這般絢爛多彩,可惜我卻是一點(diǎn)都記不住了。

  我期盼著快些到二十歲,這樣便可親自出山去瞧瞧,那個我曾生活了十年的人界,到底有沒有書中所寫的那般蕩氣回腸。

  度日如年中好不容易迎來了我二十歲生辰這日,可我蒼梧從來沒有過生辰的習(xí)俗,是以這日一大早依舊被師父從床上提到學(xué)堂來聽學(xué)。

  大哥幾人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我卻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這著實(shí)不能怪我,實(shí)在是師父每次授課都像怕我們聽不清楚似的,不但語速極為緩慢,就連語調(diào)也抑揚(yáng)頓挫得仿似最好的催眠曲。

  我常想,師父若和周公做個交換,人界怕再也無失眠之人了。

  就在我雙眼快要在師父的催眠之音中合上之時,突然瞥見窗外飛過的鵂鹠鳥兒一下便來了精神。

  我盤算著,它既然能飛了那么羽毛定也長回來了,剛巧我的書簽有些破,待會便再去拔上幾根羽毛做個新的來。

  可是一想到鵂鹠鳥最愛同師父告狀,我便又糾結(jié)起來,到底怎樣才能拔了它的羽毛又不叫它同師父告狀呢?

  “阿音?!睅煾敢娢矣稚裼尉盘欤~間的溝壑隨著眉頭皺起擠得更緊了些。

  “何事,師父?”我回過神趕忙站起身來。

  “你說何事?”師父見我一臉無辜的模樣氣得白眉微顫:“為師剛才講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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